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後折騰幾個鍾頭，晾衣竿確實感到累了，閉上眼睛兩三分鍾，就已發出微弱的鼾聲。
我閉上酸澀的眼睛，靜靜靠在椅子上麵，想了想今天發生的事情，意識逐漸變得模糊。
正當我要進入夢鄉，一陣勁風從天而降，路邊的綠樹搖晃不止，一根樹枝隨風掉下，重重打在車窗上麵，發出一聲嘹亮的清響，頓時掀開我的眼皮。
我下意識的看向旁邊，發現車窗沒被樹枝刮傷，繼續閉上雙眼睡覺。
“要下雨了吧！”晾衣竿的話聲軟弱無力，看來大腦已被睡意占據。
“無論下不下雨，始終都要睡覺。”
我的話聲剛剛落下，幾個悶雷在遠方響起，轟隆隆的滾到頭頂上空。
夜風吹得越來越猛，同時帶來小小的雨點，落在車頂宛如催眠曲。
雖然車頂響起催眠曲，但是滾滾雷聲掠過天際，根本不能從容入睡。
“返回殯儀館吧！”
“確定開車沒問題？”我也很想返回殯儀館，畢竟車裏睡覺特別痛苦，不能隨意的展開手腳。
晾衣竿揉了揉眼睛，剛要表示開車沒有問題，一陣勁風呼嘯而過，吹落公路旁邊許多樹葉，仿佛無數蝴蝶翩翩起舞。
絢麗的樹葉沒有落地，豆大的雨點順風而下，致使四麵八方水氣彌漫，無法看清三十米外的路況。
出於安全方便的考慮，晾衣竿不敢發動車子，隻好等雨停後繼續上路。
這場雷陣雨有點怪異，不僅沒有減小的趨勢，反而變成罕見的瓢潑大雨。
豆大的雨點墜落車上，沒放鞭炮勝似放鞭炮，或多或少令人擔憂。
這段公路位於城郊，由於地勢較低的緣故，周圍的雨水快速流下，逐漸形成渾濁的河道。
越野車已被積水包圍，我們一心想要盡快離開，不過整條公路水氣彌漫，確實不敢盲目行動。
想要離開這段公路，恐怕隻有兩種可能，要麽等到雷陣雨停下，要麽等到積水退去。
“積水越來越多！現在怎麽辦呢？”晾衣竿皺著眉頭，開口征詢我的意見。
“等雨小了返回殯儀館。”
“盡管這是一場雷陣雨，但是短時間不會小的。”
“見機行事吧！”
約莫過了六七分鍾，幾個滾雷劃過夜空，豆大的雨點漸漸變小，周圍的水氣快速消散，前方的公路變得明朗。
我和晾衣竿係好安全帶，發現外麵的積水仍在上漲，不知不覺已經淹沒車燈，卻又迫不得已待在原地。
討厭的積水無孔不入，很快鑽進越野車裏，始終保持上漲趨勢，簡直讓人怒不可遏。
“積水還在持續上漲，我們最好離開這裏。”晾衣竿鬆開安全帶，並不願意待在車裏。
“車子怎麽辦？”
“車子重要還是性命重要？”晾衣竿不再遲疑，打開天窗爬上車頂。
我沒思考太多，同樣爬上車頂，坐在晾衣竿的身旁，等待渾濁的積水退去。
“周圍的市民注意了，我是本市的消防隊員，前來執行搜救任務；如果你被困車裏，或者被困某個地方，請你提高音量呼救。”
具有穿透力的話聲響起，打破死氣沉沉的氛圍，順著話聲傳來的方向看去，百米開外出現兩條小船，每條船上坐著幾個人，全部穿著顯眼的救生衣。有個男人拿著擴音器，扯開嗓門兒大聲叫喊，正在執行搜救任務。
雷陣雨停下不足五分鍾，消防員已經趕到積水區域，本市的安防工作令人稱讚。
碰到雪中送炭的好事，晾衣竿的心情有所好轉，站起身來搖動雙手：“我們困在這邊了，請你們過來一下。”
聽到嘹亮的叫聲，有條小船提高速度，不慌不忙開向這邊。
或許觸景生情的原因，我忽然想到一件怪事，心裏感到忐忑不安。
韓玉兒裝傻嚇唬大家，繼而得到曾詠幫助，走進她的家裏過夜。
韓玉兒半夜恢複清醒，說出兩場恐怖的噩夢，其中一場恐怖的噩夢，正和現在的情形相同。
韓玉兒開著一輛越野車，經過城郊的時候遇到雷陣雨，被迫將車子停靠公路旁邊。
那場雷陣雨越下越大，十多分鍾以後逐漸停下，可是周邊的雨水滾滾流下，僅過片刻就已淹沒車燈。
韓玉兒爬上車頂，焦急時分見到營救人員，於是坐上一條小船，船翻以後嚇得魂不附體。
那是一條紙糊的小船，坐在船上的全是紙人。
表麵看來這是韓玉兒的噩夢，實際上是她撒謊欺騙大家，但和今晚的情形一樣，免不了令我感到害怕。
“快點上船！”一條小船靠近越野車，胖子消防員伸出手臂，催促我們即刻上船。
這是一條鋼板材質的小船，準確說來是艘衝鋒舟，可惜前進的速度較慢，沒有衝鋒舟的狂野。
小小的船上共有四人，除了一名消防員以外，還有三名垂頭喪氣的市民，大家一聲不吭坐在船上。
擺在眼皮底下的情形，和韓玉兒所說有點區別，可能是我想太多了。
我正要張嘴詢問兩句，不料晾衣竿滑下車頂，逮住消防員的手臂，如履薄冰踏上小船，隻好不再耽誤時間，以相同的方法踏上小船。
“你們先坐下，穿上救生衣。”考慮到我們的生命安全，胖子消防員扔出救生衣，示意不要站在搖晃的船上。
“我們要去哪裏？”小船朝著城外移動，晾衣竿心裏有點好奇。
“這段公路地勢較低，容易積滿流下的雨水，為了大家的安全著想，最好前往較高的地方。”胖子消防員指著山坡上的公路，鄭重其事解答晾衣竿的問題。
“我們的車子怎麽辦？”有位豐滿婦女插話，仍在擔心水中的車子。
胖子消防員勉強一笑，難為情的作出回答：“我隻負責大家的安全，並不負責你們的車子。”
豐滿婦女還想說點什麽，發現小船慢吞吞停了下來，不得不改變嘴裏的話：“這船怎麽了？”
“這船的發動機會出故障，現在隻有劃船前進了，哎……”胖子消防員輕歎一聲，拿起船上一塊木板，權且當作時尚的船槳，有模有樣的劃著小船。
豐滿婦女比較擔心，緊緊皺起兩條秀眉：“這船看來不大安全，似乎隨時都會沉入水底。”
咚……
胖子消防員提起右腳，狠狠踢了踢堅硬的船舷，發出一片清脆的撞擊聲：“你們盡管放心，這船不會沉入水裏。”
我記得一清二楚，韓玉兒的謊話說到這裏，她抬起左腳踩向船底，不料鋼材十分脆弱，頓時就被踩出一個窟窿，大量積水湧入船裏，致使船上幾人非常驚異。
就在幾人驚慌時分，搖晃的小船忽然傾斜，導致幾人栽進水裏。
韓玉兒在水裏掙紮兩下，勉勉強強站起身來，看見穿在身上的救生衣，竟然變成一件紙衣，趕緊扯爛扔向旁邊。
至於那條尋常的小船，浮出水麵變成紙船，幾個坐船逃生的人，同樣變成恐怖的紙人。
我長長吐出一口氣，用手摸了摸船底，發現真是堅硬的鋼材，心裏還是感到不安，連忙湊近晾衣竿，盡量壓低說話音量：“情況不大對勁！”
“什麽情況不大對勁？”
我和韓玉兒有所約定，沒有說她曾經撒謊騙人，而是著重說出她的噩夢。
聽過一場恐怖的噩夢，結合目前的情形分析，晾衣竿引起高度重視：“真有這種事情？”
“絕對沒有騙你，趁早下船為好。”
“消防員大哥，我們要下船。”針對今天晚上而言，連續碰到幾件怪事，晾衣竿已成驚弓之鳥，再也不想坐在船上。
“周圍全部是水，現在怎麽下船？”胖子消防員繼續劃船，有意不讓我們下船。
晾衣竿愣了一下，馬上想出一個謊話：“我的肚子很不對勁，肯定是要上廁所了，請你將船靠邊停下。”
“你再堅持一下，很快就能下船。”胖子消防員指了指前方，示意那邊地勢較高，下船不會弄濕鞋子。
“真的堅持不住了，我們需要即刻下船。”晾衣竿沉不住氣了，頃刻之間挺身而起，弄得小船左右搖晃。
胖子消防員比較著急，生怕晾衣竿弄翻小船：“請你快點坐下，當心掉進水裏。”
“消防員大哥說得對，你別害得大家掉進水裏。”豐滿婦女伸出手臂，想要拉著晾衣竿坐下。
正當豐滿婦女碰到晾衣竿，他卻很不情願甩開手臂，因為動作幅度較大的緣故，頓時弄得小船左搖右晃。
“啊……”
一片尖叫傳向四周，船上六人掉進水裏，小船也是翻轉過來，迅速沉入渾濁的水裏。
我和晾衣竿掙紮片刻，慌裏慌張鑽出水麵，發現身上的救生衣，真的變成一件紙衣。
“有鬼呀！”
晾衣竿大驚失色，拉著我往旁邊跑去，不慎絆住水裏的東西，不約而同栽進水裏。
我們驚恐萬狀挺起身子，來不及離開渾濁的水裏，見到旁邊冒出一串氣泡。
“水裏有什麽東西？”
晾衣竿的話聲消失，許多東西浮出水麵，竟是紙船和幾個紙人，根據紙人的外形判斷，不僅有個胖子消防員，並且有個豐滿婦女……
一股涼意湧上背心，我情不自禁打個寒戰，渴望見到一位市民，不料四周空空如也。
盡管處於驚慌狀態，但我記得比較清楚，還有一條相同的小船，如影隨形跟隨後麵，現在卻是不見蹤影。
撞鬼了！
恐怖的念頭一閃而過，我急忙拉住晾衣竿的手臂，誠惶誠恐爬上旁邊的山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