透過玻璃反射過來的模糊影象,我能依稀看到一個身形枯槁,如同一個風幹了的鹹魚一般的東西坐在我的肩頭,雖然顏色不辨,但是,我能感覺得到,這東西整體顏色應該與我之前看到的腿一樣。

一顆碩大的腦袋兩眼凸出大半,猙獰圓瞪的眼珠子像死魚一般死死的瞪著鏡中的我,滿嘴如同鋸齒一般的牙齒發著森森寒光。

最要命的是,此時它的雙手竟然就蒙在我的眼上,使得我一張臉也刹時間變得猙獰恐怖起來。

不過,我有些疑惑的是,為什麽他蒙著我的眼我還能看到呢?

又或者說,他為什麽要蒙著我的眼呢?

在我們民間有一種說法叫做“鬼迷眼”,說是的就活人被鬼魂蒙了眼之後會迷失方向,然後不辨東西,直接一骨腦的跑到鬼魂想要你去的地方。

這一點,和鬼打牆有些類似。

所以,在看到這一點之後,我第一時間想到了這鬼魂必定是有什麽想讓我看到,又或者說是有什麽東西不想讓我看到。

想到這裏,我頓時又怒又怕,但是,不管怎麽說,一個描魂師被一個小鬼騎在頭上撒野實在太丟麵子,是可忍孰不可忍。

於是我二話不說,立馬咬破指尖,大喝一聲:“天地有乾坤,人間有正氣,法魂開我眼,血魄壯我魂,咄!”

與此同時,一道“破邪”圖紋瞬間畫出,隨著我“咄”的一聲激活瞬間閃現一絲血光,隨後如同長了眼似的直朝我肩上那東西轟了過去。

隻聽得“嗡”的一聲響起,我感覺背上一顫,那血光刹時間不偏不倚的擊中了我背上的東西,怪叫一聲之後化為一股陰風,瞬間離開了我的肩膀。

也直到這個時候,我才眼前一亮,看到一抹紅光一閃即逝,和之前我第一次看到時的一模一樣。

很顯然,那東西跑了!

我不由得輕歎口氣,心想那東西凶歸凶,但確實弱了些,要不是我白骨筆丟了的話,單單隻是這一記“破邪”就足夠讓他魂飛魄散了。

做完這一切之後,我才重新看向溫義芳,卻見他此時臉上驚訝多過恐懼,一張嘴張得老大,呆呆的看了我好半天後才回過神來,二話不說又朝我磕起頭來,嘴裏不住的念著:“神仙救命啊!”

我又是好氣又是好笑,心想著別人叫我大師我就很高興了,現在被這家夥叫成神仙非旦沒覺得爽,反而感覺說出不的隔應,於是沒好氣的拍了拍他的肩膀說:“什麽神仙,叫我馬缺就行了!”

“馬缺救命,求你幫幫我,我實在受不了了”,這溫義芳改口倒是挺快,依然沒站起來,還是跪在地上不住搗蒜似的磕頭。

我淡淡一笑,一陣風吹來,不自覺的打了個哆嗦,這才發現自己已然全身汗濕,正是被之前那小鬼給嚇了,不由得覺得老臉一紅,索性一把將上衣給脫了,光著個胳膊故意繃起臉對溫義芳說:“起來,好好說,再這樣我真不管了!”

溫義芳聽了我這話後才一抹臉上汗水和淚水直了起來,紅著眼坐在椅子上看向我,依然一臉的苦楚和哀求,看得我不由得心頭一軟,再次問他:“說說看,剛才那東西是什麽?又為什麽會纏上你?”

聽我這一問,溫義芳頓時又是一個哆嗦,縮了縮脖子再次看向門外,那慫包樣重新浮現,讓我幾欲發狂,於是又咬了咬牙補充道:“我給你最後一次機會,你不說的話,我無能為力。”

也直到這個時候,溫義芳才一咬牙,用幾乎不可耳聞的聲音說道:“是個小孩,他要帶我走!”

“什麽?”我聽後一驚,心想著還有這事,區區小鬼也敢如此膽大妄為?

但是,溫義芳給我的驚駭卻不隻於此,在我稍稍平複了些之後,竟然又補充了一句:“他是我兒子!”

“你兒子?”聽到這話的時候我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而且,我還敢肯定,此時的我臉色一定非常精彩,因為,此時的我除了驚訝之外,更多的卻是感到一股子從未有過的毛骨悚然的感覺。

無法想象,像剛才那麽個鹹魚般的東西竟然會是溫義芳的兒子。

更無法想象,溫義芳又怎麽會生出這麽個兒子來的!

我過了好半天才算是勉強接受了現實,深吸了口氣看著幾乎將腦袋埋在自己胸口的溫義芳,又問:“那他為什麽纏上你?”

其實,嬰靈我是知道是,一般來講這些嬰靈是處於無意識狀態的。

但是,也有特例,比方說因為流產、墮胎或者其他人為因素導致小孩夭折或者胎兒流產的話,最易產生嬰靈,但大多數時候,這些嬰靈是不會纏上自己父母的。

因為不管怎麽說,這種對自己父母天生的依戀之情是與生俱來的。

但很顯然,眼前溫義芳的情況便打破了這一規律!

溫義芳此時並沒開口,一直低著個頭,我靜靜的看著他,一麵等他答案的同時一麵又暗自猜測起無數個可能來。

但是,讓我萬萬沒有想到的是,溫義芳這一開口,再次將我所有的猜想瞬間擊得粉碎。

他說:“是他媽媽讓他來的!”

我知道他這話的意思,但是,也正因為我知道他這話中意思所以更顯驚駭!

據我所知,溫義芳入贅到程家之後,程家人已然死絕。

這也就是說,纏著溫義芳的可不止這嬰靈,還有溫義芳的妻子!

我也終於知道溫義芳一直處於一種發瘋似的狀態了。

因為,任何人處於這種狀態都不會好過,隻怕發瘋都是輕的了。

想到這裏,我輕輕拍了拍溫義芳的肩膀,盡最大可能的讓他感覺到我的善意和信心,輕聲問:“那他媽媽呢?”

隻是,我這一問之後,溫義芳再次讓我深刻體會了什麽叫做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差點沒將我這小心髒給直接刺激爆了。

他說:“他媽媽一直在你旁邊!”

聽到這話的時候我心猛的顫了一下,因為,我從頭到尾都沒看到過溫義芳的妻子,那嬰靈的媽媽。

也直到這個時候,我才知道,那嬰靈為什麽會捂著我的眼了。

因為,他不想讓我看到還有一個陰魂正緊緊的跟在我的身邊。

想明白之後,我深吸了口氣,強自平複了自己心情,甚至,因為這樣導致我煙癮突發,點了一支煙抽了大半之後才算稍稍緩過神來,沉默了好半天後才再次問溫義芳:“為什麽他們母子要纏著你呢?他們不是都死了麽?”

說到這裏的時候,我本以為溫義芳要麽大駭,要麽沉默的。

但是,我沒想到的是,一聽到這話,溫義芳刹時間情緒失控了似的,幾十歲的大男人竟然埋頭嚎啕大哭起來。

一看他這樣我更是無奈,左也不是,右也不是,好生為難,隻得幹坐在他身旁等了好久,感覺他情緒稍稍好了一些之後才又重新看向他,靜靜的等著他的答複。

其實,按理來說到了這個時候我已然能解決這個事了。

但是,因為這一番折騰,讓我對這個苦命的男人有了非常強烈的好奇心,非常的想了解一下在他身上倒底發生了什麽,才最終導致他像現在這樣有家無處歸,整天瘋瘋癲癲魂不守舍的。

與此同時,我也非常的想知道,為什麽他娶了雷嬸口中那如花似玉的程家女人之後會生出這麽多事端,最後弄得差點滅門的慘劇來的。

所以,在下定決心幫他的時候,我也如同雷嬸一般,雞婆到了極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