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看到那堵住我路的隻是一個傻子之後,我頓時泄了氣,也沒打算與他糾纏,於是轉身讓到了一邊,但是,我沒想到的是,這家夥竟然又欺身過來,再次堵住了我的路。
正所謂佛有都三把無名業火,我就算是個泥人也有了脾氣,恨恨的看了這傻子一眼,輕輕推了他一下,然後轉身顧自向著門外走去。
但是,就在這個時候,一隻手拉住了我的胳膊。
我回頭一看,頓時心裏直罵娘,心想著今天怎麽這麽倒黴,遇到了這麽個碰又碰不得,說又說不清的傻逼了呢?
“馬大師嗎?”讓我意外的是,我還沒來得及開口,這傻子倒是先問了起來,我看了一愣,隻見他雖然滿臉汙穢,臉上沾有涎水,但是,眼神卻是一片清明,臉上帶著若有若無的笑意,根本不是個傻子啊。
“你是誰,有什麽事?”我心中咯噔一下,有些疑惑的問道。
但是,他還沒來得及開口就有一人走了過來,一麵走一麵不耐煩的吼:“出去,這裏不是你來的地方”,這人一麵吼,一麵朝這傻子懷裏塞了張錢,定睛一看,是張十塊的。
我側臉一看,原來這來的人不是別人,正是王總,隻見他麵帶愧疚的對我說:“鄉下地方,就是這種人多,沒辦法。”
“他…”,我側臉指了指那被連推帶拉弄到外麵的傻子,正想說些什麽的時候,王總就接著說了起來:“這傻子也挺可憐的,小時候得了腦膜炎,家裏沒錢治,後來就傻了。”
“他真是個傻子?”我一聽頓時大吃了一驚。
“是啊,後來父親死了,母親跑了,現在跟他奶奶一起生活”,王總歎了口氣,不無惋惜的說。
我呆呆的看著王總,見他表情不似作假,也就信了大半,但是,剛才這傻子跟我說話的表情怎麽看也不像是的呀?而且,就算他是傻子怎麽可能會無端端的認識我呢?
我搖了搖頭,將這股念頭甩出腦海,也跟著出了靈堂,來到外麵搭著的大棚裏麵坐著。
此時那傻子還在外麵,歪咧著嘴,被坐在那裏的賓客推推搡搡的,臉上掛著傻乎乎的笑意,涎水都拖到了胸口,剛才那副樣完全消失不見,像換了個人似的。
“我好冤啊,哈哈,我好冤啊”,就在這個時候,傻子突然仰天大喊,一麵喊,一麵和那些賓客鬧成一團,同時還時不時的側臉看上我一眼。
開始的時候我還沒怎麽在意,以為他隻是胡咧咧,但是,到了後來,這傻子竟然不知不覺的跑到了我的麵前,一穀腦的坐在了我麵前的地上,不住的仰天大喊起來。
這一下子我就起了疑心了,於是低下頭去輕聲對傻子說:“你冤嗎?你冤在哪?”
“我是被人害死的,我死不瞑目啊”,傻子這次卻沒大喊,反而同樣低聲的對我說了一句,與此同時,他臉上的表情也變了,變得凶戾,變得狂躁,如同一個擇人而噬的猛獸一般。
看著他的表情,我不自覺的打了個哆嗦,越想越是覺得熟悉,這表情,怎麽和之前我在老太太遺體旁看到的那一幕一模一樣?
“你是誰?”我強壓心中驚駭,心想著這裏這麽多人,他也翻不起什麽浪來,於是沉聲問了一句。
“我是超人,我要打怪獸”,我這一問剛落,這傻子突然又咧嘴傻笑起來,涎水橫流,亂七八糟的喊了起來,一蹦一跳的跑到一邊去了。
我搖了搖頭,但腦海之中卻不停的思量著剛才他那詭異的笑臉,總感覺哪裏出了問題。
“馬大師,這裏冷,要不你換個地方休息一下?”突然間王總的身音傳來,我側臉一看,隻見他麵色平靜的站在我的身旁,兩眼定定的看著那傻子一蹦一跳離開的背影。
“沒事,這裏挺好的,我坐會”,看著王總表情,我愣了一下,但還是強作鎮定的回了一句。
“好,那你先坐”,王總說完轉身便離開了。
雖然看上去一切風平浪靜,但是,我心裏卻是泛起了千尺駭浪,傻子那句“我是被人害死的”這句話依然縈繞在我腦海,始終揮之不去。
夜漸漸的深了,除了王總花錢請來的孝子賢孫之外,其他的賓客都各自回了家,頓時靈堂裏便顯得空****的,我強打起精神,心想著或許現在才是一個開始吧。
我看了看時間,十一點半,按照我們這裏的習俗,“道士先生”最多隻會唱到十二點,而且,到了這個點之後,這些孝子賢孫也會收工。
王總正坐在門口抽煙,兩眼定定的看著漆黑的夜空,一副心事重重的樣子。
“轟!”
一道驚雷劃破天際,震得我兩耳發麻,不覺之間外麵已然下起了小雨,滾滾濃雲翻騰不休,很快就遮住了月亮,刹時間外麵伸手不見五指,靈堂當中掛著的燈也隨之顯得昏暗起來。
這六月的天就是怪,說變就變,連半點征兆都沒有,我搖了搖頭,感覺四周涼風襲來,刮得臨得搭起的大棚呼呼作響,吹得人雞皮疙瘩直冒,沒奈何,我縮了縮脖子,隻好回到了靈堂裏麵,一麵盼著這道士先生快點收工,他這又是鑼又是鼓的敲得人實在受不了,另一方麵,我又希望這道士和那些花錢請來的孝子賢孫多留一會,因為人多人氣就旺,一般鬼祟是不會作亂的。
在我這極為矛盾的心情之中,道士先生鐺的一聲鳴響了收工鑼,隨後輕咳兩聲站起身來。
看著他這樣,我心裏頓時突的一下,沒由來的一空,起身看著他脫了身上花裏胡哨的道袍,將所有的工具往靈台上一擱,跟王總打了個招呼之後便拎著手電出了門去。
而與此同時,那些原本圍在靈塌周圍低著頭的“孝子賢孫”們也是轟然一聲,炸鍋而散。
刹時間,整個靈堂便隻剩下我和王總兩個活人。
我側臉看了王總一眼,隻見他和那些請來的人寒暄了幾句之後便一聲不吭的折返回來,臉上雖然沒有太多的表情,但是,臉色卻是難看得緊,看到我正看著他的時候勉強擠出了一絲笑意道:“馬大師,你先上樓休息去吧,這裏我看著,有事我再叫你。”
我聽了連連擺手說沒必要,一來是樓上可是之前停著老太太遺體的地方,我一個人呆著還真有些發怵,二來,這老太太陰魂什麽時候作亂,怎麽作亂我都不清楚,隻能盡全力的防著,就王總這樣,我還真怕他招架不來。
王總見我拒絕,也沒過多勉強,隻是輕輕點了點頭,然後我兩各自拉了一條長凳躺了上去,畢竟,漫漫長夜,這人就算是鐵打的也不可能完完全全熬到天亮啊。
從嘈雜到沉寂,這對比太過的明顯,我發悶的腦袋也隨之緩緩的放鬆,不覺之間還真有了些困意,才躺上去不到一會就有些迷迷糊糊來了瞌睡。
至於王總則從頭到尾一聲沒吭,我側臉看了下他的背影,隻見他從躺上去之後就沒再動過,好像真睡著了一般。
我輕歎口氣,心想著清官難斷家務事,要是我真能保得了他平安辦完他母親的喪事,他真實的情況,了不了解其實也都無所謂了。
“嘎吱”一道尖銳的聲音猛然響起,像是椅子拖動的聲音,我立馬被驚醒過來,本能的睜眼一看,卻見四周黑漆漆的一片,根本沒有任何亮光。
我頓時一個激靈,嚇得睡意全無,坐了起來喊了兩聲王老板,但是卻沒有任何回音。
“難道是停電了?”我雖然有些害怕,但還是強自鎮定下來,第一時間想到了這上麵,於是掏出手機點亮屏幕四處看了看,見自己依然好好的躺在這靈堂之中才稍稍鬆了口氣,於是又將手機照向王總之前躺著的那個方向。
一條長凳空****的放在那裏,依然是之前模樣,我想了想,自我安慰說或許是王總有事出去了吧。
之後我又摸摸索索的站起了身,本來想找電燈開關的,但一想這靈堂裏麵可還躺著一具遺體呢,於是不由得一個哆嗦,毫不遲疑的向著外麵走去。
隻不過,我這才走幾步便“噗”的一聲撞到了什麽東西,冷冰冰的,硬梆梆的。
我揉了揉額頭,罵罵咧咧了一句,隨後抬起了手機向這東西照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