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記得在那本無名書中,有一句話叫做“魂有冤,靈難鑒”,意思就是說如果魂魄有冤的話,最終陰靈難鑒,遺像難成。

譬如像秀芹老公那次,就非常的明顯了,而後來事實也證明了這一點,秀芹老公是冤死的,所以最終遺像未成,變成了一張白紙。

隻是,眼前這是個什麽情況,雖然秀芹的老公有冤,但終還隻是遺像消失了,但是,眼前的這連遺像都炸了,那是得有多大的冤啊?

想到這裏,我不由得連退兩步,倒吸了口冷氣,心中駭得不行,沒想到第一次出工就遇到了這麽棘手的情況。

雖然,以描魂師的手段來說,哪怕是這冤魂再不願離去,描魂師也有不下十種辦法讓他最終到他該去的地方。

但是,描魂師最為常用的手段不是拘捕,而是超度啊。

這套路對不上號啊!

我呆呆的看著漫天紙屑緩緩落下,如同翻飛的紙錢一般,一時之間思維都有些遲緩,完全想不到合適的應對辦法,眼睜睜的看著紙屑落地之後之前那股陰靈氣息又重新散發凝聚,最終又形成了那老太太的身影,悠悠的飄**在她的遺體上方。

按理來說,這種陰靈應當是一種完全沒有任何意識的獨立存在,不會有惡,也不會有善,更不會有任何情感的。

但是,偏偏就在這個時候,這剛剛成形的虛影竟然抖了幾下,然後緩緩咧開嘴,對我森森然的笑了一下。

“臥草”,一看這情形我頓時打了個哆嗦,不自覺的兩腿一軟,差點坐在了地上。

所謂陽正陰反,說的是陰陽兩道是相反的,陰鬼笑那就如同陽人哭,她這,是有未了之事啊。

而那虛影一看到狼狽不堪的我,竟然變得越發的變本加厲起來,瞬間化為一股陰風飄飛到我的麵前,此時她的兩眼圓瞪,顯得詭異而凶戾,幹癟的嘴唇微微抖動,不像是在說話,倒有點像是在挑釁。

我呆呆的看著這道虛影,冷汗順著額頭潺潺滾落,張了張有些發幹的嘴想問她來著,但是此時的我腦中一片空白,又哪裏知道問些什麽呢。

時間仿佛就在這一刻完全停滯,房間裏安靜得出奇,昏黃的光線透著窗戶射落進來,為整個房間染上了淡淡的一層金黃,一切,都顯得那麽的不真實。

我呆呆的看著她,發冷的脊梁骨卻無時不在提醒著我,這一切都是真的。

我死死的攥著那支筆,不敢有半分動作,也不明白這陰靈到底是什麽意思。

而就在此時,這虛影突然動了,如同柳葉一般繞著我飄飛了一圈,然後緩緩的動了動脖子,上上下下的打量了我一眼,最後再次緩緩的向著我湊近過來,這距離之近,我甚至都能感覺得到陰靈身上特有的那股涼意,嗖嗖的,讓人心尖兒發顫。

不過,好在的是,這陰靈隻是這麽沒頭沒腦的折騰了一番,然後又如同紙片一般直直的朝她的遺體飛去,像是什麽事都沒發什麽一樣似的。

坐在地上的我長鬆了口氣,有種劫後餘生的感覺,撐著身體正要起身。

但就在這個時候,這陰靈竟然故意似的猛的一下就飛了回來,原本還算祥和的臉刹時間變得猙獰萬分,一雙布滿了褶子的眼猛然圓瞪,雙眼變得赤紅,而她的嘴,也迅速張得老大,甚至都裂到了耳根子,腹紅的舌頭好像毒蛇一般在我麵前飛舞,這個表情,如同地獄惡鬼一般,瞬間嚇得我脖子發硬,眼前一黑,差點暈厥過去。

不過,出於本能反應,我還是猛的抬起了手擋在麵前(準確的說,是擋住了眼睛)。

我緊閉著雙眼,甚至連呼吸都放緩了下來,豎起耳朵聽著四周的動靜,想跑,但隻覺兩腿像是灌了鉛似的,根本動不了分毫,想喊,卻偏偏像是有股子氣堵在了嗓子眼,根本發不出半點聲音。

一切都是那麽的壓抑而且漫長,我好像被點了穴似的保持著這個姿勢,心中恐慌到了極點。

也直到這個時候,我才知道,這三千塊錢可真不是那麽好賺的啊!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我還是沒感覺到任何的異常,於是嚐試著眯起眼睛瞟了一下,還好,一切如故,那恐怖的麵容並沒再出現在我的視線之中。

我又嚐試著多看了一眼,還是沒有,老太太僵硬的遺體依然靜靜的躺在**,她的陰靈早已不知去向,我這才籲了口氣,全身濕淋淋的,像是從河裏爬出來似的。

我活動了下早已發麻的身體,感覺眼前的一切都那麽的不真實,恍如夢境一般,要不是地麵散落的紙屑,我甚至都會認為剛才發生的一切都隻是場夢來著。

“怎麽辦才好?”這是我回過神來之後的第一個想法。

老太太的遺像畫不成,這三千塊賺不到不說,最重要的是,這是我第一單生意,做得不好可是會砸了招牌的呀!

雖然老太太的遺體停在房裏依然讓我心裏發虛,但是,我更怕出去之後麵對王總那嘲笑的眼神和招牌砸了之後店裏慘淡的生意。

所以,無論如何,這活我都得做下去才行。

我咬了咬牙,打定了主意,思前想後一番之後叫來了王總,問他:“你母親是怎麽死的,臉上為什麽會變成這樣?”

我這一問顯然非常直接,也可能會觸及到王總一些敏感的情緒,但是,眼前事情緊急,我管不了這些了,天黑之前,這遺像我必須得完成才行,否則的話,隻能等到第二天了。

隻見王總臉色一白,看了我一眼道:“馬大師,您突然間問這做什麽?”

“你母親冤氣未散,靈體不正,如果不弄清楚,這遺像畫不了都是小事,最重要的是,隻怕以後你會家宅不安,事業不順啊”,我已經盡可能誠懇的說這事了,但是,我沒想到的是,一聽這話這王總反而冷冷一笑道:“那馬大師的意思是說,這遺像你畫不了了?”

一聽他這話我頓時一愣,怎麽他翻臉比翻書還快呢?

聽到這裏,我心裏也有氣,於是冷冷的說:“我沒說畫不了,而是說畫這遺像還是得有前提的。”

“前提,那馬大師的意思是一定要知道我母親的死因嗎?”

“是的”,我很確定的回了句。

王總定定的看了我一眼,沉默了好半天後才側臉看了他躺**的母親一眼,長歎口氣道:“也都怪我,平常因為生意的事回家極少,連母親去世了都不知道啊。”

我沒吭聲,目不轉睛的盯著他,等著他的下文。

原來,這王總是做古董生意的,常年累月的在外搜羅各種奇奇怪怪的東西,回家極少,於是為了盡孝,他花費了巨大的人力和財力給在老家的父母建了偌大一棟房子。

就在前不久,他聽說在陝西出土了一個明朝的古墓,於是二話不說趕了過去,還別說,真在不少農戶家裏低價收了幾樣古物。

然而,就在王總誌得意滿想著大賺一筆的時候,家裏突然傳來噩耗,說是他的母親去世了,父親也一道病重。

得到這消息的王總雖然悲痛,但卻不忍到手的賺錢機會就這麽流失,於是咬牙又在陝西呆了一天,一連又收了幾件古物之後才又匆匆往家裏趕。

可惜的是,因為耽誤了時間,又掛念父母,在趕回家的途中,王總竟然翻了車,人倒是沒怎麽受傷,但是,那些他搜羅來的古物竟然全都遺失在山林之間了。

一番折騰之後,等到王總到家的時候,他的母親已然去世快兩天了。

至於他母親臉上的傷,則是因為死在家裏的時候,被老鼠給吃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