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一十六節 外交風雲（七）
幽靜的房間中隻有一男一女，男子正是傑拉德侯爵，他最近可以說是春風得意，因為已經隱然成為震旦王國南方貴族與商人們的代表人物，並且在朝堂上多次抨擊北方權貴漠視南方利益，要求建立包括貴族與商人共同參予的多級議會。
女子一身戎裝，秀發披肩，英姿颯爽，目光更是精電般讓人不敢逼射，她的姿容原本並不算絕代佳人，左邊額頭近太陽穴處更是有一道月牙狀的深痕，但是因為這罕見的飆悍氣質，卻是別有韻味，既威壓男子，又讓人心中不由自主的會生出一絲想征服對方的瘋狂欲念來。
當然，妄想征服她的男子都失敗了，甚至一些動作出格的人下場很不好過。
她就是震旦王國女武神利昂娜，在傳奇強者中，女性是少數，而利昂娜更是少有的傳奇女戰士。
但利昂娜能被稱為女武神，並且以女性之姿在震旦王國中屹立不倒，絕非僥幸。
震旦王國的家庭比其他地方更重視男性成員，因為蠻武之風極盛，在他們的概念中女性通常是弱於男性的，但他們更重視強者，所以利昂娜以絕對實力橫掃對手，沒人敢再挑戰她之後，仍然贏得了無可爭議的尊榮與地位。
而且利昂娜不單是武力出眾，在帶兵打仗上也獨樹一幟，所帶領的軍團勇猛淩厲。
她並非學院派的魔法師，也不是出身於像戰神學院那樣可以係統性培養指揮官的地方，少女時代，其父與人結怨早死導致家族敗落，仇家趁機動手想斬草除根，沒料到被對方的滅門戰成為了利昂娜女武神之名的起點之戰。
她以一個喪父的弱女之姿登場，集合家族殘餘私兵，鼓舞士氣，自身身先士卒，竟然乘仇人大勝之後的大意之時。一舉以哀兵之勢絕地反擊成功，斬殺仇家派來的指揮官，順勢將群龍無首的敵方家族衛隊擊潰，而仇人用金錢雇傭來的傭兵團也被她這不惜同歸於盡的攻勢所震憾。不敢與她死拚。
再後麵，一年後，她得到震旦王國某位老將軍的賞識，收為唯一的女徒，並率兵大破仇家後投入老師的軍團。從此一發不可收拾，屢敗強敵，在老將軍死後繼承了將軍之位，成為震旦王國少有的女將軍，還得到女武神之名。
傑拉德侯爵麵對她，也不由得微微緊了緊手心，感覺到一些壓力，但他別無選擇，必須要說服利昂娜。
“利昂娜將軍，今天我請求會見你。是因為南方人民需要你的幫助。”傑拉德侯爵定了定神，也不繞彎，含蓄的點明了來意。
利昂娜鳳眼如電般掃過傑拉德侯爵，傑拉德侯爵臉肌一顫，但仍鼓起勇氣道：“將軍，現在諸國中，泰坦尼亞底蘊深厚，阿斯圖裏亞斯後來居上，撒克遜雖然依循守舊，但他們有光明教會相助。隻有我們看似如錦，實際卻是內裏腐朽，已落後於別人。若繼續這樣下去，終有一天別人會將我們當成獵物。實在是已經到了不可不變革的時候了。”
利昂娜沒理會他的危言聳聽，“王國外有東獸盟為盟友，內有我、坎貝爾瑟維斯、安特米瑞等護衛，就算是泰坦尼亞也不敢輕犯，阿斯圖裏亞斯也沒什麽可怕的。”
她長長的眉毛動了動，“反倒是你們。老是吵鬧著，若王國內部不靖，又怎麽對抗外侮。”
傑拉德臉色不由漲紅，不過他這次冒險秘密約見利昂娜，自然不會就這樣放棄，不由放緩聲音道：“我知道將軍你有為難之處，不過我仍然甘冒被控謀逆之罪私下約見將軍，而將軍也肯見我，自然也不會睜眼說瞎話。王室與那幾家向來排斥南方人，也輕視商人的作用，但當今之世已有極大變化，國力消長才是根本，不論是要富國強兵，還是要對抗外敵，都需要更多力量的參予，若任由他們繼續專政暴虐，排斥異己，隻會離心離德，越來越衰弱。那東獸盟看似強助，但獸人粗魯野蠻，不事生產，隻知消耗，靠搶劫和戰鬥來補養，分裂之後攀上震旦，就像是寄生植物一樣，其實並不是我們的好盟友，最後始終還是得靠我們自己！”
利昂娜出奇的沒有再以適才的帶有斥責的語氣說話，反倒是輕輕歎了一口氣，一時無語。
傑拉德的話對她其實有所觸動，又或者說其實她對震旦國內的一些危機並不是不知道。
震旦王國自從第三代國王“削藩”成功，大量的權力就集中在王室手中了，之後的幾代國王平庸，又或個人武力出眾，但委實不是治國之君，所以這些權力又被一些臣子、權貴或出現了天才人物的家族竊取、分享，但都基本上屬於北方，而南方人物被排斥在政局之外，哪怕是南方的劍爵羅曼也一樣，反倒是大量使用半獸人充實武力，維持對內對外的強勢，後來更是接受東獸盟為互助，卻依然壓製震旦南方進入王國權力核心。
如果說有例外，也就隻有眼前這個女武神稍稍例外，因為她有一半是北方人，她父親雖然是南方人，但母親卻是北方人，不過她能被由北方把持的軍隊中崛起，繼而在軍政上都具有不小的影響力，除了實力和戰績外，還有一個很大的原因就是利昂那的那位已經逝世的老師，軍團的前任軍團長法蘭西斯在北方德高望重，繼承了法蘭西斯衣缽的利昂娜才能順利被接受。
北方對南方人的排斥，卻又在經濟上不斷索求，導致南方既憤怒且不甘心，並且隨著其他國家的迅猛發展，南方一些人更加憂慮，擔心震旦在這場國與國的角力中落後太多，而自己及家族都被捆綁受累，所以更加生出對政治權力的需求，試圖改變自身與王國的困局。
這些利昂娜不是沒有一點感覺，但她繼承了法蘭西斯的地位，也背負了法蘭西斯的一些責任。
應該說她的這位老師是北方派係中不多的對南方持有善意者，但這個善意也是有底限的，並不太可能完全站在南方人這邊支持，而是接近於快卸任的卡洛格雷南那樣，希望在南北之間尋求平衡之道，這也是法蘭西斯當年會收下一個具有一半南方血脈的女徒的原因之一。
回想起這些，利昂娜歎道：“難道你們認為隻有像阿斯圖裏亞斯一樣建立議會才能拯救王國嗎？我無法答應全力支持你們，不過他們對你們的態度也的確應該試試改變了。”
利昂娜沉聲道：“阿斯圖裏亞斯與泰坦尼亞的迅猛發展，我認為關鍵並不是在於他們建立了什麽議會，那東西不過是個大家妥協，分享權力的機製，王權至上也並非沒有好處，權力的集中，隻要方向正確，大家齊心協力，反而比他們更為有效，曆代有為的君主，哪一個不是雄才大略，執掌大權。他們的發展，我認為因為對魔導的研究，這方麵我們震旦的確偏弱，在這方麵較為有優勢發展的反倒是南方，王室與那幾家因為私心而排斥南方人，卻是在這方向讓王國滯後了。我會向王國進言，鼓勵你們進行魔導研究，並予以支持；還有魔導的研究與發展，始終離不開充沛的資源支持，我會請求王國效仿阿斯圖裏亞斯當年的策略，將正在征服探索的異位麵徹底放開，允許貴族之外的商人與平民都參予，對南方也一視同仁。”
傑拉德麵色微苦，知道利昂娜算是拒絕了他代表南方貴族與商人們的接觸。
前不久他已經正式得到多數南方貴族與商人的支持，所以才試圖接觸利昂娜，如果有她的支持，不但南方人在軍事力量上實力大增，而且女武神的威名會讓一些與那幾家關係較差的其他勢力暫時保持中立，再加上得到薔薇花銀行支持而新建的私軍，傑拉德雖然不可能瘋狂到真的按薔薇花銀行的想法去謀求推翻王權，廢除君主製，但是卻希望能建立起議會，並成為南方人進入王國權力核心的橋梁。
但利昂娜並不支持他們，反倒認為王國的困境，以及傑拉德他們的希望可以用另一種方式來解決。
那就是通過對外的不斷攻略，征服新的異位麵，在這過程中，將南方人的作用發揮出來。南方貴族及商人的力量在對異位麵的征服和掠奪中可以謀求回報，甚至對權力的需求，也可以通過這樣來解決。
異位麵的殖民統治就可以產生權力的位置，同樣可以安置南方人，特別是如果該位麵的征服中南方人出了大力氣的，那就算王國也難以阻止了。
這樣，也就不用在現在的王國格局中激化矛盾，相反甚至可以借此轉移矛盾，哪怕在對異位麵征服中會遇到原住民的抵抗或克奧斯其他國家、勢力的幹涉與敵對，但都隻會反過來促使南北聯合，利昂娜認為這才是自己應該做的。
“謝謝將軍，我會將你的好意轉達給大家。”傑拉德歎了一口氣，這個結果讓他不滿意，但也比什麽都得不到強。
隻好走一步算一步，希望真能如利昂娜期望的那樣，通過對外掠奪與征服，緩解震旦南北間的矛盾，並得到發展需要的資源支持，否則與阿斯圖裏亞、泰坦尼亞在經濟、軍事、政治、貿易、魔導研究等各方麵的差距都隻會越來越大，而南方的命運更加困窘，因為既會受到外界的軟衝擊，又會受到內部來自北方的盤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