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站在山峰上的人

大目寺住持室裏,氣氛突然變得有些微妙。

辟木的眼睛從開始盯住張海洋後就一直沒移開,他那雙渾濁的眼睛正在漸漸變得明亮,似兩道寒光,又似兩柄出鞘寶劍,上上下下在張海洋身上遊走。這令張海洋渾身不在自,也令辟光尷尬不已。

“張施主,我看你身上並無半點妖氣,為何卻令人感覺似已入魔?”

辟木終於決定打破砂鍋問到底,他大呲呲抓過桌上的茶一飲而盡,在辟光身邊坐下來。辟光皺眉躲開站到一旁,辟木也不客氣,立即把辟光的茶也喝個幹淨。

“魔?請問大師,什麽是魔?”

“魔嘛,就是六根八識所證皆是惡,念執力用錯了地方的人。”

“那大師何以就認定我已入魔?”

“這……”

辟木一時語塞,他的確無法證明。

張海洋目光清澈,在這佛家寶地也毫無驚慌之態,決不像那些有心魔的人。

佛說‘一切有為法如夢幻泡影,如露亦如電,應作如是觀。’隻要內心坦**,那不管在何處何地麵對的是什麽,都不會亂了方寸。就像張海洋此刻,在辟木那似乎能看透靈魂的目光下,仍舊保持淡淡的微笑。

“哼,你別得意,反正我是看出來了。”

辟木泄氣的扭過頭去,一副小孩子賭氣的模樣,令張海洋倍感無奈。

“辟木大師,十三邪鬼又要現世了。”

“還用你說?你以為我提前出關是為了什麽?我還知道那邪鬼現在在哪呢!”

辟木一臉得意,說著還抬起袖子在腋下搓起大力丸。辟光悄悄地又挪開一步,這師弟邋遢成性,讓他也很無奈。

“什麽?已經現世啦?在哪裏?”

張海洋激動的跳起來,顧不得肮髒,抓住了辟木的胳膊。

西郊閑置別墅內,王念正將黑玉掛回脖子,他麵前虛空中的人形忽隱忽現。

“我記得你,你是王念。”

“還有呢?”

“還有……噢,是了,還有我想殺了你。”

異況突起,在王念毫無準備的情況下,高芊的虛影忽變得真實,一隻腳迅捷無比的踢出,正中王念胸口,哢嚓一聲,有什麽東西被踢碎了。

“啊?鬼啊!”

剛蘇醒的大哥王再次怪叫一聲,昏了過去。

“鬼?他是在說我嗎?”

高芊似乎有些不解,她低頭看自己的身體,皺起眉頭。

“怎麽會這樣?”

王念捂著胸口連退幾步才站穩,剛放進懷裏的那塊黑玉被踢碎了,鋒利的碎片紮在胸前,刺痛的感覺從骨頭裏散發出來。血迅速滲透衣衫,並向下蔓延。但王念對這些都毫不在意,他隻感覺心裏的陣痛,仿佛靈魂深處有什麽東西被高芊那一腳踢碎了。伴隨那心碎的痛的還有驚愕,從四麵八方壓縮來。

“你怎麽能打我?是我召喚了你,所以我是你的主人,我……”

“你們這些人真奇怪,我就是我,沒有什麽主人。”

高芊打斷了王念的話,然後又低頭觀察自己的身體,她似乎對自己目前的狀態充滿困惑。此時的高芊一身紅衣,宛若新嫁的女子。那紅衣上密布著蝌蚪樣的文字,如果細看會發現那些文字都是活的,蟲子般貼在高芊身上。連頸間項鏈也是紅的,末端墜著一顆黑玉,那黑玉在光下卻泛著血紅的光澤。高芊腳下沒穿鞋子,赤著一雙纖弱的細足,懸空而立。

“你不是牙鬼!”

王念突然說,他將胸口的碎玉抹除,那象征陰符令的黑玉碎片從衣衫中掉落。

“我感覺到牙鬼現世,才用了黑玉陰符。凡黑玉陰符召喚出的邪鬼都會認主,可你不認主,還踢碎了黑玉陰符。從來沒有邪鬼能傷主後還完好無損,那麽,高芊,你真的又活了?”

“活?是啊,我好像死過一回。”

高芊眼中突然寒光閃過,她似乎想起了一切。

王念不由自主的後退一步,已經靠到了牆壁上。又要開始逃了嗎?王念忽然間想笑,這一刻他像是回到年少被人四處追殺的日子,一切都是未知的。

楊明從昏迷中醒來,他剛做了一個無比真實的惡夢,在夢中有個女鬼拿刀一片一片的割下他的肉,還將帶血的肉遞到他麵前。那痛從內到外又從外到內,無處不在。睜開眼後,楊明發現自己還很完整,該有的都沒掉,而且躺在幹淨的**。

有護士正在給楊明處理傷口。

“你醒啦?”

高天坐在另一張**,半靠著枕頭。楊明詫異的眨了眨眼睛,然後意識到什麽地方不對了,高天很意外的沒稱他楊總,而且那語氣毫無敬意。楊明翻身坐起結果碰到傷口,頓時大怒。

“沒長眼啊你!”

“別對她發火,你的傷口再不上藥就該發炎了。”

護士顯然知道這兩個人的身份,戰戰兢兢的看楊明的臉色。

楊明對高天的變化感到不解,又不知什麽地方出了問題。最後還是高天先打破寂靜。

“我們完了。”

高天突然說,一臉頹廢。

“牙鬼不見了,肯定是王念召喚去了,我們這回死定了。”

楊明愣了會,突然間笑了。

“你太悲觀了,有些事,要向好的方向想。”

“噢?難道你還有辦法?”

高天被楊明的鎮定感染,追問之下,楊明卻始終莫測的微笑。

“對了,上回你給我介紹的那個作家叫什麽來著?”

“閣樓,是黑貓社的作家。”

“對,就是這個閣樓,給我寫的那個兩世情緣的小說鬼都不信!他的名就起的怪,哼,回頭給我剃光他的毛!”

“啊?剃光他的毛幹什麽?”

楊明不回答,嘴角再次浮起莫測的笑意。

王念忘記了自己是如何逃出別墅的,他隻記得幾個身影迎麵而來,似乎還有和尚。那之前,到處都是高芊的身影,和她那玉般的腳,踢在身上卻如鋼鐵。這個漂亮女人的脾氣在死後壞到無以複加,也許這就是成為邪鬼的必然。

隻是這必然此刻會要了王念的命。

王念順著山路奔逃,不知道高芊為何沒有追來,但他沒有停止腳步,因為身後還有人在追趕,帶著漫天的殺氣。王念回頭瞥過幾眼,是一個男人,似乎在什麽地方見過。王念的仇人很多,隻是不知道這個人是誰。

殺氣這東西無形無質,但久經江湖的人或多或少都能感覺到,那是對危險的本能反應。

前邊是一片針葉鬆防風林,種植的非常密集,所以都不粗壯,不超過二十年的樹齡。穿過這片樹林,再向前就是大目山的山峰了,那裏沒有任何遮掩。

新傷舊痛使王念的速度變慢,他已經堅持不了多久,不能再逃,必需速戰速決。王念在越過一顆較粗的鬆樹時突然停步藏到樹後,同時探頭向後看了眼。追趕來的人是個三十來歲的男人,手裏沒有槍,隻握了柄戰術突擊刀。王念心頭狂跳,也不知是因為奔跑的還是因為緊張,他努力保持鎮定,讓自己不再顫抖,同時在想該如何應對。

那人的腳步聲近了,王念突然間明白自己為什麽抖了,因為害怕。從前天的那個下午開始,一切就都不在他掌握中,到處被人追殺,這讓安逸已久的格鬥之王吃不消,而現在正是他最脆弱的時刻。

任何膽大妄為的惡徒也有膽寒的時候。

腳步聲已到身後,王念拋開所有雜念扭身撲出,將手中的沙土砸向那人。

閑置的別墅內現在異常熱鬧,辟光辟木二人各持錫杖守在門兩側,杖端金環晃動作響,吟唱梵唄,法相**,恰似兩尊看門金剛。別墅內有一個女聲痛苦嘶喊,其聲飄渺,似東似西,似上似下,似有似無,鬼氣陰森令人不寒而栗。

“大悲天龍,世尊地藏,般若唵嘛呢叭咪吽,妖孽現形!”

辟木口唱法咒,一腳踢開別墅正門,直闖進去。

“咦?”

辟木一愣,眼前竟是大目寺的禪堂,幾個和尚正在頌經早課,忽見辟木闖入都扭頭看來。辟木回頭望去,門外金光萬道,那朝陽耀眼奪目,不似幻相。

“哼!這等伎倆就想騙過我法眼!”

辟木正要念咒清心,門外那萬道金光中忽走進一人,身形窈窕,讓辟木心頭一跳。

“大師,我又來了。”

辟木明知是幻相,但卻仍不由自主的停了咒法,癡癡的看向那人。

“小蘭,真的是你?”

小蘭已步入殿內,徑直走到辟木麵前。她依舊如十年前一樣,眉目間隱藏著淡淡的幽怨,甚至連衣著都和她最後一次出現時一樣,幹淨的印染藍花布旗袍,很好的勾勒出她的曲線,惹人眼球卻又讓人難生邪念。

“大師,已經過去這麽多年了,我突然明白自己的心意了,我真正愛的人是你。不要再離開我,好嗎?”

小蘭伸過手來,辟木淚眼朦朧,錫杖墜落一旁,法環聲如枯木相擊。

“嗯,我還俗,咱們搬到華山去。”

辟木說著握住小蘭的手,那隻手也依舊像十年前一樣柔若無骨,暖暖的似有電流沿手臂向上蔓延,直入心底。

“這就是幸福啊!”

辟木眼中的淚終於溢出眼眶,向下滴落,閃著億萬光芒,落地。

“醒來!”

有斷喝聲突入,辟木心頭一震,像有什麽東西斷了,他頓時想起一切,猛得睜開雙眼,眼前根本不是大目寺的禪堂,小蘭的幻影卻並未消失,隻是麵目變得猙獰可怖,眼帶凶邪,一身的紅衣,正抓著辟木的手臂啃食。

“啊!”

辟木疼痛難忍,大力甩開已經吞食他大半手臂的小蘭,再看向自己的胳膊時,頓時驚恐萬狀。辟木的半條胳膊已經隻剩枯骨,焦黑的皮肉像一層薄膜緊附在白骨上,這場麵就像遭遇萬伏高壓電擊後的結果。

小蘭被他的金剛法力拋向半空,突然定住身形,相貌變了。

“好一個法相**的色和尚,該死!”

“是高芊?”

門外的辟光忽的問,半空中正要攻擊辟木的高芊一愣。

“你怎麽知道我的名字?”

“你已經死了,死者不該插手人間的事。”

辟光不理倒地**的辟木,也不進別墅,就在門口盤坐下,錫杖橫在身前,念起《往生經》。

高芊的幻影頓時如遭蠶食般破碎開,她尖叫的避開重新聚合身形,而辟光的咒聲卻無處不在。高芊變得暴怒,她雙眼變得通紅,像是要流出血來,而那血發著凶邪的暗光。

“你們都在騙我!我要殺了你們!我恨哪!”

高芊的幻影再次變得真實,如一道閃電撲向辟光。

張海洋自看到王念那一刻起眼睛就沒再離開過他,忘記了殺手守則最重要的一點,隱藏自己。

張海洋為此付出了慘重的代價。

當王念手中的沙土迎麵砸來時,張海洋根本來不及做出反應,隻下意識的用手一擋,同時向前衝的慣性保持不變,甚至腳下更加用力,隻求能把王念撞倒。但張海洋打錯了主意,王念號稱格鬥之王,近身格鬥是在千百次實戰中打出來的,而且他還是內家拳高手,撞擊的力量越大可借用的力量也就越大。王念閃電般捉住張海洋的手腕,順勢向懷中帶去,身形卻躲到鬆樹後。

“啊!”

張海洋一聲慘叫,結實的撞在鬆樹上,突起的樹枝幾乎**左肩。

“後退!”

張海洋在劇痛中的第一個念頭就是後退,但王念根本不給他這個機會,握刀的右手手腕一緊,被人抓住了,緊接著就是熟悉扭腕壓肘上提,戰術突擊刀在無法忍受的疼痛中脫手了。

眼睛裏全是沙土,錐心的痛隨著淚水不停淌出,張海洋知道自己如果再不脫離王念的控製圈,下一秒等待他的就是死亡了。但是左肩嚴重挫傷,右腕還在對方掌握中,身形不由自主的被壓向地麵,拳肘不停落向自己不停閃躲的後腦。對方顯然也傷得不輕,拳肘的力量都很弱,不足以將張海洋擊昏。盡管如此,想要奪回主動權也並不容易。

張海洋在心中對自己不停的詛咒,做殺手也有一年多了,也算是個泰拳高手,居然會被人死死的壓著打,如果讓恩師知道了肯定會將他逐出師門。不過現在還不是放棄的時候,張海洋閉緊眼睛把含著沙土的淚水擠出眼眶,調動生死刹那可激發的全部潛能,忍痛用左手撐地用頭猛向前撞去,同時右手反握住對方手腕,左手脫離地麵後抄抱住對方的腿,身體則向右扭身形成側拉之勢。

這幾個動作在刹那間完成,扭轉了局麵。

王念此刻站在山坡高處,所以張海洋的頭頂到他的大腿,小腿又被張海洋抱住無法後退,再無法保持平衡。王念本就已經是強弩之末,現在被張海洋這麽一撞一拉,頓時倒地,二人滾成一團。

“我殺了你!”

張海洋顯然仍什麽都看不到,但並不妨礙他取得主動權。此刻他正壓在王念身上,重拳猛擊王念頭部的大概位置。

如果沒有受傷,王念不會將張海洋這樣毫無技術的攻擊放在眼中,但是現在不同,他渾身上下沒有不痛的地方,更要緊的是他已經沒有一點氣力了,麵對張海洋的重拳隻能不停順力側撥,但頭部還是被打中幾拳,眉骨開裂,血滲進眼中火般燎人。

張海洋的拳大多數都擊在地麵上,碎石嵌在拳頭上,痛得幾乎忘記肩頭的傷,但張海洋不能停下,王念還活著,這他心中的仇恨全部化成了力量,一拳接一拳。

但就在這時,耳後突然感到一陣疾風,張海洋本能的低頭避讓,但還是晚了,耳中隻聽到一聲巨響,然後眼前一片漆黑,身體一軟倒下了。

混著沙土的淚從眼角淌下,似乎永無休止。

“大哥,您沒事吧?”

大哥王提著一根木棍氣喘籲籲,他尾隨張海洋而來,直到現在才追上。

王念奮力推開昏迷的張海洋,揀起戰術突擊刀,正要結果張海洋的性命,一聲槍響,戰術突擊刀落地了。

閑置別墅內,高芊正撲向辟光時突然有槍聲響過,一張網出現在半空中,高芊避無可避,直撞進網中,頓時電光大作。

一聲慘叫後,高芊發現自己的身體被那網割裂成無數碎塊,那痛像是靈魂被撕裂般。

“咦?”

辟光忍不住睜開眼回頭看去,發現是老熟人。

“我說和尚,你怎麽還是這幾招啊?”

唐虹名和幾個四十左右的女人出現在別墅院內,她們都穿著全套的防電服。

辟光一愣神的功夫,停了《往生經》,別墅裏高芊重新凝聚成身體。

“花和尚,繼續念!”

唐虹名對辟光大喊,她的幾名手下都沒閑著,正在組裝一台儀器。

高芊看出在場的人中唐虹名對她的威脅最大,於舍棄辟光,直撲唐虹名。唐虹名在開過一槍後已經又壓上一顆特製的中和電子的網彈,見麵目猙獰的高芊淩空撲來,立即抬槍射擊。

但是這一槍居然打空了。

原來高芊一看唐虹名抬槍,立即改變方向,垂直下墜,貼著地麵撲來纏繞住唐虹名的身體,張開滿嘴的紅牙咬下去。

唐虹名在防電服裏感覺自己仿佛被巨蟒纏住了,無形的壓力幾乎要把她的骨頭擠碎,而且雖然隔著防電服,但她仍感到毛發直豎,像處在極強的電場中。唐虹名拚命甩動,她已經感覺出高芊在啃咬防電服,如果讓高芊成功了,那她必死無疑。

“混蛋!放開我!”

唐虹名憤怒不已,自從進入六科已來這是第二次對付邪鬼,上一回就狼狽不堪,還是辟木救的她和隊員,這次穿了新發明的防電服,竟然還被死死壓製住,六科的顏麵簡直**然無存。

高芊的身體閃著暗色的藍光,緊縛在唐虹名身上,不停用牙撕扯唐虹名頸部的防電服。

這時辟光已從驚詫中恢複,重新念起《往生經》,錫杖也指向高芊,但似乎毫無效果。

別墅裏的辟木停止**,似乎已經昏迷。

唐虹名的手下們毫不慌張,還在組裝儀器,根本無視科長的死活。也許她們過於信任防電服,沒有注意到唐虹名的反應。

但就在高芊即將咬破防電服的瞬間,有一柄桃木劍劈在她身上,頓時如遭雷擊。高芊慘叫著從唐虹名身上彈開,在半空中不停拍打被桃木劍劈傷的地方,那裏有紅色火苗跳動,並有蔓延之勢。

“你沒事吧?”

長發飄飄的於教授站在唐虹名身旁,見無大礙,便持劍凝視空中的高芊。

“好一個凶邪的惡鬼啊!”

唐虹名好半天才止住顫抖,雖然高芊隻繞住她十幾秒鍾,但這幾秒鍾卻仿佛一個世紀般漫長,那種生死刹那的恐懼滲入心底,讓唐虹名收起輕視。但對於被於教授所救,她卻並不領情。

“誰要你來救!你不是說不會這些偽科學嗎?”

“咳咳,我現學的。”

於教授嘴上這樣說,腳下卻步罡持咒,如臨大敵。

高芊終於從狂怒中清醒,她意識到這些人都不好對付,而且再不逃走恐怕會有危險的事情發生。然而高芊還是遲了,她正準備回身遁走時突然間發現自己動不了,再下一刻眼前一黑,世界重又陷入一片死寂。

“耶!成功啦!”

防電服裏傳來女人們喜悅的叫喊,她們的科長唐虹名卻身體一軟倒在了於教授的懷裏。

“不許躲開,老娘沒勁了。”

於教授一臉驚悸,辟光則嘴角含笑的搖了搖頭,回身進別墅看辟木的情況去了。

王念顧不上再殺張海洋,拖著傷痛的身體和大哥王一起向山頂逃去。

槍聲不時響起,但王念和大哥王在茂密的防風林中並不以直線奔跑,所以再沒擊中。他們逃出防風林,在光禿的山峰上停住,山峰另一麵是懸崖,再無去路。

“大哥,怎麽辦?”

大哥王臉色發青,他現在完全沒有了主意。

山頂的風很大,刮得人幾乎站立不穩。一隻雀鷹在空中翱翔,冷眼漠視大地上的一切,不管是那生靈還是那死生交替。

王念回頭望了眼防風林,嘴角浮起一絲冷笑。

“怕個鳥,跟老子一起跳!”

大哥王還在猶豫,卻被王念拉著跳下懸崖。

李科長從瞄準鏡中看到那兩個人竟然選擇跳崖也不願被捕,吃了一驚,但隨即想到那懸崖下有一個湖,這兩人倒也是膽大的亡命之徒。

李科長放下狙擊步槍,靠在一棵鬆樹上休息,同時打電話給刑警隊的吳修回,通知他王念在大目山附近出現。打完電話後李科長呼吸還不平穩,他已經很久沒這樣在奔跑中射擊。

“居然隻中一槍,失敗啊!”

當年的射擊天才搖頭歎息,然而等到他回來時,張海洋已經不見蹤影。

“現在的年輕人,連聲謝謝都不會說,真是的。”

李科長眨了眨眼睛,自言自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