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靈異協會會長
當渾身是傷卻一臉無畏表情的莉莉出現在別墅門前時,張海洋有刹那恍惚,這畫麵與記憶深處某一點重合,如雷般擊中他的心扉。
“簡直亂來,你也不怕他們把你大卸八塊。”
“不會,謝謝關心。”
莉莉簡明扼要的敘述完經過,又簡明扼要的道謝,同時忍住張海洋給她換藥時的疼痛。
“是不是覺得自己很英勇?其實你什麽都沒打敗,那全是幻覺。”
“啊?”
張海洋咧嘴一笑,橫抱起莉莉將她翻了個身,抓過芊足,小心翼翼的換藥。這一刻莉莉突然身體一僵,好一會才重又變得柔若無骨。
“那個,怎麽可能是幻覺?我明明看到了滿地的血……”
等到適應了張海洋大手的撫摸後,莉莉提出了心中的疑問。
“眼睛看到的就是真實的嗎?我叫張海洋,我的檔案及我所認識的人都知道我是張海洋,可我真就隻是張海洋這麽簡單嗎?你也不想想,那麽重要的東西沒人看守,如果再沒點機關什麽的,怎麽可能?你當黑社會都是白癡啊?”
“怎麽可能?我進過那個房間,沒看到高老大弄什麽機關啊?”
張海洋冷笑一聲,手下略一用力,莉莉又痛又癢的**出聲,臉紅得如晚霞,她也不明白自己為何變得如此敏感。
“那個嘛,如果我沒猜錯,書上的那些灰塵就是使你產生幻覺的東西。你也不想一想,其他地方都很幹淨,唯獨書架上落滿灰塵,有這種可能嗎?”
莉莉若有所思,**的雙肩放鬆下來。
“對了,我還不知道你的真名。”
“那莉莉。”
“你居然真叫莉莉啊!”
莉莉把頭埋進床單,像是要悶死自己一樣。她明白張海洋的意思,莉莉這個名字經常出現在娛樂場所的職業女人間。但誰起名字時會想到將來的事呢?
正午的陽光從天而降,鋪散開來,將大地上的一切都包容在內。
隻是,光明之下仍有陰影的存在。
“這兩天別出去了,好好養傷。”
“那個,你為什麽要收留我?”
莉莉突然問,一臉的期待。張海洋笑了笑。
“那你為什麽又要跟著我?”
“和你在一起有安全感。”
“我嘛,還沒想好。”
張海洋笑著避開這個問題,又叮囑兩句就離開了別墅,他還有很多事要去確認。
“十三邪鬼裏的血鬼嗎?想不到王念竟然弄出了這種東西。”
在走出別墅時,張海洋臉色陰沉下來。
高天幾乎是連滾帶爬的撞進自己的房間,然後從絕望的邊緣墜入地獄的深淵。
屋子裏零亂不堪,地麵上全是發黑的血跡,寫字台前的地毯被人揉搓成一團,密室的門大開著,用來要挾那些女大學生和官員的照片光盤灑了一地。
“這就是你說的萬無一失?”
楊明在高天身後冰冷的問,高天像是醒過來似的跳起來,推開門口的仿凡高畫作,露出後邊的東西。楊明隨他的動作看去,不由得倒吸一口冷氣。
那是一尊造型詭異的白色陶土神像,長臉垂到胸前,兩隻凶光畢露的眼睛中間還長著一隻眼睛,不過不是在上邊,而是靠近鼻梁。它的肋骨上有骨刺穿出皮膚,兩隻手各抓著一顆碩大的眼珠,腳卻是牛蹄。五隻眼睛全部盯著正對著它的人,那張臉上有陰森森的笑意。
高天像是長出一口氣,他擦去滿頭的冷汗,伸手去捧那尊神像。
“等一下!”
楊明突然拉住高天的手。
“我記得你說過,邪神對一切褻瀆他的人都不會手下留情,那麽……”
高天頓時醒悟,既然這個小偷沒事,那就是說邪神的憤怒還沒發暴發出來,自己這個時候去碰神像,無異於引火上身。
“那怎麽辦?”
高天一時間不知所措,完全像個局個人。楊明隻得耐住性子慢慢誘導,招過來一名社團成員,推到高天麵前。滿臉惡毒的邪光,眼鏡片上泛著一抹藍光。
“我們這些當老大的,不用什麽事都親力親為,要給年輕人一些機會。你說是不是?”
“噢,對對!小四你過來,把這尊石像抱出來,小心點別打碎了。”
高天像是剛醒悟,迫不及待地把那名小弟拉到邪神像前,然後悄悄地退後兩三步,踩在了滿地的汙血中。
那名叫小四的社團成員是社團老成員了,壞事沒少幹,算計人更是家常便飯。一看楊明的眼神,以及高天的模樣,心裏就有些惴惴不安,因此伸出手去時不忘回頭看一眼。這一回頭卻發現高天退出三步遠,就知道碰眼前的那尊模樣恐怖的陶像肯定沒好事,所以就停下了。
“老大,這東西是陶土的,不是石像。”
“哪來這麽些廢話!”
高天突然起腳,正踢在小四腰眼上,他頓時身形不穩向前倒去,忙用手抓扶牆壁,結果一下子抓在陶土邪神像上。包括楊明在內,屋子裏的三個人都停住所有動作。
寂靜,死一般的寂靜。
“我想起來啦!這個張海洋是泰國籍華人,你還記不記得去年那起六科接手的案子?”
趙黎明突然抬起頭對劉麗說,她眼中有莫名的驚恐閃過。
“對啊,就是那起保姆殺人案。不過他怎麽成美國籍啦?這麽一說,六科接手過去還是為了去年的那樁案子,看來他們還沒破獲。”
午後明媚的陽光裏,兩個女人眼中都有了不安。就在這時,李科長的辦公室門突然拉開一道縫隙,李科長碩大的頭探了出來。
“年輕人不好好工作,東想西想的幹什麽呢?”
李科長的口氣異常嚴肅,不像是在開玩笑,兩個女人立即低下頭去裝模作樣地認真工作起來。科室裏的其他成員則像什麽事也沒發生,看報的看報,批申請表格的批申請表格,隻有坐東朝南造型奇異的風水魚缸裏一條金魚躍出水麵,用力地甩出幾滴水珠。
“這兩個丫頭倒是聰明,就是太鋒芒畢露了。再含蓄點,把涉外科交給她們我都放心。”
李科長回到辦公桌後,習慣性地彈出支香煙,剛要點上,忽然就感覺一道淩厲的目光射來,耳後出奇的燙熱。於教授也不是不解風情的人,在一旁望著窗外咳嗽幾聲,假模假樣地活動了脖子。
“最近這風一大,我這脖子還真有些不舒服啊,哈哈!”
唐虹名白了於教授一眼,回過頭時眼中有了憂色。
“張海洋在天南市有三處房產,我們都派了人蹲點。不過據我推測,他應該還有一套房子,不然他財產上就還有一百三十萬的漏洞。我們六科人的感覺他就在天南市,但他人究竟藏在哪呢?”
張海洋正在去往西郊大目寺的路上,人已經走到半山腰,突然站住連打兩個噴嚏。
“是誰在說我呢?”
張海洋一搓鼻子一邊想。
大目山依舊蒼翠,連綿的山峰環繞四周,使大目山如同人眼中的瞳孔。張海洋站在半山腰的一方大石上,向南望去,湛藍的天空下那遠處的城市像隱在一片霧氣裏,仿佛海市蜃樓。張海洋歎息一聲,好半天才鼓足勇氣,回頭向西望去,西麵的山坡上是漫山遍野的楓樹。現在已經是十一月,楓葉正紅,有海風撫過,沙沙的響聲從山腳下直撫上山頂。從張海洋站的位置看去,那如浪般起伏的楓葉似火的海洋,直掠過心底最柔軟的部分。
兩行淚水不知不覺已經滑落。
“我終於還是回來了啊!”
張海洋握緊了雙拳,卻仍忍不住的要放聲悲吼。
如果乘坐纜車那從高處看大目山,那便真的像是一隻從大地浮出的人眼,大目山就是瞳孔,而西麵山坡的楓樹林則是人眼中的那一抹異彩,透出無邊妖異的美。
張海洋的悲吼傳出很遠,甚至纜車裏的人都隱約聽到了,大目寺內更是走出兩位大和尚,遠遠的向張海洋迎去。
“南無阿米陀佛,張施主,我一聽聲音便知是你來了。”
大目寺住持辟光法師一臉悲天憫人的沉靜麵容,讓人望去便想拜下。張海洋卻當胸給了他一拳,目光裏全是喜悅。
“你這酒肉和尚倒是一點沒變,還活蹦亂跳!”
辟光法師麵色略有尷尬,忙拉了張海洋進寺,也不管進山上香的眾善知識那詫異的目光。待到進了住持室,辟光關緊門窗,回身劈頭蓋臉的批評起張海洋來。
“我就知道你一定準沒好事,你看看你,在半山腰學什麽狼嚎啊,我這可是佛家吉祥寶地,讓你叫壞了怎麽辦?還有你當著那麽多香客的麵叫我酒肉和尚,雖然我是個官派的住持,但好歹也讀過幾年佛經。在這潛心修佛好兩三年,好容易樹立起來的寶光瑞像全讓你毀了,真是罪過啊罪過!”
張海洋也不打斷他,隻等他發完牢騷才開口。
“我來當然是沒好事,你這個靈異協會會長自然是知道的。”
辟光臉色一沉,收斂起那副強作歡笑的臉,眼中寒光閃爍。他在鬥室內來回走了幾趟後,才顫了聲音的問。
“十三邪鬼,又出現啦?”
高天的房間內,左手已經握住邪神像的小四緩緩把手拿開,手心手背的翻看,好半天才確認什麽事也沒有。
“咦?怎麽會這樣?”
高天不解的問,楊明白了他一眼,這東南亞的邪術時靈時不靈,天曉得這是怎麽回事。
但就在這時,那尊陶土的邪神像突然發出一陣密集的暴裂聲,高天從小四身後探身看去,陶土邪神的嘴角似乎浮過一絲陰森的笑,然後嘩的一聲裂成無數碎片。
“天啊,怎麽會這樣?”
高天的聲音裏抑製不住的驚恐,而更為恐怖的事卻在他意想不到的時候發生了,小四突然怪叫一聲,左手血肉像被人吸幹一般迅速向手臂蔓延。
“啊!救命啊!救救我!”
小四半是驚恐半是疼痛的大叫著,不停的甩左手。而小四已似枯骨的左手此刻正一節節的折斷,像是有什麽看不見的猛獸正在啃食他的手臂。
楊明被這場麵嚇住了,剛想上前救人,卻被兩眼冒出驚喜光亮的高天拉住。
“牙鬼,是牙鬼現世!”
楊明艱難的咽了口唾沫,悄悄地離高天遠了幾步。與小四的慘象相比,現在的高天更像魔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