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一章 我的女友是精神病

我想我和女友初次相遇的地方,一定是最特別的。

那是一個雨天,我打了一把黑雨傘來安定醫院“自首”,在支付了一筆昂貴的費用之後終於在這裏有了一個屬於自己的小屋。

在我走進醫院的那一瞬間,第一眼就看到了她。

她穿了一身白色的連衣裙,坐在輪椅上,懷裏抱著一個破舊的熊娃娃,看起來很恬靜。我不知道是不是春天到了的緣故,或者是我體內的“力比多”開始瘋狂**,反正我的目光說什麽都無法離開。

從專業的角度來看,這叫**!又叫一見鍾情!

弗洛伊德提出了“力比多”這個概念,用來指代人類體內難以壓抑的性本能,我最初是絕對不信的,可是那一天卻成為了“力比多”的堅定信徒。

在護士的帶領下,我來到了202病房,而她住在212,我倆對門。

這一定是上天的安排。

雖然假裝成精神病潛入安定醫院的時間隻有短短五分鍾,但我確定當時的自己一定是瘋了。

精神病,真的會傳染……

在那之後,我從其他病人那裏打聽到了有關她的信息。

她叫安清竹,六歲的時候就來了安定醫院,算是這裏的元老級別,據說輩分隻比老羅低一級。順便說下,老羅在安定醫院可是住了足足四十年。

由此看來,安清竹不僅是個精神病,而且還是一個資深精神病。

在一次午飯的時候,我麵紅耳赤的坐在她的身邊,小心翼翼的打量著她,完全忘記了自己潛入精神病院的目的。

她從始至終都沒有看我,隻是右手抱著熊娃娃,左手拿著勺子。

我看她似乎很喜歡吃肉,於是把自己的雞腿夾了過去。

那是我第一次聽到安清竹的聲音,很清脆,很好聽,就像是天籟一樣。

她說:“你有病?”

我尷尬的笑著說:“我看你愛吃雞腿,所以把自己的給你。”

她瞪了我一眼,說:“我習慣先吃掉不愛吃的東西。”

……

安清竹不好意思把自己碗裏的雞腿再還給我,皺著秀氣的眉毛把它吃掉了。而愛吃雞腿的我,卻隻能看著眼饞。

她或許是覺得我有點可憐,擦了擦嘴,對我說:“你是怎麽進來的?”

我隨口編了一個借口,“我能看到鬼。”

她忽的笑了,笑容很複雜,“哦,嗬嗬。”

突然,有個體型龐大的精神病衝到了我的身邊,麵色不善的看著我,吼道:“你誰啊?”

看著他那小山一般的體型,我完全生不出反抗的念頭。可我也不明白,我到底是做了什麽才會惹來這麽一尊大神。

在所有心理疾病之中,躁狂症可以算是破壞力極強的一種。難以想象,當一個人感覺不到疼痛,隻是單純的想要發泄怒火,那破壞力該是多麽驚人。

我看著肌肉男,突然有點兒害怕。我心想,護士姐姐呢?她們這會兒不是應該拿著鎮靜劑出場的嗎?

然而並沒有人來救我。

我抬頭看著肌肉男,不知道應該說些什麽,因為或許隻要一句話的錯誤,就會徹底激起他的怒火。

在我最難堪的時候,安清竹開口說:“大楊,你在跟誰說話?”

大楊有些疑惑的看向安清竹,撓了撓頭,反問道:“你啥意思?”

“這個位置沒有人,還是說,你也能看到鬼了?”

話音剛落,大楊滿臉驚恐的看了我一眼,口中發出一聲慘叫,迅速轉身逃掉了。

我不可置信的看著這一幕,對清竹說道:“那個大個子怕鬼,所以你騙他說我是鬼,把他嚇跑了?”

安清竹微微笑了一下,說:“我不喜歡撒謊。”

她沒有撒謊,這又是什麽意思?

難道說,我坐的這個位置,真的有什麽看不見的東西?

我從小時候就建立了紮實的科學觀,當然不會相信安清竹的話,可是不知道怎麽回事,明明屋裏的氣溫很熱,我卻打了一個寒顫,同時感覺五髒六腑都傳來了一陣涼意。

那感覺,就好像有一道冰冷的氣息穿過了我的身體。

安清竹說:“吃完了就走吧,不要在這個位置坐的太久,否則它生氣了那就慘嘍。”

我頓時嚇得站了起來。

後來,我得知安清竹能夠看到常人看不到的東西,可能是鬼魂,也可能是外星人,總之是一些未知的可怕生物。

因為這個緣故,安定醫院的病人們都有些害怕她,這也是身材魁梧的大楊為什麽一聽到清竹的話,就會老實離開的原因。

她代表不祥。

……

在安定醫院活動了整整一天,我觀察到了不少情報。出乎意料,精神病實際上並沒有料想中的那麽可怕,他們從外表看來和正常人並沒有太大差異,少部分除外,比如有個把鐵絲綁在腦袋上的老漢,他執著的認為這樣可以讓自己被雷劈到,然後進行時間穿越,回到屬於他的年代。

精神病們大多性格膽怯,活在自己的世界裏,少部分除外。比如有個自稱船長的中年男人,他認為所有病人都是他的水手,將和他一同探索未知的意識海洋,去探尋潛意識的新大陸。

他們大多看起來很可笑,很可怕,但其實都有著自己的世界觀,牢不可破。

我的老師曾經說過,患有心理疾病的分三種人,第一種是病人,他知道自己哪裏不對,可以進行治療。第二種是瘋子,他在疑惑自己是對或者不對,很難進行治療。第三種是變態,他永遠不會認為自己不對,所以無法治療。

在這家安定醫院裏,我看到了五成病人,三成瘋子,還有兩成的變態。

隻不過在這裏呆的久了,我漸漸有些疑惑,自己到底算是哪一種人?

這裏的生活很單調無聊,護士醫生的臉上沒有表情,每一個人都活在自己的世界裏。

每天除了吃飯時間和活動時間,病人大多時候都呆在自己的房間裏麵,這一方麵是為了防止他傷害到別人,同時也是一種保護。

然而,在某天夜裏,當我回到病房的時候。

我的直覺告訴自己,屋裏貌似有別人。我隱約聽到了微弱的喘息聲,還有布料摩擦發出的聲音。

這讓我感到有些害怕,我仔細打量著屋子裏的每一個地方,最後把目光落在床底。

不知道是不是眼花了,我貌似看到那裏麵有東西亮了一下。

在好奇心的驅使下,我趴在地上,眯著眼睛努力向著床底下看去。

就在這時,突然有人拍了下我的肩膀。

“唉呀媽呀!”我嚇得大叫。

之後,我聽到了一陣輕輕的笑聲。

是她,安清竹。

我轉過身,看見身穿連衣裙如雪蓮花一般的她,原來是她一直藏在我病房的門後。

“人嚇人,嚇死人。”我抱怨道。

安清竹沒理我,大咧咧的直接坐在了我的**,蜷起雙腿,將膝蓋抱在懷裏。

她的眸子和夜晚的星星一樣明亮,她說:“和我講講外麵的世界吧。”

我有些拘謹的坐在她的身邊,說:“外麵的世界?”

“嗯,我六歲的時候就來了這裏,從那之後再也沒出去過,所以很好奇。”

我恍然大悟,說:“外麵的變化老大了,現在人們都開汽車。你知道汽車不,就像是一個會跑的鐵盒子!”

她無奈的看了我一眼,說:“我見過汽車,雖然我很小就進了安定醫院,但是好歹也是九零後好嗎?”

我不好意思的笑了下,繼續說:“原來是這樣啊……這些年外麵建了很多樓房,而且房子很高,幾乎能夠幾十上百米。變化最大的是電腦,變得越來越小,還能上網呢~”

她又歎了口氣,說:“我知道電腦,而且會用。”

“那你到底想知道些什麽?”

“外麵的人變成了什麽樣子?”

提起這個話題,我感覺有些壓抑,“現在的人們生活很幸福,比起以前不再需要擔心溫飽問題,隻不過卻又有了其他問題。”

安清竹點頭說:“我知道,安定醫院的病人原先沒有這麽多。我很想知道,那些心理健康的人會是什麽樣子呢?”

我笑道:“這有什麽好奇的,心理健康的人當然就是該吃吃,該喝喝,該睡睡。白天工作,晚上回家陪陪家人。休息的時候帶著家人出去兜風,好好玩兩天。”

我並沒有覺得自己的話有什麽特別之處,但是安清竹聽到之後卻陷入了深思之中,她的眸子微微發亮,似乎正在向往著我所描述的生活。

她說:“聽起來真不錯。”

就在這時,突然一陣粗暴的敲門聲打斷了我和她的談話,是查房的護士終於發現了失蹤的安清竹,於是挨個房間進行搜查。

她對我做了個鬼臉,趕忙打開房門跟著護士回到了對門。

我躺在**,身邊放著安清竹落在這裏的布偶小熊,忽然開始思考一個問題。

相對於不正常來說,什麽才是正常呢?是不是在法律和道德約束之下的就是正常?

這真是一個難以解決的題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