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跨進樓棟大門時,成舟開始無比慶幸這是一棟老樓,因為建築年齡凡在二十年以上的老樓基本都沒有地下室。
不過隻是一樓也足夠陰暗,不光是因為背麵陽光照射不進來,似乎這棟樓裏自身就漂浮著一種暗黑色的煙霧,這種煙霧極淡,不仔細看根本看不出來,就那麽和飛舞的灰塵融合在一起。
成舟想一口氣衝上三樓。
可他的腳剛剛才踩上樓梯道,就聽到一樓突然傳來一聲大力的摔門聲,隨之又有人把門打開,然後就是難聽的叫罵聲響起。
“你走啊!你去找那個女人啊!有種你永遠別回來!”
“你以為我不想離開這個家嗎?你、還有這個家都讓我惡心透了!如果不是為了小勇,我早八百年就跟你離婚了!”一名中年男人出現在樓道裏,一邊走一邊回頭大聲罵。
“好啊!你終於說出來了!我就知道你眼裏早就沒有我,如果不是那個狐狸精生不出兒子,你恐怕不會憋到今天才說吧?張有德,你對得起我嗎?當年如果不是我,你早就被廠裏開除了!”
“多少年前的事了,你還提?你煩不煩?”男人大吼。
女人哭著大吼:“我不煩!你這個小偷!當年偷王工圖紙的就是你!如果不是我為你打掩護,你別說升上工程師,你早就身敗名裂坐牢了!我當初怎麽就瞎了眼看上你這種人,你會偷人家的圖紙,自然也會偷人!我詛咒你和那不要臉的狐狸精出門就被車撞死!”
“夠了!你給我閉嘴!”男人惱羞成怒,反身回去抓住女人的頭發就打。
女人發出尖叫,哭喊得整棟樓都能聽見。
“喂!住手!”成舟想要去製止男人的暴行,卻被何生拉住。
“別過去,情況不對頭。”
成舟一抖,他親眼看見那被丈夫暴行的中年女人從懷中掏出了一把剪刀,一剪子紮進了男人的肚子裏。
擦!難道又跟剛才一樣?那眼前發生的一切到底是真實的,還是幻景?
“往上走,不要停留。”司徒推了推成舟。
成舟往樓梯上走了兩步,忍不住又轉頭看一樓過道裏那對互相傷害的夫妻,等走到第五階樓梯時,那對夫妻就這麽消失了。
“這裏到底怎麽回事?”成舟邊走邊問。
司徒和何生都沒有能回答他,他們隻是目光凝重地看向二樓。
二樓樓梯口坐了一名十五、六歲的中學生,不大的男孩,抽煙的模樣卻十分老練。
正在吞雲吐霧的男孩看到成舟三人,喉嚨咳了一聲,往地上吐了口濃痰,這才吊著眼角不拿正眼看人的看向三人道:
“你們是誰?來這裏幹嘛?怎麽進來的?”
“我們來找人。”成舟答。
司徒心中一動,看向男孩。
“找誰?”
“姚芳清。”
“哦,你找那女人啊。聽說她前段時間被她男人甩了,你是來接手的嗎?”男孩故意對成舟吐了一口煙。
成舟心裏對男孩反感,可為了弄清一件事,他還是按耐住厭惡感,問道:“姚芳清結婚了?”
“是啊,奉子成婚,先上車後補票,她老子娘說的。不過我不信,我覺得她根本就沒結婚,不過是躲到外麵生孩子去了,她老子娘為了麵子好看,才說她結婚跟丈夫住了。”
成舟轉頭看了何生一眼,也許這就是姚芳清“結婚”的真相——隻是她家人為了麵子好看才這麽說?
何生也覺得事實恐怕就是如此。
司徒站在兩人身後,默默地觀察著那個男孩。
“姚芳清這兩天回來過沒有?”司徒突然問。
何生聽司徒說話,讓開空間,側身貼著牆根站著,成舟也側身貼著樓梯扶手。司徒變得正麵麵對男孩。
男孩嗤笑一聲,伸出手,兩根手指搓了搓。
司徒用手肘頂了成舟一下。
成舟無奈,從口袋裏掏出錢包,掏出一張二十麵額的鈔票遞給男孩。
男孩收回手,眼角吊得更高,一口痰吐到成舟腳邊,“你們打發要飯花子嗎?”
成舟……把二十換成五十遞過去。
男孩白了成舟一眼,接過鈔票隨手揣進上衣口袋裏,“姚芳清昨天上午帶著孩子回來過,她老子開門看到她臉都嚇青了。”
“你看到了?”
“嗯,我就住他們家對門。”
“姚芳清昨天回來後,她家裏有沒有發生什麽事情?你有沒有再看到她?”司徒又問。
男孩不說話了,繼續吞雲吐霧。
司徒又頂了成舟一下。
成舟萬分不情願地再次掏出皮夾,結果翻了半天沒看到一張五十的,隻有整錢一百若幹張,零碎錢四十多。
司徒直接從他皮夾裏抽出一張一百,伸手遞給男孩。
男孩給了司徒一個“算你識相”的眼神,收了鈔票道:“他們家發生什麽事我不知道,不過我看到她兒子在樓梯道裏玩。我看他一個人玩可憐,還把我的足球送他了。媽/的,結果被我們家那老混蛋給扇了一耳光!擦!”
成舟看那男孩揉了揉自己的臉頰,突然就覺得這舉止、談吐都十分沒有教養的男孩又不是那麽討厭了。
“你從昨天到現在一直沒有離開這棟樓嗎?”司徒試探地問。
男孩按滅煙頭,又點了一根,“沒有,我想離開,但走不出去,這段時間也沒人能進來,我給朋友和警察都打了電話,但都打不出去,所以我很奇怪你們是怎麽進來的?”
司徒沒有回答他們是怎麽進來的,隻問:“你沒有把這件事跟你家人說嗎?”
“說了,但我們家那老混蛋根本不相信,喝了酒在家躺屍呢!”
“你/媽媽……”
“早死了,被我們家老混蛋給活活氣死的!好人不長命,禍害遺千年,我媽死了以後,我就想著以後再也不要做好人,你看,昨天難得做一次好人,結果不但被那老混蛋扇耳光,還被困在這破樓裏出不去了!媽/的,那老混蛋怎麽不早點死?別人都死了,怎麽就他活得好好的?他怎麽不幹脆喝死算了?”男孩怨恨地詛咒道。
“你少抽點煙。”有了兒子的成爸忍不住道。
男孩對他再次翻了個白眼噴了口煙,“傻x!”
成舟……果然還是自家兒子最可愛!上次對著兒子噴煙的自己簡直罪該萬死!以後他再在兒子麵前抽煙,他就自動上吊一百遍!
“樓裏其他人有沒有發現這種走不出去、電話也打不出去的情況?”何生也問道。
男孩這次回答前停頓了一會兒,“……如果我說了,你們會帶我一起離開嗎?”
何生看向司徒。
司徒眉頭微皺。這時候做任何承諾顯然都不是明智之舉,如果姚芳清母子或其他什麽東西不肯放這男孩離開,他們擅自答應的話,很可能會惹怒對方……
結果這兩人還在考慮,就聽成舟已經大包大攬地答應道:“當然會帶你一起離開,這鬼地方根本就不是人待的地方。”
司徒、何生一起看向成舟。
成舟莫名其妙,“看我/幹什麽?這小鬼是活人吧?既然他是活人,總不能就把丟在這裏吧?”
“那你打算怎麽帶他出去?”司徒氣笑道。
成舟意識到自己很可能犯了一個錯誤,小心翼翼地看了眼司徒,又看了看何生,喏喏道:“如果我能出去,那他……也應該能跟著我一起出去吧?我、我可以和姚芳清母子商量商量。”
“就怕我們連那對母子的麵都見不到。你……如果沒那個能力就別做聖父,否則隻會給別人添麻煩。”司徒說得很不客氣。
何生拽了司徒一下。
司徒瞟他,“這種話必須要有人說出來。你們說不出口,那隻有我來說了。以後成舟真要做這行,類似今天這種事絕不會隻有這一次,在他沒有成長起來之前,我們必須讓他清楚,承諾絕不是可以隨意輕許的!何生,你也知道,做那行,如果答應的事做不到會有多嚴重。”
何生被司徒說服了,“你說得沒錯,是我想得太簡單。”
成舟心裏憋屈萬分,偏偏那男孩還老氣橫秋地插嘴道:“你們擔心我會給你們添麻煩嗎?放心,我絕對比這位老兄有用。如果真有什麽,我任華絕不會拖你們後腿!”
“……我覺得你這時應該向我說聲謝謝,小弟!”
“謝謝你。”任華對成舟非常敷衍地快速說完,又一臉好奇地看向司徒兩人,“對了,聽你們的口氣,你們像是來抓鬼的?所以我們這棟樓不是磁場出現問題,也不是外星人把我們整棟樓都搬去做實驗,而是我們樓裏出鬼了?我說嘛,我就覺得不對勁!”
司徒看成舟那鬱悶至極的表情,心裏覺得好笑。他其實並沒有真正生成舟的氣,他隻是做個樣子嚇嚇他而已。
成舟雖然有點不自量力,偶爾腦子也不清楚,但你也不能否認,有這麽一個同伴,至少你不用擔心他會在你虛弱或者危險時拋下你一個人跑掉。
不過也就因為喜歡,所以才會對他期待更大。不提成舟給他精氣的事,他也不希望這樣一個人很快就沒了。
那男孩說得沒錯,好人有時真的無法長命。而這種事他已經看得夠多了!
任華在確定三人真是來解決樓棟裏發生的怪異事件並打算帶他一起出去後,也就不再隱瞞,把這兩天他看到、聽到的事都說了。
成舟以為這小子會把前麵的泄料報酬還給他,哪想到人家連個正眼都沒給他,更別說主動還他錢。
好吧,我是一個才賺了九萬,眼看就能賺到三十萬巨款的大男人,所以我不能太小氣,就當濟貧做好事了吧。
想是這樣想,但成舟心裏總覺得有什麽地方抹不平。
那小子希望我們能帶他出去,我答應他了。這是那小子在求他吧?應該掏錢付報酬的也是他吧?怎麽現在反過來要他倒貼?而且還被那小子直接忽略了?
成舟鬱悶地看著那小子非常明顯的在抱司徒何生兩人的大腿,尤其在麵對司徒說話時,那吊眼看人的壞毛病也收斂了起來,煙也滅了。
“嗯?”成舟嗅了嗅鼻子,問三人,“你們有沒有聞到什麽味?就好像有什麽東西被燒焦一樣。”
剛說完這句話,一股濃煙就從二樓左邊深處一個房門底下冒出。
任華側頭隨意看了一眼,一臉淡定地道:“哦,2o5室又燒起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