綠中泛黃的草叢裏麵,躺著一具光溜溜的屍體,映入眼裏毛骨悚然。

這是一具男性屍體,慘白的臉龐特別嚇人,像是遭受打磨工具損壞,清晰的五官不複存在,可能熟人見到都不認識。

男屍身上白無血色,某些部位已被割皮,露出淺紅色的肌肉;讓人感到最惡心的是,他的重要器官被人割掉,傷口周圍卻沒血跡,顯然已被凶手處理幹淨。

如果沒有深仇大恨,不會激發殺人的欲望,殺人以後還要毀屍滅跡,證明彼此是有血海深仇。

“原來是具男屍!”韓玉兒湊上前來,戰戰兢兢望著屍體,幸好她經常接觸死人,否則見到被毀的屍體,恐怕會被嚇得暈過去。

縱然韓玉兒養成習慣,但是麵對這具男屍,心裏同樣特別害怕,牢牢逮住我的胳膊。

“怪嚇人的,偏開腦袋。”

聽到我好心的提醒,韓玉兒緩慢偏開腦袋,目不轉睛盯住晾衣竿。

“幹嘛這樣看著我?”察覺一束怪異的目光,晾衣竿感到迷惑不解。

“剛才你說那些事……”

韓玉兒的意思很明顯,是指晾衣竿說的怪事,和現在碰到的情況相似,並且不難看出一個問題,她已相信那些玩笑話。

避免帶來空前的麻煩,晾衣竿深深吸入一口氣,鄭重其事做出聲明:“剛才我說那些怪事,不是老大告訴我的,而是我即興編造的。”

“現在也是編造的嗎?”想起晾衣竿說的怪事,我覺得不大對勁。

“這話什麽意思?”晾衣竿十分著急,生怕自己惹上麻煩。

“你剛剛說出一件怪事,隨後碰到相同的事件,難道僅僅隻是巧合?”

“不是巧合是什麽?不會懷疑我殺人吧!”晾衣竿無奈的搖了搖頭,露出哭笑不得的表情。

我拍拍晾衣竿的肩膀,嚴肅認真的說道:“不是懷疑你殺人,隻是覺得不可思議。”

“我也覺得不可思議!”晾衣竿好像曬蔫的小草,無可奈何的垂下腦袋。

韓玉兒輕咳兩聲,故意打亂我們的思緒:“別再糾結這件事情,我給表姐打個電話。”

“等一等!”

不等韓玉兒掏出手機,晾衣竿按住她的手臂:“如果警方來人了,必定會叫我們回避,不如先看一看屍體,或許會有意外收獲。”

“你想收獲什麽?”韓玉兒百思不解,認為晾衣竿無理取鬧。

晾衣竿咧嘴一笑,狠狠搓了搓臉龐,鼓足勇氣靠近屍體:“如果我能弄清他的死因,是不是就很厲害呢?”

“不要觸碰屍體!”

晾衣竿抬起手臂的刹那,韓玉兒連忙提醒一聲,生怕他會破壞現場。

晾衣竿嗯了一聲,仔細觀察地上的屍體。

受到晾衣竿的影響,我忍不住上前兩步,睜大雙眼打量屍體,見到被人損壞的部位,心裏真的不是滋味,隻好起身退出兩步,示意韓玉兒掏出手機,盡快撥通蕭貞的電話。

晾衣竿還是紋絲不動,悄無聲息蹲在旁邊,認真仔細觀察屍體,聽到韓玉兒的話聲,卻也顯得若無其事。

“馮警官發現他的死因了嗎?”默默等待三四分鍾,我再也沉不住氣了,調侃故弄玄虛的家夥。

晾衣竿挺身而起,神秘兮兮笑了笑,得意洋洋的說道:“我沒找出他的死因,但是發現一條重要線索。”

我和韓玉兒相視一笑,暫時沒有調侃晾衣竿,等他繼續補充下文。

晾衣竿沉思一會兒,對準屍體努了努嘴,正兒八經解釋著:“從屍表的跡象判斷,被害人死去有些時間了,不出意外已經超過三天。”

“當前氣溫二十多度,假如有人死了三天,沒有腐爛也會變質。”韓玉兒算是一名入殮師,清楚屍體的大致變化。

晾衣竿從容一笑,表明韓玉兒沒有說錯,隨後指著地上的屍體:“你們仔細看一看,被害人身上白無血色,或許是失血過多造成的,抑或是在低氣溫環境中造成的。根據我的工作經驗判斷,凶手在幾天前殺害這個男人,接著清洗過屍體上的血跡,然後才把屍體裝在冰櫃裏麵。”

“凶手為什麽這樣做?”

晾衣竿搖晃著腦袋,表示不知凶手的目的。

“查案要講依據的,這些隻是你的猜測,根本不能令人信服。”我沒好氣的反駁一句,決不相信晾衣竿的話。

“被害人死了多少天,有沒有被人放進冰櫃,隻要你們願意打聽,相信蕭警官會透露的。要不我們打個賭,我賭被害人死了三天以上,死後被人放在冰櫃裏麵。”

“小玉兒賭不賭?”

“我們兩人結盟,賭晾衣竿說錯了,輸家請人吃一頓。”

晾衣竿高興的拍了拍手,耀武揚威的說道:“很遺憾的說一句,你們兩人賭輸了。實話告訴你們,被害人不僅死了三天以上,並且還被放在冰櫃裏麵,甚至什麽時候被人扔在這裏,我的心裏都是一清二楚的。”

“什麽時候被人扔在這裏的?”

“根據我的推測判斷,他是……”晾衣竿突然閉上嘴巴,皮笑肉不笑的偏頭看去。

蕭貞帶領幾名警員走來,簡明扼要安排一下工作,有些好奇的望著我們,似乎認為我們就是麻煩。

“表姐!”韓玉兒緩步湊上前去,顫巍巍挽住蕭貞的手臂。

蕭貞在她額頭一點,毫不隱瞞的說道:“很早以前我就叮囑你,別和這兩個家夥黏在一起,現在倒是挺厲害,居然發現別人的屍體。”

韓玉兒沒有出聲,腦袋埋得更低。

“馮步贏,你倒是認真說一說,死者什麽時候被扔在這裏的?”

“我和小玉兒開玩笑,請你千萬不要當真。”晾衣竿尷尬一笑,再也不敢得意了。

蕭貞並不放過晾衣竿,似笑非笑的說道:“如果你不交待清楚,我不會當你開玩笑。”

“說吧!不是很厲害嗎?”想起晾衣竿得意的樣子,我是故意讓他難堪。

察覺我在火上澆油,晾衣竿冷哼一聲,視線轉向旁邊的屍體:“如果我的猜測沒錯,凶手是在今天淩晨帶來屍體,有意把他扔在這個地方。”

“為什麽是今天淩晨?”蕭貞的意思很明顯,今天淩晨和昨天晚上,僅僅隻隔幾個鍾頭,很難判斷準確的時間。

晾衣竿樂嗬嗬一笑,雙手抱胸仰望天空,一副高高在上的模樣:“我不想告訴你們。”

“既然你是目擊證人,那就隻好請你回局裏,配合警方偵破案件。”

“我不是目擊證人,純粹隻是猜測的。”

“那就說出你的猜測!”

晾衣竿再次碰壁,心裏覺得不是滋味,沉下臉龐張嘴說道:“無論春夏秋冬,隻要是在郊外,通常會有很多露水。凡是被壓倒的小草,一旦受到露水滋潤,隻要一天晚上就會挺起。以屍體所在的位置為中心,旁邊全是茂盛的雜草,但我身後的雜草傾斜著,顯然受到重物擠壓,不出意外正是屍體。既然這些雜草沒有挺起,說明被壓的時間較短,應該不足一晚時間,所以我敢大膽推測,凶手是在淩晨棄屍的。”

晾衣竿所站的位置後麵,依然還是一片雜草,然而有些雜草傾斜著,很不明顯形成一條拖痕,好像有人摟住一具屍體,倒退著將他拖到這裏。

幾名正在工作的警員,聽到晾衣竿的話聲,情不自禁看向這邊,用驚訝的眼光看著他。

除了幾名警員感到驚訝,我和沉默不語的韓玉兒,以及富有刑偵經驗的蕭貞,同樣也是瞠目結舌,完全被晾衣竿的分析震驚。

“你不僅觀察入微,而且分析很有道理,簡直出乎大家意料。”十多秒鍾過後,蕭貞定了定神,誠懇的誇讚兩句。

晾衣竿撓了撓頭頂,一時不知說點什麽,隻是站在原地傻笑,過了一會兒順水而上:“既然我的分析很有道理,那麽法醫查出死因過後,請蕭警官透露一下情況。”

“為什麽我要透露情況?”

“因為我和他們兩人打賭,賭輸的人就要請客吃飯。”

“賭什麽?”

“賭這被害人死了多久,是不是曾被裝進冰櫃。”

蕭貞點了點頭,忽然反應過來:“玉兒,你倒是膽肥了,還敢和他們打賭。”

“隻是賭了一頓飯,不管誰輸誰贏,到時表姐也來吧!”

“你……”蕭貞確實哭笑不得,輕輕把韓玉兒推向旁邊。

我誇張的幹笑幾聲,等到吸引蕭貞的視線,一本正經的說道:“我們鬧著玩兒的,蕭警官用不著計較。”

蕭貞搖了搖頭,目光轉向屍體:“初步屍檢怎麽樣了?有沒有發現蛛絲馬跡?”

幾名觀察草地的警員,接二連三搖了搖頭,表示沒有任何收獲。

兩名法醫抬起腦袋,其中一人開口說道:“根據被害人身上的屍斑判斷,至少已經被人害死三天了,死後還被塞進冰櫃裏麵,所以屍體暫時沒有腐爛。”

“你居然猜對了!”韓玉兒盯住晾衣竿,滿臉都是敬佩神色。

晾衣竿背著雙手,昂首挺胸望著天空,露出沾沾自喜的微笑。

自從認識晾衣竿以來,我就有種奇怪的感覺,這個家夥既有聰明的腦子,又有超越常人的洞察力,應該不是尋常角色,通過今天的事件證明,他是深藏不露的高手。

一個不折不扣的高手,不僅具備偵察能力,並且具備反偵察能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