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八十八章 看不到腳的莽草

“吃完先別睡,你也照我的樣子,給自己圍出一個偽裝圈,不然中了子彈,這輩子別想美事兒。還有,吃完把食物殘渣埋進土壤,防止氣味兒擴撒。”我冷冷說完,拿出一塊兒綠色背心蓋在臉上,開始抱著阿卡步槍睡覺。”

杜莫吃完最後一根臘腸,又把那隻油光光的包裝袋翻過來添了半天,才慢悠悠在地上挖坑。“親愛的臘腸,我下一頓該吃素食了,再見。”

這個肥壯的黑科多獸,一邊沒精打采地掩埋土坑,一邊自言自語地囉嗦著。

一切整理完畢,杜莫開始抱著阿卡步槍執勤,在我睡醒之前,他必須時刻注意周遭,這會兒若有猛獸或著毒蟲靠近,不比遭遇坦克車好到哪兒去。

睡了三個小時,我沉乏的夢中睜開眼睛,杜莫坐在一旁的草地上,懷抱著步槍不斷耷拉下腦袋又抬起,他已經困到了極限。“噓,噓噓。”我對他小聲示意了一下,他舉起已是滿頭大汗的黑臉蛋兒,努力上挑著黑亮的眼皮,朝我瞄了一下之後,便完全後仰躺在了包裹上,不到半分鍾,呼呼的鼾聲雷動。

我吞咽了一口唾沫,才覺嗓子幹得近乎冒煙,忙拉過背包,拿出半瓶清水潤潤了喉嚨。一顆熾芒四射的大太陽,高高懸吊在頭頂,周圍的植物,全部耷拉下來葉子,仿佛躲進休眠才能避開著燥熱。

胸口衣襟已經濕透,褲子也黏糊糊地裹貼在肉皮上,再次舉起望遠鏡瞭望四周時,看不到任何一隻草禽飛過,遠處融融翻滾的熱氣浪,像海潮般在草稍兒上鼓**。

潤過的喉嚨沒過一小會兒,又給吸入的幹燥空氣蒸發殆盡,我隻得再拿水瓶,仰脖啐了一小口兒。眼前的情況有些焦心,如果前麵不能出現一條小河,我和杜莫背包裏的幾小瓶淡水,灌進胃裏不消一刻鍾,就得從皮膚的毛孔裏全部汗流而出。

想到這裏,我慢慢站起身子,試著爬近前的一棵高處,看看在我和杜莫的淡水耗光之前,能否走運地遇到一條河流。我把匕首刀背咬在嘴裏,抱住大樹開始往上攀爬,隻爬到半高,但見一條顏色醒目的大毛蟲橫在樹皮上。

它黃色脊背上豎著幾根金亮的毛毛,腦袋前端有兩隻倒牛角似的黑牙,雖然以前沒見過這種蟲子,從其醒目的色澤便知道多半有毒。

看著眼前反胃的大毛蟲,我兩臂胳膊不覺泛起雞皮,在東南亞叢林生活時,倒也見過不少怪異昆蟲,但第一次踏入真正的非洲草原,偶爾見到一隻個頭兒如此粗大的毛蟲,心裏不免疑忌。

雙腿用力夾緊樹幹,騰出一條胳膊,抓下嘴裏咬著的匕首,緩緩朝這條蠟燭般粗長的毛蟲按去。這條刺兒茸茸家夥並無躲避之意,給匕首輕輕壓住頭部後,嗖地一下撥飛出去,摔進濃密的草地不見了蹤影。

我收回匕首,繼續往樹冠頂上攀爬,沒有再看到類似惡心的東西,才放心踩蹲在一根並不是太粗的樹枝上,搖搖晃晃地朝遠處瞭望。

前麵依舊是茫茫草海,那些長在草原上的歪曲樹木,由於領土寬闊,彼此挨得並不是很近,即有幾分樹林的特征,又不免太過稀疏。

幾頭高大的棕點長頸鹿,正悠閑地圍在一棵樹下進餐,再遠一點,便可看到無數角馬和羚羊,我知道,這些景象說明我們離獅子和獵豹不遠了。

附近應該有河流,不然這些動物不會如此密集地聚攏在這片區域,但我和杜莫都沒有它們那種可以嗅出水源方向的鼻子,所以,如果直線跑下去,而河流卻豎立在我倆的左側或右側,那跟奔跑在荒漠沒什麽兩樣。人到了這種境地,能多些運氣再好不過。

杜莫並沒睡多久,不到兩個小時,他便給渾身冒出的熱汗泡醒來。這家夥睜開眼睛的第一個動作便是拉開包裹找水喝。

“杜莫,我們得快些趕路,而且要尋找水跡,不然天色暗下後,視野更難發現河流,野獸的攻擊距離同樣會拉近。”我從樹下跳下來,一邊整理背包,一邊對搖晃著大腦袋發蒙的杜莫說。

“我的天啊,隔了這麽多年再回到非洲,抗熱的韌性一點都沒有了,就連打個盹兒也像躺在熱鍋上似的。咱們趕緊走,什麽時候遇到小河,我非得躺在清涼的河水裏睡它一覺。”

杜莫用胳膊揩掉額頭的淋漓的汗珠,邊收拾行囊邊憤恨地說。“前麵有很多角馬和羚羊,你能辨認哪個方向可能有水源嗎?小地圖上的精密度已經不夠用,周圍毫無河流標示。”

我也擦一把額頭的汗水,希望杜莫這個非洲長大的家夥能有點喜人的辦法。“獅子和獵豹多會固守在水邊,等那些食草動物焦渴難耐壯著膽子過去飲水捕殺。咱們有槍,這片草原上的淡水,咱們見一片霸占一片,看它們哪隻敢不讓步,再不讓我痛快痛快,一律子彈伺候。”

杜莫有點暴躁,他對這種幹燥悶熱的環境氣憤透頂,想來他背包裏的淡水已接近赤字。“我問你哪裏有水?沒問你哪裏有獅子和獵豹。”

我臉色陰沉地望著杜莫,他忽然意識到什麽,忙賠笑地說:“發泄一下情緒,追馬先生別介意,嘿嘿嘿,咱們邊走邊找吧!”

杜莫說完,端起狙擊步槍大步流星地走到了前麵,他仿佛要尋找獅子群落,衝上去一槍把它們全部嚇跑,然受樂滋滋地享用獅子固守的淡水。

“你別走那麽靠前,獅子的潛伏獵殺不容小覷,你這樣昏頭昏腦地前麵,就算抱著導彈,也有被咬傷喪命的可能。”我剛才的臉色可能嚇到了杜莫,他聽到我語氣和緩地提醒他,這才慢慢繞到我身後跟緊。

越往前走,地上的草叢越密越高,有些略過我和杜莫腰肋。“追馬先生,這樣走下去我心裏沒譜啊!下半截身子完全沉進青草,底下真有條大蟒或者匍匐過來一頭猛獸,咱倆的腳丫子一口就得給咬了去。”

杜莫臉色慌張,眼珠不住朝左右巡視,他的顧忌我自然清楚,可我倆不必得往前行走,即使往一側偏斜著走,這片彌蓋大地的莽草依舊深得嚇人,一點也看不到腳底下會踩上什麽危險生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