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二十節 惡之花（五）
博豐城租界內的一處房屋中，臨時布置出的祭台上，混合了克荷林等人鮮血的字跡落在魔法契約書上。
一股魔法的氣息瞬間籠罩在剛才簽名的人身上，但同屋中未簽名的人卻感覺不出什麽異樣。
不過這還不算完，魔法的氣息剛像潮落般消退，契約的上空忽然現出一個巨大而模糊的虛像。
那虛像出現的時間極短，比一個眨眼的時間還短，並且非常怪異的模糊。
之所以說非常怪異的模糊，是指出現的時候其實是能夠辨識出大致模樣的，雖然可能不完整，但是事後卻沒有幾個人能記得清這虛像是個什麽樣子。
唯一能記得的就是這虛像出現時，那一瞬間帶出的深遠、蒼茫、古老的氣息，有著神明般的威嚴。
所羅門是少數幾個能記得那虛像模樣，並大致知道是怎麽回事的人，就算是他也不得不驚訝，因為沒想到魔法契約所牽引出的見證者竟然如此強大。
這得先說說這次魔法契約的性質。
其實前麵就說過，最簡單的魔法契約是依靠契約書上的魔法對契約者形成某種禁製，違反則會觸動契約禁製，又或依契約中另一方加以製裁，主動引發禁製；而更高級魔法契約也沒有脫離這種原則，最多是禁製更靈活、更強大，或是更可怕。
比如克荷林他們現在簽的這種魔法契約就是一種極為可怕的魔法契約，是即死型加詛咒型，即死型就不用說了，即違反契約者會受到魔法禁製的傷害，但是如果契約者足夠強大，或是有什麽替死之術，未必就一定不能保住性命；所以研究魔法契約者又發明了詛咒型，使違反契約者即死逃脫契約的即死一擊，仍然會受到詛咒型的持續攻擊；而克荷林他們現在用的這種在詛咒型魔法契約中也是最可怕的，因為即使本人沒事。也會一直延續到他們的後代身上，如果他們的後代足夠強大，或許三五代就能消失，如果後裔不夠強大。那麽影響十餘代也不是不可能。
不過上麵的對魔法契約的分類是以威能來形容的，另外還有方式的不同，除了禁製式的魔法契約外，還有允許第三者見證的魔法契約。
這種魔法契約在簽定時會攝取簽約者的氣息，向無盡的位麵發散。如果有哪位異位麵的強大生物或神明受其吸引而願意成為契約的見證，就會給這契約又增加一道保險。
對這位見證者來說，如果它是信仰之道的神明，那麽魔法契約簽定時的信念將成為神力的最好來源，因為簽約雙方都是臨時‘信仰’第三者的，並且如果沒有一開始就故意存在欺騙的想法，那麽這道臨時信念作為神力來源是非常純正的，隻不過信仰的不是固定神明，而是契約所產生的第三方，需要那位第三方自己轉化一下。並且在契約完成之前，這一點信仰來源都會一直存在。
而如果對方不是信仰之道的神明，隻是某種強大的生物，魔法契約書上預置的魔法效果也會將簽定契約者的這些精神力轉化為對第三方產生增益效果，或增加壽命，或帶來永久固化效果，或產生長期性的屬性提升，或短期笥的屬性提升。具體效果得看這種魔法契約書上預設的魔法，以及簽約者的實力，以及招來的第三方見證者實力。
其中關於招來的第三方見證者。如果魔法契約書的製作者是非常熟悉的，甚至可以近似於指定性質的“邀請”，當然這種邀請不是百分之百成功。
因為魔法契約書招引第三方見證者的本質，實際上是利用契約者的精神力製作出對第三方足夠的吸引。使第三方見證者樂於見證。
這就好比做出一個別人喜歡的菜，然後吸引對方來吃，然後對方來吃的時候就會發現，哦，要吃這菜，你得當見證人。就是這麽一回事。
但問題是，同樣的菜，也許不止是你希望的那個人來吃，哪怕你做的是A最喜歡的菜，吸引到他的機率最大，但是仍然無法擺脫存在B也喜歡的可能。
所以沒有百分之百的指定邀請，隻有建立在你越是熟悉你希望的那位見證者，成功率就越大。
這類似的道理，就有點像當初塞茜莉雅幫所羅門在自己魔法塔的祭台上招引高階契約魔獸，結果吸引來了幾個，最後還你爭我奪。
當然，你越是熟悉那位希望前來的見證者，契約書上的魔法效果針對它進行吸引，那麽這種指定效果就越可能發生，這方麵信仰之道的信徒如果想招引自己信仰的神明來進行見證，那優勢就是杠杠的，因為本來就有信仰的存在，其神明隻要不是主動拒絕，幾乎是可以最先反應過來的。
話說回來，所羅門他們這次簽定的魔法契約書實際就是雙重效果的，即前麵說的即死型加詛咒型，還外帶邀請第三方見證。
當然這種第三方見證，由於雙方都沒有共同信得過的神明或什麽強大生物，就隻好做成大眾菜，隨機吸引了。
反正隨機吸引過來的生物最差都會是七階以上的生物，不達到高階的生物，哪怕是有契約書主動發散神念到無盡的虛空中，也沒有生物能恰好遇上。
另外遇上也不等於會答應見證，因為契約書中既然懾取了契約者的氣息，一般的高階生物遇到過進行比較，如果發現自己根本沒把握製約契約者，也未必敢當這見證得。因為契約書的第三方在契約的作用是違約時的製裁者，雖然能依靠魔法契約得到好處，但是一旦契約者違約，而第三方也不執行自己的職責去幫助懲罰違約者，那麽魔法契約的禁製會同時傷害這位見證者。
克荷林他們的魔法契約是與創神公司簽定，代表創神公司簽定的是不是所羅門，而是莎貝瑞。
但是這次招引來的見證者卻是讓所羅門都狠吃了一驚，剛才那虛像及透出的氣息，別人或許沒那麽清晰，他卻是再清晰不過了。
那股力量連他都要忌憚一二，生命的創造法則與死亡的毀滅法則在他身上共存著，他竟然是一個神明。
而且是不知道哪一個位麵誕生出來的古老神明。至少所羅門從前從來沒見過，他隻是因為魔法契約而知道他的名字被稱為奧卡，似乎是生命與死亡之神。
所羅門不禁感慨，無盡的位麵之大之廣之奇異。這個神明所在的位麵至少是一個白銀位麵，甚至有可能是黃金位麵。
這份魔法契約的簽定，因為涉及到這位生命與死亡之神，使得冥冥中這位神明無意中接觸到了科隆多位麵一點信息。
當然，僅憑這點信息。而科隆多位麵又有蘇醒了的位麵意誌存在，奧卡未必能準確找到科隆多的具體道標，除非產生違約行為，而違約者又一直置身於科隆多位麵，二者重合，才會增加他跨界而來的可能性。
但不可否認，魔法契約是招來異位麵生物的根源之一，有時候某些強大的生物即使看不上魔法契約提供的那點好處，但仍然願意充當見證者，就是因為這個契約本身沒有。但實際附帶的好處，可以讓見證者有機會定位新的位麵。
這份魔法契約的簽定，代表著通過創神公司作擔保，幫助博豐城向阿斯圖裏亞斯的銀行家們貸款，貸款的金額由博豐城自己決定購買武器，而創神公司負責代購或介紹武具商人，供其挑選；同時所羅門答應會幹擾帝國軍的糧運。
以上是博豐城先期就可以得到的好處，與之對等的付出則是在保住博豐城後，博豐城會大量種植名為迷迭香的植物，由創神公司獨家收購。價格與糧價同，博豐所得貨款再抵消之前的貸款金額；如果因此影響博豐城的糧食供給，創神公司將提供穩定的糧食代購或介紹糧食商人；另外戰後，創神公司擁有通向彬福王國境內的博豐領境內築路權。
克荷林始終不肯放棄司法權。雖然他已經意識到所羅門所代表的阿斯圖裏亞斯人如果真的想侵略博豐城，其實是輕而易舉，但他們卻似乎有某種顧慮，更希望博豐城和自己主動的把某些權力交給他們，而不是用強硬的手段。
對以上的交換，所羅門基本滿意。
阿斯圖裏亞斯要奪得博豐城是很輕易的事。但是如此一來，就太顯眼了，艾普洛帝國極可能將注意力從震旦人那裏轉移過來，與原住民目前最強的勢力正麵剛上，並不是太有必要，那需要阿斯圖裏亞斯付出更多的投入，反而便宜震旦人；還有先前就說過的，阿斯圖裏亞斯在其他位麵也需要兵力，科隆多位麵雖好，但是局麵太複雜，而且作為一個已經蘇醒了位麵意誌的白銀位麵，其整體實力還在之前接觸過的白銀位麵之上；並且如果直接插手科隆多位麵，一旦被震旦人發現，震旦人極可能會引入泰坦尼亞人作為援手，因為他們沒有把握獨力對抗阿斯圖裏亞斯人，但阿斯圖裏亞斯也不想在科隆多位麵同時對抗泰坦尼亞加上震旦人，以及原住民和其他變數。
不是不可以，而是就目前來看，不值得。
但是這不等於所羅門不可以下手，就像現在這樣通過援助博豐城，一旦博豐城獨立成功，那麽最基本的好處，可以讓博豐城的人種植迷迭香。
泰坦尼亞那邊，阿爾瓦雷斯公爵已經成功的將香涎膏引入到了翡翠大陸，獲得了上至高等精靈，下至其盟友部族，如人馬族或精靈們的旁支血脈部族的喜愛。
這使得阿爾瓦雷斯公爵本已萎縮的貿易又迅速的恢複，並且瘋狂的高漲，香涎膏的銷售順便帶動了其他商品，以往一些讓高等精靈不允許銷售的貨物也被放寬限製了。
阿爾瓦雷斯公爵為此急切的向供貨方要求提高供貨量，對此所羅門答應了逐斬提高供貨量，但同時也提出相應的條件，即要麽雙方合股經營，要麽阿爾瓦雷斯公爵允許供貨方占據一定的銷售份額，即由阿爾瓦雷斯家族在向翡翠大陸銷售香涎膏時捎帶上供貨方，雙方議定市場份額。
這讓阿爾瓦雷斯很是猶豫，目前還沒決定同意哪一樣選擇。
但不論阿爾瓦雷斯家族怎麽決定，供貨量都是需要增加的，這就涉及迷迭香的大量種植。
在克奧斯位麵當然也是可以種植的，但是迷迭香的種植，已經被證明，最好的方式是為其生長提供大量的智慧生物血肉，智慧生物的血肉對迷迭香來說是最好的助長劑。
但在阿斯圖裏亞斯要辦到這一點，隻有大屠殺或是大規模戰爭才有可能得到這麽多的屍體，活人更不敢想像；退而求其次隻能選擇養殖普通動物，但終究不如智慧生物的血肉效果好。
在克奧斯不方便得到的東西，但在其他位麵就不一定了，當然阿斯圖裏亞斯已經實現穩定統治，或是準備通過穩定統治來得到收益的位麵也是不適合的，哪怕是堆屍體助長，被普通人知道後也多半無法接受，尤其是如果讓高等精靈知道他們迷戀的香涎膏竟然是這樣的原料。
所以很有必要找一個新的位麵，最好是動亂的，正在發生戰爭，並且阿斯圖裏亞斯在那裏沒有重大利益位麵，通過蠱惑原住民們來種植，然後進行收購就最保險了。
這是所羅門幫助博豐城和克荷林他們的主要原因之一，通過幫助他們，可以間接的影響這個位麵，長遠來看，為將來插手或獲取利益作準備，近期也可以解決迷迭香大量種植的問題。
隨著這份魔法契約的簽定，大量的彈藥像潮水一樣補充給了博豐城。
五天後，附近最近幾處的駐軍受命抵達歸入席德指揮，令帝國軍方麵元氣稍複，於是席德又試探性的發明了一次進攻，但很快就被博豐城猛烈的還擊打退。
至此席德安心的放棄進攻，繼續對峙。
最好的希望是艾普洛帝國方麵來得及在與異族人的大戰前派出足夠的兵力支援他，並消滅這些反叛者；如果辦不到，那麽最底限的目標是給他們送來足夠多的糧食，讓他可以繼續圍困博豐城的居民，使他們糧盡而投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