常言道:有空氣的地方就有人,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有江湖的地方就有紛爭。

哪怕是像我們這偏僻的小鎮也不例外。

在我們鎮裏,有一句話叫做:鄭的房,劉的酒,何的馬車悠悠山外走!

意思是什麽?

這還真得說道說道。

我們鎮一共五萬多人,算不上多發達,但是,也談不上有多窮,但因為交通的不便利,使得我們這裏許多物資都需要特定的渠道才行,就好比說酒這一種商品,雖有啤酒、白灑、紅酒等多種區別,但是,無一例外,這些東西都需要花錢從山外麵買才行。

於是,有人便打起了這個主意,首當其衝的就是咱們鎮上一個名叫劉允文的人。

這人眼光獨道,一把攬起了啤酒的品牌代理,然後借著這啤酒銷售帶來的利潤糾集了一幫子人,曆經一通文武搏殺之後,一把壟斷了鎮上所有的酒水生意,但凡是有新的品牌要進來,都必需得到他的允許才行,否則不出一天,輕則他排斥的那個酒水品牌會在我們鎮上消失,重則連同販賣這品牌酒水的人也會遭到各種各樣的報複。

而這樣的最終結果就是,隻要是張嘴喝酒的人,必定會或多或少的給這劉允文的生意送上一些銀兩,進而產生了“劉的酒”這一說。

說完酒的事接著就該說“鄭的房”了。

這其中的“鄭”指的就是鄭小鬆,眾所周知,蓋房必定少不了沙石水泥磚瓦之類的東西吧。

這鄭小鬆也狠,一把將這些東西都完完全全的給壟斷起來,全鎮大大小小的建材店開了不下十家,隻要是鎮裏有人蓋房,他就能第一時間知道,二話不說,幾車材料給你送過去,你要得要,不要也得要,否則,這房子別想蓋了。

剛開始的時候老百姓當然不依了,於是跑到ZF裏告,ZF也作了處理,但是,處理歸處理,那蓋房子還得要材料吧,於是別人便咬著牙從臨近鎮上運,可惜的是,隻要有外鎮的車運著建材進來,不是車出了車禍就是司機被打了,反正就是林林種種各樣的原因進不來,急著蓋房的人實在沒了辦法,最終還是隻得找到鄭小鬆的那裏買他的建材。

也正因為這樣,我們鎮裏隻要是想蓋新磚瓦房的,無一例外的不是用的鄭小鬆手裏的建材,進而有了“鄭的房”一說。

最後就是“何的馬車悠悠山外走”了。

這“何”指的是個名叫何川興的人,他別的本事沒有,就隻會一點,那就是攔車!

因為我們鎮進出隻有一條道,所以,這何川興二話不說攔了這條道,尤其是外地車輛,進出必須得到他的允許才行,甚至,連鄭小鬆和劉允文的車隊也不例外,為了這事,三方不知打過多少場,但是這何川興也確實是硬骨頭,一鬥就是幾年,最後實在沒有辦法,三方達成協議,所有進出山裏的運輸車輛都必須有何川興的幹股才行。

也正因為這樣,在咱們這個小鎮最終形成了三方鼎立的局勢,最終導致三人大名遠揚,小鎮之上幾乎人盡皆知。

因而,當我聽到“鄭小鬆”這個名字的時候,我頓時明白過來,眼前這財大氣粗的家夥隻怕就是這鄭小鬆的人了。

隻不過,這鄭小鬆死了嗎?我怎麽不知道?

當然,這都不是我關心的事,我最關心的是,我這生意一接,算不算是惹上了黑社會啊?

我並不怕鬼,但是,我怕鄭小鬆啊,被他們這幫人惹上,那我這小店隻怕也甭想開了。

一想到這裏我便不由得連連歎氣,心想著本來還以為發了筆財呢,哪知道惹上了瘟神了啊。

也直到這個時候,我總算明白,自己已然是騎虎難下,唯有硬著頭皮上了。

於是我故作不知的樣子在來人的目光之中進了自己房裏,二話不說點上了三柱清香,將那金表放在青香前麵,手捧白骨筆迅速的念完口決,眼巴巴的看著一道道若有若無的氣息自那金表上麵傳出,最後在一陣蓊鬱之後形成一個男人的形象。

說實話,這也是我第一次看到鄭小鬆的相貌,還稍稍有些好奇。

不過,不得不說,鄭小鬆這人未免也長得太猥瑣了些,小眼睛,尖下巴,一頭刀削似的板寸,嘴角微微有些歪,看上去像是個六七十歲的老頭似的。

而且,因為這貼身之物是一塊金表的緣故,吸收的鄭小鬆生氣過少,整個影像顯得極為淡薄,看上去像是光線不足的全息投影一般。

我撇了撇嘴,對於這一點實在不太感冒,更是懶得去管,於是拿起手中白骨筆一揮,直接點在這鄭小鬆虛影的眉心之中,大喝一聲:“咄!”

聲音一落,隻見這鄭小鬆虛影隨即如同沾上了海綿的水一般,瞬間化為一個螺旋沒入到白骨筆之中。

等到鄭小鬆虛影完完全全被白骨筆吸收之後,我這才拿起骨筆輕輕點在那張畫紙之上,任由那被吸收的虛影緩緩擴散,最後完全漫溢平鋪在白紙之上。

我輕歎口氣搖了搖頭,這落在畫紙之上的畫像顏色未免也太淡了些,完全拿不出手啊。

但是,外麵那家夥可不是善茬,這拿不出手的遺像怎麽交差啊。

想到這裏,我也管不了三七二十一,索性又拿出鉛筆沿著這淡漠圖像描繪起來,等到這畫像完全顯現並且比較生動的時候我才稍稍喘了口氣,上下端詳一番之後才拿著這遺像出了房門。

我出房間的時候,這人正翹著二郎腿坐在前廳抽煙,於是我展開遺像給他看了看。

“不錯,真有你的”,一看這遺像這人反倒是臉上堆滿了笑,突然又低頭俯身過來問我:“小兄弟,告訴我,你用的什麽辦法?”

我聽了一驚,撇了撇嘴嘿嘿一笑,心想這家夥倒當真雞婆呢,給你畫像了你走就是了唄,扯這犢子幹嘛啊。

但是,一想到他的身份我倒還真有些顧忌,於是淡淡一笑說:“這是我馬家傳下來的手藝,一時半會也說不清。”

“哈哈,你不老實啊”,這人倒像是不介意我這麽回他,隻是哈哈大笑了幾聲之後拿著這圖悠悠離開了。

也直到這個時候我才明顯鬆了口氣,看著這人離去的背影心想著總算把這瘟神給送走了。

我在前廳呆坐良久才回過神來,沒曾想到才一下午的時間居然發生了這麽多事,搖了搖頭,估摸了下時間,想著隻怕又該準備蘭蘭姑父的事了。

照目前情況看來,要想順利完成蘭蘭姑父的遺像,隻差一樣東西,那就是他的貼身之物,想到這裏,我隻好又再次去打陳叔,隻見陳叔雖然有些疑惑,但最終還是點了點頭,沒過多大一會就拿著一件舊衣服遞給了我,但是,他的神色顯得非常的不好看,我張了張嘴,本想問問是什麽情況的,但是,卻見陳叔歎了口氣,竟然頭也不回的離開了。

我輕歎口氣,索性關起了店門,將陳叔剛才拿來的衣服看看了,是件藍色長袖,皺了吧唧的,上麵還有不少的碎瓷片,應該是之前那骨灰盒碎的時候沾上去的。

一想起蘭蘭那苦命的小姨,我更是心頭很不好受,於是將衣服輕輕抖了抖,點了三根青香,將衣服擺在了桌麵上,正準備請蘭蘭姑父的陰魂。

但是,也就在這個時候,一股子陰風莫名的吹來,非常的冷,讓我不自覺的打了個哆嗦,本能的心神一凜,這種感覺我太熟悉了,之前幾次遇到古怪事件的時候都是這種情形。

於是我一把將那白骨筆操在手中,環視四周打量起來,但是,一連幾圈下來,屋裏安安靜靜的,什麽也沒有啊。

“難道是我的錯覺?”我有些疑惑,於是撇了撇嘴,站直了身子,正對著麵前三柱青香拜了三拜。

而就在此時,我突然發現,我麵前三柱青香竟然燃燒得格外旺盛,豆大的香火在我眼前忽暗忽明,極有節奏,那感覺,竟然像是有人在對著這青香不停的吹氣一般。

隻是,開啟了陰陽眼的我並沒看到任何異常啊!

我頓時不自覺的打了個哆嗦,將心一橫,心想著索性一不做二不休,將這古怪場麵視而不見了再說。

可是,讓我沒有想到的是,就在我口決才念了一半的時候,那青香竟然“啪”的一聲,被攔腰折斷了!

這種情形,我從來沒有見過。

我看著那已然斷為兩截的青香,驚駭得說不出話來,那強裝的淡定再也無法把持,隻覺頭皮一麻本能的一連後退了好幾步,拿著白骨筆的手也瞬時間微微顫抖起來。

這遺像,是畫,還是不畫?

一時之間,我萬分糾結起來。

非常明顯,肯定是有某種我不知道的力量在阻止我為蘭蘭姑父畫這遺像。

但是,我始終不明白的是,為什麽會這樣呢?

難道,就是因為蘭蘭姑父已然成為了那勾魂使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