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七章 心理欺詐師(中)

他說這句話的時候,臉上帶著不屑的表情,眼中的神色透著鄙夷。

通過這些線索,我大致可以推測出這個人不僅懂得心理學,甚至可能從事過相關行業。

我微笑著問:“你也是?或者說曾經是?”

他一聽到我的問題頓時臉色變得有些古怪,說:“這貌似跟你沒有什麽關係吧?”

我繼續說道:“可以看得出來,你很懂心理學,也很懂人心。不過你對於人性的看法十分悲觀,所以你覺得自殺病人沒有辦法得到拯救。”

“嗬嗬。”他簡單粗暴的打斷了我的話,說:“你覺得作為一個心理醫生,最重要的事情是什麽?”

對於這個問題不需要猶豫,我果斷回答說:“共情。”

他搖頭,露出一個放肆的笑容,說:“不對!應該是失憶!”

“你什麽意思?”

“這世界上有三種職業最受人尊敬,一種是老師,一種是律師,還有一種就是醫生。可是醫生裏麵又有三種人最讓人感到畏懼,一種是治傳染病的醫生,一種是治療性病的醫生,還有一種就是治療心理疾病的醫生!被這三種醫生治愈的患者都巴不得和他們保持關係,生怕別人知道自己曾經患過這些疾病!”

他說這段話的時候,眼睛微微有些充血,可以看得出來很激動。

這讓我回想起了很久以前的一個新聞,當時有個很漂亮而且事業如日中天的女明星被曝出入某心理診所。後來該女星聲稱自己沒有心理疾病,隻是和那名診所的工作人員認識而已,還因此炒作了一段緋聞。

想到這裏,我輕聲問道:“歐莉莉?”

他的臉色變得鐵青。

再努力回想一下另一名緋聞對象的名字,我繼續問:“潘帥?”

他的臉色幾乎變成了黑色。

潘帥冷著臉說道:“想不到你這個心理醫生還喜歡看八卦新聞,而且對那麽長時間之前的新聞也記得清清楚楚。”

我擺了擺手,笑道:“那是因為我比較喜歡歐莉莉嘛!”

那一瞬間,我看到潘帥的眼中閃過一絲黯然之色。

不過隨後,他的神色就再度變得狡詐起來。

潘帥扔給我一個u盤,說:“你是個很有趣的人,這u盤裏麵有個更有趣的東西,如果你感興趣的話就去看看吧!”

說完這句話,他就轉身離開。

我看著潘帥的背影,那是一道略顯瘦弱的身影,染成金色的頭發映的膚色極白,很難想象這樣的一個人竟然曾經是心理醫生。

更難想象的是,究竟發生了什麽,讓他淪落至此。

根據潘帥說過的話語,我可以大致推測出一個劇情。

潘帥在對歐莉莉的治療過程中出現了反移情,既是谘詢師愛上了來訪者的現象。而且在治療期間,歐莉莉也喜歡上了潘帥。但是這種移情現象往往無法維持太長時間,沒過多久歐莉莉就不再喜歡潘帥了。

之後又有記者發現歐莉莉頻繁出入心理診所,於是歐莉莉為了告訴大眾自己並沒有患上心理疾病,就編造了一個探望朋友的謊言。

事情不出所料的話,應該從那之後歐莉莉再也沒有見過潘帥,甚至在看到他之後都會躲著走,以免再讓狗仔隊發現什麽蛛絲馬跡。

雖然這些都隻是猜測,但我覺得應該八九不離十。

在“告別”潘帥之後,我在街上偶遇了趙玲玲。

她正好從一間文具店走出來,手裏抱著一個大大的存錢罐,模樣和我給她的企鵝罐是一樣的。

看她的模樣還算精神,應該是我的企鵝罐療法起了作用。

於是我微笑著舉起手,像她打了一個招呼。

出乎意料的是,她隻是淡淡的看了我一眼,然後就迅速的走過了我的身旁。

就好像,從未見過我。

我很清楚,趙玲玲不可能失憶。

她隻是不願意和我打招呼罷了。

潘帥說的話從某些角度來看是正確的,趙玲玲就是一個活生生的例子。

對於很多病人來說,譬如開始發現是恐水症後來卻發現是自殺傾向的許超、總是把人看成怪物的施芳、患有斯德哥爾摩綜合症的王穎……

或許他們都在打心底的討厭我,並且希望再也不要見到我。因為雖然是我“幫忙”治好了他們,但實際上能夠治好自己心理疾病的人還是他們自己。

他們現在一看到我,應該就會想起自己患病時候那段痛苦不堪的時光吧。

這種感覺可以理解,因為我一見到樓下的牙醫,就會聯想到自己治牙時候的痛不勘言。

可我真的不願意認同潘帥的話,如果說對於心理醫生最重要的事情不是共情,而是失憶,那麽他就再也治不好任何病人。

潘帥認為“失憶”最重要,所以他選擇在病人忘記他之前就來忘記病人,於是他變成了現在這幅模樣。一個心理醫生,變成了最痛恨心理醫生的人。

……

回到診所之後,我迫不及待的打開了電腦,把潘帥給我的u盤插了上去。

接下來發生的事情讓我大跌眼鏡,u盤裏麵不知道裝了病毒還是什麽,竟然瞬間控製了我的電腦。

電腦的桌麵變成了一片漆黑,像是一團黑洞,在裏麵有很多圖片像是龍卷風一樣時不時的刮過。

在這一刻,我突然很想拔掉電腦電源,不過最終我還是按捺住了這種情緒。

因為直覺告訴我,接下來發生的事情會很重要。

片刻後,電腦終於又有了反應,一個視頻窗口自行打開。

窗口裏麵沒有別人,隻有我自己。

自己的電腦突然自行打開視頻窗口,然後又看到了自己,這讓我感到有些毛骨悚然。

我看了一眼夾在顯示器上麵的攝像頭,然後發現了一件更恐怖的事情。

視頻裏麵的我,竟然沒動!

準確來說,他眨了眼睛,應該是在動,但是並沒有做出抬頭看向攝像頭的舉動。

然而當我瞪大雙眼低下頭盯著屏幕的時候,突然發現屏幕裏的自己又莫名其妙的盯著我!

這說明,“他”現在正在看攝像頭!

我很希望這是網絡延遲,可是事實情況並非如此。

他似乎能夠看到我飽受驚嚇的模樣,突然開口說:“不要害怕,我是這場遊戲的首腦,不過身份要一直保密,所以隻能借用你的模樣還有聲音了。”

的確如此,“他”現在用的是我的臉,而且說話聲音和我一模一樣。

但是他是用什麽辦法做到這些的呢?難道是u盤?

“他”看到我的目光落到了u盤上,笑著說:“不用看了,這隻是一種普通的電腦手段而已。”

我終於冷靜下來,問:“你是誰?”

“我說過了,我是首腦。”

“你說的遊戲是指什麽?”

“有趣,給你u盤的人沒有跟你說過這個遊戲嗎?”

我搖了搖頭。

他似乎對我的反應覺得非常有意思,笑著解答道:“看來你是一個與眾不同的參與者了,讓我來告訴你有關這個遊戲的事情吧。這個遊戲共有十三個參與者,每一個參與者都是自願參加遊戲的,因為這個遊戲的獎勵非常豐厚,豐厚到遠超你的想象。”

我問道:“什麽獎勵?”

“我們可以讓你變成超人!”

聽到“超人”兩個字,我隱約想起了什麽。

這時候,他繼續說:“不過這個遊戲也很殘酷,輸掉的人是會死的哦。”

我頓時感到一陣寒意。

“十三位參與者會互相進行淘汰,存活到最後的人就可以變成超人!”

我問:“怎麽進行淘汰,互相殺戮嗎?”

“當然不會那麽暴力無腦!我作為這場遊戲的首腦,會設定一些場景,然後將參與者中的幾位或者全部通通送入其中,在這些場景裏麵,他們需要做一件‘特定的事情’,然後就可以淘汰其他人了。”

雖然“他”用了我的臉孔,但我可以肯定,他在說這句話的時候心情一定很愉悅。

這是一個變態。

他說:“不如我給你放一段視頻吧,這樣你就能看懂我的意思了。”

隨後,我的電腦屏幕自行放映了一段視頻。

視頻的場景是一處懸崖。

看到這一幕的時候,我突然想起了孫騰飛講過的那個故事。

懸崖上麵有兩個人,正好對應著孫騰飛所說的小甲和小乙。

這時候,電腦裏傳出了一段不太清晰的對話。

“你偷吃了巧克力,不是嗎?”

“我沒有,我也是剛剛發現自己兜裏有半塊巧克力的!”

“可是現在連最後的半塊也掉下去了,我們應該怎麽辦……”

“要不,我拉著你,然後你去拿巧克力吧?”

“……我沒法信任你,萬一你鬆手了呢?”

“怎麽可能,咱們是好兄弟,一塊分巧克力那算什麽!”

我眯起眼睛,仔細看著視頻裏那兩個人的一舉一動。雖然看不太清,但我感覺其中一個人長得真的很像孫騰飛。

就在其中一個人拽著另一個人去夠巧克力的時候,視頻戛然而止。

隨後而來的,是那道熟悉至極的聲音,“我”的聲音。

他問:“你明白我的意思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