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張局長的安排之下,我被這胡隊長帶著向屍檢房趕去。

也不知道是怎麽搞的,這胡隊長像是前世和我有冤似的,愣是看我不順眼,一路上也沒消停,斜眉歪眼的看了我一下,陰陽怪氣的說:“馬缺是吧,哪裏來的,怎麽搭上了張局長這條線了?”

我微微苦笑,懶得搭理他,心裏卻是動起了腦筋,想著自己在這個城市隻是個過客,這案子破不破的跟我有什麽關係,索性充充數就算了。

既然主意已定,我更是不理這胡隊長,任由他劈裏啪啦的說了一大堆。

不過,從他這隻言片語中間,我還是了解到了一細訊息,原來,這胡隊長認為我是組織上派下來鍍金的,參與這個案子也隻是走一個過場而已。

而且,這胡隊長還說了,他自己可是局子裏有名的黑鍋王,幾十年工作下來,各種各樣的黑鍋算是背了不少不說,同時還愣是創下了十五年沒有任何升遷的神話。

我看著他那邋遢的外表,銳利的眼神,心想著就他這樣,能在警界混到現在也算是個奇跡了。

不說別的,就光是他對張局長那態度,就算是我也不願意提拔他啊。

我兩很快來到了屍檢房,裏麵冷嗖嗖的,透著股子濃濃的福爾馬林氣味,嗆得人頭暈,不過為了早點將這事給應付了,我還是咬牙堅持下來走了進去。

胡隊長愣是半點客氣也沒講,在門口草草的做了個登記之後便斜眼掃了我一下道:“馬缺是吧,快進來啊,想往上爬,單有關係可不成。”

我咬了咬牙,愣是將到了嘴邊的話給吞了進去。

屍檢房裏各種各樣古怪的器械整齊的擺放在旁邊,隱約間還有股子血腥味,屍檢房正中擺放著一張大屍檢台,上麵用白布蓋著,不用說,這便是那死者了。

不過,我並沒急著看,也著實不想看,我曾無數次的想象過這屍檢房中會是什麽樣一番場景,但是,等到真正身臨其境的時候才發現,所有的想象都太過淡薄。

森白的器械,幽幽泛著冷光的冷櫃,沾有斑駁血跡的白布,一動不動的屍體,這裏的一物一景,無一不時刻撩動著我的神經,才沒呆上一會我便感覺頭皮有些發麻喘不過氣來。

在我看來,這哪裏是什麽屍檢房啊,這分明就是屠宰場啊!

而那站在一旁戴著口罩、穿著白長袍的法醫,不就是這屠宰場裏的屠夫麽?

我強忍著腹中不住抽搐的感覺,捂著嘴吸了兩口飽含福爾馬林和血腥味的空氣,和那法醫簡單的打了個招呼,剛要開口說話的時候,那胡隊長竟然像故意一般,根本沒給我半點準備時間,“呼”的一下瞬間將那蓋著屍體的白皮給扯了開來。

我本來就已經非常的不舒服了,而胡隊長這麽一鬧,刹時間那赤條條白花花的屍體頓時完完全全的暴露在了我的麵前,我再也忍不住,隻覺頭頂發涼,嘴裏泛苦,才吃下去沒多久的食物便哇的一下子噴了出來,好在那不遠之處還有個水池,我見機一下衝了過去,一把趴在那裏吐得天昏地暗起來。

太血腥了,太他麽的嚇人了!

我突然有點懷疑,這什麽胡隊長是不是張局長故意找來整我的了。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我這才感覺好了一絲,喘著粗氣洗了把臉回過神來,見胡隊長正雙手抱胸站在一旁,目光冷冷的看著我,臉上寫滿了快意和戲虐。

我知道自己打不過他,也罵過不過他,於是隻好咬了咬牙,極為尷尬的抽了抽鼻子,問那法醫:“王警官,麻煩您說下情況吧。”

但是,我沒想到的是,還沒等到王警官開口那胡隊長就插話進來,陰陽怪氣的道:“什麽事都問法醫,那還要你幹嘛呀?”

說實我,在聽到這話的時候我,我真的怒了,不過,想著士可殺不可辱,加上之前那張局長也跟我說了個大概,於是在他這句話後我竟然賭氣似的生生閉上了嘴,對王警官尷尬一笑,轉身朝那屍體走去。

不過,不得不說,哪怕是第二次看情況好了許多,但是,我還是沒由來的頭皮一麻。

此時,這屍體赤條條的躺在屍檢**,胸口如同猛獸的巨嘴一般豁然張開,裏麵空了大半,血水和肚腸混合在一起,紅的白的看上去要多惡心有多惡心,我微微閉了眼,強自忍住心中不適,心想著不能讓這姓胡的給瞧扁了,於是又靠近了些,微眯起兩眼,盡可能的不去看這最為血腥恐怖的部分,隻將眼光往這死者身上其他部位瞄。

這死者真如張局長之前所說,四十多歲的樣子,不過可能因為高強度的工作,使得他看上去比較滄桑,哪怕是躺在了屍檢**頭發依然亂糟糟的,胡子也沒有剃。

我看了不由得一陣心酸,心想著這生存在社會最底沉拚命求得生存的人怎麽也會枉死呢?

難道,真是老天沒長眼?

不過,好在的是,他看上去死得十分安祥,麵容非常平靜,像是睡著了一般。

這一次,胡隊長沒再擠兌我,而是也和我一樣靠了過來,細細的察看起來,不過,整個過程之中他卻是一言不發,像是故意對我保守秘密一樣。

而我,因為隻看了死者麵容的緣故,對於真正屍檢情況幾乎是一無所知。

不過,我也樂得如此,心想著反正隻是走走過場而已,都無所謂了,於是眯著眼裝模作樣的看著,胡隊長不撤,我堅決不退。

但是,也正是這樣,我還真發現了一絲奇怪的地方。

因為我眯著眼的緣故,周圍的一切都顯得有些模糊不清,但是,也正因為這模糊不清讓我發現了一絲異常。

隻見在我的視線之中,一絲細不可見的黑氣竟然從死者豁開的胸口悠悠冒了上來,像煙霧一般。

“是陰氣”,我登時反應過過來,同時心神一凜。

按理來說,這人死之後身體散發陰氣是非常正常的事,但是,正常情況之下應該是從眼耳口鼻之中散發,絕對不會從胸口裏麵散發。

而且,現在這屍體已被折騰成了這樣,陰氣就算是有,也應該早就散得差不多了,不可能還有這麽明顯。

想到這裏,我隻好側臉朝那陰氣散發的地方看了過去,雖然心中還是極為不適,但是,因為注意力有所轉移的緣故,在感覺上稍稍好了一些而已。

這散發出陰氣的地方真的是死者的胸膛,而來源,正是那已然有些像鍋稀粥一般的肚腸。

而且,不知道是不是我錯覺的原因,我感覺那浸泡著遺體肚腸的血水像是有生命一般,主動向著死者髒器靠攏,然後迅速轉化為一絲一縷常人根本無法看到的陰氣。

我本想直接問法醫來著的,但一想到時候這胡隊長肯定又要擠兌我,於是我隻好咬了咬牙,轉而向七幽求助,而且,她對陰氣敏銳得多,也權威得多,問她比問王法醫要好上萬倍。

於是我偷偷將七幽請了出來,問她能否感覺到那股陰氣。

七幽沒有出聲,淡綠的倩影飄然順著這屍體轉了一圈,最後才抬頭對我投了一個肯定的睛神並輕輕點了點頭,輕聲說:“確實有這種情況,而且,這個過程很古怪,類似於自然腐爛,但是,速度要快得多。”

“腐爛?”我聽了一驚,於是又問她:“怎麽腐爛?”

七幽聽了我的話又搖了搖頭說:“人死之後身體重歸自然,那種腐爛是一種自然腐爛,但是,除此之外卻有一種特例,那就是非自然腐爛。”

我沒吭聲,示意七幽接著說。

七幽告訴我說,人死之後在特定的環境之下肉身會迅速分解,化為陰陽兩種特殊的氣,陽歸天,陰歸地,這陽便是俗稱的魄,而這陰,則就是俗稱的魂了。

但是,眼前這名死者,他的魄已散,但是魂未完全流失,反而溶解在了血肉之中,隨著這種快速而特殊的腐敗過程化為一種特殊的陰氣。

“那又怎樣?”我好像找到了一個關鍵點,但一時之間又有些說不清道不明,於是追問她。

七幽輕輕一笑,肯定的說:“這是一種有生命,有靈性的陰氣。”

一聽到這,我頓時腦海之中豁然開朗,有生命,有靈性的陰氣,不正是我們描魂師通常情形之下描魂所用的一種氣麽?

隻是,這好端端的怎麽會發生這種事情呢?

要知道,描魂師描魂一般情況之下隻會收斂這已然流散的氣,根本不會直接從死者遺體之中提取,而且,很多時候,我們要畫遺像的對象可能已然屍骨無存了啊。

“難道說,這死者之所以出現這種情況是有人刻意為之?”我不由得動起了腦筋。

這時,七幽又說了起來,她說:“所我所知,鬼道之中有許多種方法可以實現這種目的,他們以生人血肉煉魂,進而提取這陰氣為己所用,不過,這一個生人所產生的陰氣實在有限得緊,雖然邪門得要命,但是實際用途應該不大。”

七幽這席話提醒了我,也給我指明了一個方向,想到這裏,我便不再猶豫,直接問王法醫:“死者內髒有消融的跡象,您這邊發現了沒有?”

話音一落,包刮胡隊長在內的人都是一愣,一臉不置信的看向了我。

王法醫聽後神情一頓,極為驚訝的點了點頭,低聲說:“這個情況我們確實有懷疑,但是,雖然這過程比起普通屍體腐爛的過程快了許多,但是,我們還隻是有所懷疑,並不敢確定,而且…”。

說到這裏的時候,王法醫停頓了一下,但卻被我一句給接了上來,低聲道:“腐爛的部分全都消失了,是嗎?”

雖然此時王法醫戴口罩,但是,從他的眼神之中我還是看出他驚駭到了極點,身體一顫後問道:“你是怎麽知道的?”

我淡淡一笑,冷冷的回了兩個字道:“看的!”

整個過程之中,胡隊長一直未吭半聲,臉上除了驚駭再沒其他,大張的嘴裏都能塞下一個雞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