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三十二節 日記（下）
夜深了，山洞中，隻有熒光石的照明，蘭德繼續著他的日記書寫，這已經是他到北方解放陣線後的第十五天。
“我參加了北方解放陣線的一次戰鬥。真正的戰鬥，有敵人滿身血汙的在我麵前倒下，還有同伴的負傷甚至死亡。這種真實的狀況，不比得我在學校使用精靈魔棋，那完全不一樣，是真正的生命在你麵前呐喊和倒下，噴濺在我臉上的鮮血仍是暖熱的。或許，從今天開始，我能自稱一名真正的戰士了。”
“解放陣線戰士的勇敢讓我敬佩，但是他們麵對的敵人也是頑強而凶惡的，最經常的敵人是人馬族，有時候還會有獸人，應該是來自天火高源的獸人部族，其中最難對付的應該是卡帝樂人和俄勒芬人，其次是與人馬族非常相似的豪斯人。”
“北方解放陣線的戰鬥和生活都是非常艱苦的，他們在敵人的包圍中毅然放棄了原有的城市，重新回歸野外，生活所需要的糧食要靠自己，建設要靠自己，戰鬥更是要靠自己。每一個成員既是戰士，也是工人，也是建設者，也是生產者。不過即使敵人再多，環境再艱苦，他們始終保持著不屈的鬥誌，這讓我深深的敬佩，甚至為之感動。”
“哦，對了，我還必須紀錄下這件事，傑克遜先生終於完成了他的心願，見到了他的摯愛美琳達女士的最後歸宿地。當我看到他像個孩子般的撲在那塊墓碑上痛苦流涕時，我不禁想到，如果有一天我死了，會不會有一個女孩子也像他一樣為我流淚呢？隆巴納將軍悄悄拉著我走了，我們應該把這安靜的時間留給傑克遜先生和他的愛人，他們有幾十年沒有相見了，一定有很多話想說。”
“但不知道為什麽，我心中卻沉甸甸的。傑克遜先生和美琳達女士的感情固然讓我感動，但卻不是什麽美滿的結局。他們的分離是什麽造成的呢，是當年帶走傑克遜先生的秘衛？是香涎膏貿易引起的衝突與隔閡？還是那個時代的必然？我發現。雖然我在北方解放陣線這段時間的生活是快樂的，但是我仍然沒有解開我心中的那些迷惑。”
岩洞外下起了雨，蘭德不禁縮了一下身子，停下了筆。停止了今天日記的書寫。
晴朗的天氣，佩蘭原野上的綠草如茵，天然的草坪，一望無際的綠海。
傑克遜與隆巴納兩人行走在這片原野上，微風吹拂著兩人的麵龐。
“傑克遜。這是你來到這邊已經六十天了吧？”隆巴納邊走邊側頭道，“感覺怎麽樣？”
“很好。”傑克遜握緊了拳頭，作出一個用力的動作，“這幾十年來我感覺生命最濃烈最有勁兒的時間就是現在，能超過它的隻有和美琳達在一起的時候。對了，謝謝你，終於讓我看到了她。”
“應該的，姐姐臨死前也還一直記得你，念著你的名字。”隆巴納淡淡的道，他話鋒一轉道：“你對蘭德怎麽看？”
“他是很有潛質的。將來不論幹什麽，他一定很出色，我們如果能把他真正吸收進入解放陣線，他一定會成為一名出色的戰士，甚至是指揮官。”
“能辦得到嗎？”隆巴納道。
“有難度。他畢竟生長的家庭是一個新興的權貴階級中的一員，他的祖父和我曾經是朋友，美琳達也見過他們，他們的發達就是在香涎膏戰爭中開始的，所以你可以想像這會嚴重的影響他。我和他是在遊輪上認識的，起先他一點都不相信香涎膏戰爭是一場不正義的戰爭。並且與那位麗姿葩非常接近。”傑克遜放緩了腳步，細細的敘述著他在船上結識蘭德等人的經過，雖然在來的路上他已經向隆巴納說過大概，但這次卻說得更加細致。
隆巴納也仔細的聽著。有時候會插嘴一下，問得更加詳細。
“看來吸收他的確是有難度的，我想他現在內心一定還存在迷茫。而且就算他解開迷茫，我想他也未必適合一直在解放陣線中呆下去，畢竟我們這支部隊的宗旨是奪回我們的家園，建立一個新的樂土。他最多能做到同情我們。”隆巴納歎道。
“也許是這樣。”傑克遜歎道，“不過我是決心永遠的成為解放陣線的一員了。”
“你已經是解放陣線的一員了，傑克遜。”隆巴納笑道。
兩人一齊笑起來，隆巴納收起笑容，想了一下道：“不過，傑克遜，戰鬥並不一定是非要在這裏，我更希望你能另外的方麵為解放陣線作出更大的貢獻。”
“你指的是？”傑克遜微帶不解，同時又有所猜測的問道。
隆巴納走了兩步停下來，並沒有直接的回答傑克遜的這個問題，而是說起解放陣線現在麵臨的狀況。
“你來到這裏兩個月了，所以這裏的狀況你應該有所了解。”
“我了解，非常艱苦，也非常困難，生活、戰鬥都要自己解決，而且身處荒野，沒有了以前在精靈城市中的舒適與便利。但我認為之前放棄城市的策略是正確的，因為敵人的數量遠遠超過你們，而解放陣線如果堅持以城市核心進行防守，就會被綁死在固定的地點，然後承受一波又一波的進攻，直到耗盡所有的力量；而我們缺少外部援助。”
“是的，我們缺少外部援助與盟友。精靈王庭盡管與人馬、獸人們也在戰爭，但他們隻想保住蘇醒之河以西的控製權，對於蘇醒之河以東不說是放棄，但至少是放任自流了。因為這邊的環境太過複雜，既有眾多的精靈遊擊隊，但人馬與天火高原的獸人聯合軍也大部份活躍在以東地區。像我們這樣的精靈遊擊隊不少，但是還保持著最初理想想的卻不多了，所以我們能得到的外部援助很少。”隆巴納歎道。
“不用悲觀，至少陣線還有你，還有兩位大精靈王在，還有那麽多熱血戰士，還有我，就沒有人可以打垮我們。而且其他受到獸人殘害、壓迫的部族也有很多在向我們靠攏。如果北方的德魯伊最後也決定與我們聯合，我們的力量就會更加壯大。”傑克遜道。
隆巴納點點頭沒有說話，傑克遜說的倒不是誇大，但是這些年向北方解放陣線靠攏的部族中。占多數的是翡翠大陸上的原生人族。
同樣是人族，但他們比起在不夜城等通商城市居住，有著諸國公民身份的人族來說，完全就是兩個不同世界的生物。
很多家生子的後裔、野外的人族部族在這亂世中是最慘的，因為他們的力量最弱。在野外的生存能力也就最差，並且還要時時受到人馬族、獸人的掠襲，這使得他們不斷遷移，能躲避戰火。
有的像凡賽堤那樣進入不夜城這樣的租界或通商城市，那裏相對有秩序一些；還有的就加入了像北方解放陣線一樣的組織中。
但對於北方解放陣線來說，這些人族的加入，對戰鬥力的提升並不大，除非為他們配備火槍一樣的武器，而這正是精靈所缺乏的。
當然，加入北方解放陣線的也不止是人族。還有像殘餘的獨角獸部族，北方解放陣線也正在爭取一支德魯伊，陣線的兩位大精靈王之一奧利弗已經親自前去說服他們，如果能得到他們的幫助，對雙方都是有利的。
“傑克遜，其實奧利弗在離開前和我，還有希林格一起商議過，我們要生存下去，還要實現理想，我們就必須改變了。”
“改變。什麽樣的改變？”傑克遜有點疑惑的道，“現在這樣已經很好了，老實說，以前的高等精靈中間的確存在一定的排外心理。看看現在的解放陣線，凡是加入者都能很融洽的在一起為了共同的目標而奮戰，不像過去一樣有很明顯的上下分別，就算是大精靈王都不再高高在上，你們已經改變了很多。”
“是，不過還不夠。”隆巴納苦笑道。“失敗並不可恥，可恥的是不承認失敗，而且拒絕改變。傑克遜，我們，我指的是我和三位大精靈王決定鼓勵解放陣線中的精靈與人族，還有其他智慧生物通婚。”
就算傑克遜有一定的心理，也還是大吃了一驚。
他在解放陣線中生活了兩個月之久了，當然能看到其中的精靈與以前低賤的家生子或其他智慧生物間一樣會產生伴侶，而人們對此似乎也並不驚訝，可以接受了。
這要放在當年他與美琳達相戀的時候，已經是無比寬鬆的態度了，要知道他當初和美琳達是被逼得差點私奔，結果又撞上亡靈襲城事件，美琳達為了族人放棄了和他一起離開的機會，否則就不會有後來的分離。
但是默許和鼓勵是兩回事，是不同的態度，兩位精靈王和隆巴納決定鼓勵，這代表著什麽呢，非常值得玩味。
“我們需要人口，這是我們最大的劣勢。”隆巴納揭開了謎底，“現在哪怕還有其他人在不斷加入我們，但是以精靈的繁衍能力，我們遠遠比不上那些人馬和獸人。而現在的戰爭中，我們最強大的戰力是由精靈組成的，可是人馬族和獸人本身的戰鬥力也不差，並且他們在得到蔚藍大陸的火槍與其他武備後，我們的戰損交換比太高。現在我們不管怎麽努力，也隻能勉強維持目前控製的區域，其中部份區域都還處於爭奪、僵持中，並且這還是有西邊的精靈王庭牽製了人馬部落聯盟相當大一部分兵力的情況下；而同處東部的其他精靈遊擊隊，他們很多和我們不是一個心，很多的人私心太重，這樣下去，幾十年後，幾百年後，人馬與獸人憑借數量上的優勢就可以壓垮我們，取得徹底的勝利。”
“所以你們決定鼓勵通婚來增加人口？利用人族也非常優秀的繁衍能力？”傑克遜吃驚的道，“可是，他們戰鬥力大多數都較為薄弱，就算有足夠的人口，也沒有辦法轉化為你們需要的戰力。”
傑克遜突然身體一震道：“你們是想用火槍武裝他們？”
隆巴納點點頭道：“對，雖然從精靈傳統的角度，我們應該鄙視矮人們發明的這種武器，但是在實戰中，尤其是如果打算發揮人族優秀的繁衍力，火槍正好配得上。蔚藍大陸的人族不就是這樣給我們造成了慘重的傷亡嗎？”
“我明白你的意思了。”傑克遜深深的吸了一口氣，“所以你希望我做的，不是留在這裏和你們一起戰鬥，而是為你們建立一條合適的貿易生命線。”
“是的。傑克遜，沒有比你更合適的人了。”隆巴納坦然道，“雖然這件事可能會有一些危險，但是我們仔細想過，應該是行得通的。因為阿斯圖裏亞斯、泰坦尼亞他們需要的是平衡。不是絕對的混亂，他們應該也不會想看到獸人和人馬真正的統治這個大陸，那或許會給他們造成麻煩和新的威脅。他們需要人馬族先削弱我們，但同樣也會需要我們製衡和削弱人馬。最近這十年，他們和香格裏拉之地的貿易談判了幾次，並且賣給了他們火槍，甚至願意賣給他們製造火槍的設備，可惜王庭的執政者不論是策略還是實際發揮的作用恐怕都不能讓他們滿意。所以如果我們能發揮一些作用，在某個界限內，他們應該睜一隻眼閉一隻眼的容許一些發生。”
“我隻是沒想到。你能這麽容易放下對他們的仇恨。”
“不，沒有放下，導致翡翠大陸混亂的根源是他們造成的，這沒錯，我始終清楚的記得這一點。但是現在最急迫的不是堅持這個仇恨，而是發展壯大我們自己。”隆巴納道，“包括那位麗姿葩，你以為那天的戰鬥我是想殺死她嗎？不，不是的，我是想抓住她。我想她的身份對我們有幫助，不論是用她來交換來什麽，還是通過抓住再放走他來得到某一條途徑可能的接觸與善意。”
“讓我想想，好嗎。隆巴納，你知道嗎，我，我決定放棄了在阿斯圖裏亞斯的爵位，還有那些財產，我願意留在這裏。但現在解放陣線卻需要我重新回去。我知道你說得對，我如果真的想幫助大家，我應該那樣去做，但是我需要冷靜一下。”
“不要緊，你會充足的時間考慮。另外我還要告訴你一個秘密，希林格閣下發現了一個新的異位麵，非常之巨大，我們的另外一個機密機計劃就是想建立一條傳送通道。”
“傳送通道？像翡翠大陸的人族一樣？”傑克遜再一次震驚道。
高等精靈以前很少建立空間傳送性質的通道，即使建立也大都是用於個人的，短期的，不會建立像現在的萬界之門體係一樣的長期維持性傳送通道。
這其中的原因是多方麵的，首先是精靈和德魯伊都認為長期性的傳送通道會使得秩序意誌“不悅”；其次，高等精靈們對外界異位麵的探索都是憑借個人能力，這個個人能力包括了像大精靈王這種級數的傳奇強者所擁有的肉身突破界限前往其他異位麵，以及有足夠空間研究能建立短暫性傳送的精靈法師的探索行為，但是如果自己做不到這以上，去使用別人的東西，在精靈的觀念中是一種無能的表現。
基於以上的原因，高等精靈們對空間傳送的研究水平是參差不齊的，但這並不意味著他們沒有能力建造長期性存在的傳送通道，事實上隻要有足夠的精靈法師湊在一起，憑他們多年的積累，要攻破這一難關並不是不可能的事。
但是，即使現在隆巴納他們不再考慮秩序意誌的反應，建造長期性連接兩個不同位麵的傳送通道，但仍然有一個無法避免的難題，那就是維持傳送通道的資源。
這在以前毫不困難，但在當下卻有點麻煩，因為高等精靈已經失去了對翡翠大陸的絕對控製，而且北方解放陣線身處的是更加混亂的北地，他們控製的區域中不要說有沒有魔晶這些資源，就是有，在人馬和獸人的不斷襲擾下，也很難正常開采。
“是的，秩序意誌並沒有庇護我們這些傳說中的寵兒，我們現在得靠自己，希林格閣下所發現的那個異位麵對我們很重要，如果能在那裏建立起適合的基地和控製區域，就能利用那裏的資源反哺北方解放陣線，最終戰勝敵人，迎來精靈的複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