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看到這背朝大門的神像,我更是覺得好奇起來,不自覺的探過頭去看了一眼,哪知我這點小動作卻被老太太給發現了,隻見她一臉不滿的看了我一眼道:“要命的話就快點。”

我嘿嘿一笑,心想著不就看看麽,又不掉塊肉,但想起自己身上那要命的玩意兒,不由得打了個哆嗦,最終還是一言不發的跟了上去,卻見老太太又對胡凱文說:“你,去把這門板下下來!”

“啥?”聽到這話時我和胡凱文都是一愣,感覺非常的震驚。

要知道,在我們這一帶有個不成文的歸定,就是家裏的門板隻有一種情況下會睡人,那就是人死了之後,而且,將人的屍體放在門板上麵停在家裏頭還有一種特定的稱謂,叫做“挺屍”!

一想到這我不由得頭皮發麻,雖然我也知道這隻是一個忌諱而已,並不一定會有什麽後果,但是,這感覺就和活人睡棺材一樣,雖然確實不會有太大影響,但不管怎麽說還是太晦氣了些不是?

見胡凱文沒動,老太太又發彪了,冷哼了一聲道:“你還是不動,要遲上一會老太婆家裏這門板隻怕真要躺死人了!”

一聽這話我頓時大吃了一驚,於是定定的看著老太太,也不知道她這話到底是真還是假,但是,不管怎麽說,性命重要,於是對胡凱文使了個眼色,裝腔作勢的催促他:“快點,別磨嘰了,我都不怕你怕什麽!”

等到胡凱文將門板取下來,正準備依著我們這邊的習俗用長椅架起來的時候,老太太又發話了:“隔什麽?你還怕他詐屍不成?”

我聽了臉色一白,心想難道爺爺哪裏得罪了他不成,怎麽這老太太總像是吃了炮仗似的呢?

在我們這裏,用長椅將門板架起來確實一方麵是因為據說這屍體在死後的前三天確實不能接地氣,否則的話便會使得死氣回流,最終導致詐屍,而另一方麵也是因為防潮,因為死者為大,離地三尺也是包含了一重敬意在裏頭。

隻是,老太太這總放我不下,讓我感覺分外的尷尬,於是隻好嘿嘿一笑故作沒聽見一般。

等著胡凱文好不容易拾掇完了,老太太這才悠悠走上前來看了我一眼,冷冷的命令我:“這衣服還裝著幹啥,好看呐,快脫了!”

我咧了咧嘴,一把將上衣給脫了下來,然後規規矩矩的躺在了門板上麵,卻見老太太打量了我身上的傷勢一眼之後便是臉色大變,極為驚駭的道:“怎麽弄成了這樣,是誰弄的?”

聽她這麽一問,我隻好苦笑一番,搖了搖頭道:“這事說來話長了。”

老太太聽後點了點對,嘿嘿一笑回我說:“也是,照你這情況看,時間確實不多了。”

我聽後頭皮一麻,對這老太太是又氣又沒輒,心想她這一張沒牙的嘴怎麽盡擠兌我呢?要不是因為還想著要治傷的話,隻怕我立馬撂挑子走人了。

想到這裏,我隻好不再吭聲,索性不再搭理她,心想著照她那樣看來,辦法應該是有的,反正我現在是死豬不怕滾水燙,就由得他去了。

老太太見我沒再吭聲,隻是輕瞪了我一眼,隨後默不出聲的走到神位前麵,悠悠上了柱香,嘴裏嘀嘀咕咕含含糊糊的念了半天,給我的感覺就好像是她在拖時間一般。

一旁的胡凱文也似乎有些急了,看他那樣似乎就要上前追問似的,我知道這家夥是關心則亂,於是一把扯了扯他的衣袖,對他使了個騷安勿躁的眼色,眼看著老太太上完香後這才端起了香爐走了過來,一把放在我身下的門板上麵,隨後又一把抓起我剛才脫下的衣服遞給我,冷冷的說:“咬在嘴裏!”

“啊?”我還沒弄明白過來,卻見老太太又說:“你們馬家人是不是都這麽笨啊,你要是不怕呆會把舌頭給咬斷了的話就老老實實聽我的。”

一聽這話我頓時一麻,頓時明白這治傷的過程必定萬分痛苦,於是隻好和胡凱文相視了一眼,一言不發的將衣服給咬在了嘴裏,然後分外忐忑的看著老太太。

而這個時候老太太也點了點頭,然後又悠悠站起身來,一把捧起香爐,嘴裏嘀嘀咕咕的像念經似的念著些什麽,也聽不清楚,兩邊幹癟的腮幫子不住的抖動,那模樣既古怪又好笑。

但是,我這念頭才剛剛興趣,老太太突然大吼一聲,臉色刹時間變得潮紅,伸手到香爐裏抓起一把香灰,不由分說便灑在了我身上的傷口上麵。

我正感意外來著,卻突然感覺一陣錐心刺痛傳來,霎時間腦海一麻,眼前頓時金星直冒,牙關猛的一緊,感覺全身被人轟了一記重錘一般,這種痛意,比之在身上灑了一瓶硫酸還要難受萬倍,這他麽的哪裏是灑的香灰啊,這分明是石灰粉!

我叫苦不迭,全身不住抽搐,一旁的胡凱文連忙走了過來,上半身微微前傾,將大半個身體的重量死死的壓在了我的身上。

而與此同時,一聲聲細微的“嗤嗤”聲傳來,好似燒紅的鐵掉到了水裏似的,與此同時,我死睜著雙眼朝自己身上看去,一看頓時大吃了一驚,這才發現那灑了香灰的傷口處竟然冒起了一股濃煙,與此同時,一股子格外難聞的氣味傳來,像是自己正身處某個垃圾場中一般令人作嘔。

“翻過來”,老太太像是沒看到我這痛苦模樣似的,又冷冷的衝胡凱文說道。

而在胡凱文幫我翻身的時候,老太太又一把一把的抓起香灰,沿著我身下門板的邊緣細細灑了一圈,將我剛好圍在了中間。

等我翻過身來,老太太又依之前模樣,再次朝我那未被香灰覆蓋的傷口處灑下香灰,一陣同樣的劇痛再次傳來。

不過,也許是我麻木了,除了悶哼一聲之外,我竟然沒再感覺到有多痛,隻是木然的躺在門板上麵,不覺之間身上已然汗水淋漓,好似從河裏撈出來的一般。

這酸爽,簡直不敢相信!

此時的我,已然好似隻剩出的氣沒了進的氣,全身軟趴趴的,連眼皮都難得抬起來,木然的任由老太太好似煎魚一般的翻騰著。

這個過程不知道持續了多久,就在我都快要昏死過去的時候,老太太這才沙啞著聲音說了句:“先休息一會吧!”

一聽這話,我頓時鬆了口氣,緊繃的身體也隨之放鬆,側過臉過看了看老太太,發現她竟然也是滿臉汗水,好似也累得不行的樣子。

我一看頓時奇了,心想著不就灑點香灰麽,怎麽也弄成了這樣?

隻是,也就在這個時候,老太太倒是先開口問起了我:“怎麽弄成了這樣,是誰下的手?”

我回了回神,於是這才將之前遇上那黃符紙所化的黑白無常的事告訴了她,老太太聽後嘿嘿冷笑了幾聲,漠然的看了胡凱文一眼道:“這事歸你們警察管麽?”

胡凱文聽後訕訕一笑卻沒吭聲,臉上一陣青一陣白。

老太太也沒理會她,嘿嘿笑了兩聲後低聲說:“這下手之人太過陰毒,居然一次種下如此之多的陰蛭,你再晚來一個小時,就算老婆子在也是沒用了啊!”

這個時候我也感覺好了不少,於是問老太太這陰蛭是什麽東西。

老太太打量了我一眼說:“陰蛭本是無色無形見光即死的東西,歹毒非常,依邪穢而生,吸血肉而長,附魂魄而存,歹毒非常,你小子能撐到現在也算是命大了。”

一聽這話我不由得頭皮一麻,心中更是一陣陣後怕,不由得臉色都微微變了變,同時又暗中思量起這老太太的身份來,不過一想到老太太這古怪的脾氣,不由得暗自打了個哆嗦,隻好將這股子好奇暗自藏在心底。

但是,也就在這個時候老太太反倒問起我來:“據我所知,能弄出這東西來的人無一不是大凶大惡之輩,你這半碗水的功夫怎麽惹上這幫人了?”

老太太這不問還好,一問我更是一陣火大,而且照現在情況看來,要治好這傷也不是一時半會的事,加之看這老太太也不像壞人,於是索性一股腦的將前因後果說給了她聽,還一連歎氣說那孫家兩老頭著實可誤得緊,居然會好端端的抽無辜之人生魂煉什麽魂傀,真該千刀萬剮讓他永世不得超生才好。

我越說越氣奮,越說越興奮,到了後來幾乎有種濤濤不絕的架式。

不過,也難道如此了,這麽長時間以來,我一直感覺自己是個孤立存在的個體,想發牢騷都不知道跟誰去說,好不容易碰到了個也懂這一道的老太太,我頓時感覺遇到了知己一般,哪裏還有半點顧及啊。

老太太一直沒有吭聲,眯著兩眼靜靜的聽著,等我絮絮叨叨了好半天後,她才嘿嘿一笑道:“馬上給那老家夥有你這麽個孫子真是他馬家的福氣啊,他要早有你這魄力,何至於落得如今這步田地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