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卷 鬥島 五百四十三章 無法取舍的殘局

晨曦的到來,最先喚醒了許多山林中的鳥雀,它們像往常一樣,嘰嘰喳喳跳躍著,飛來飛去,自顧自己的生活。我又吃了一盒牛肉午餐罐頭,喝了點葉片上的露水,便透過SVD步槍上的狙擊鏡孔往穀坡下望去。

狙擊視線穿過棵棵大樹和凹凹凸凸的山石,望到了兩百米處那一片狼籍的小帳篷。四五具屍體躺在血泊裏,已經變得僵硬冰冷。我輕輕推動狙擊鏡孔,清點著對方的死屍。

六匹拴在樹上的矮腳馬,仍一隻不少地站在帳篷附近,開始哆嗦著後腿甩尾巴,驅趕嗡嗡作響的山蠅。五具脊背和後腦被打出血洞的死屍,橫七豎八地躺在草上,我確定他們已經死亡。

還有一個家夥的屍體,和軟凹的屍首相距很近,被癱倒的帳篷壓蓋住了,我隻看到他一隻右腳露在外麵,無數蒼蠅在他發紫的腳脖子上飛起落下,興奮異常。

昨晚這片小帳篷內,應該睡著十一個人,我現在通過狙擊鏡孔觀察,確認過的死屍隻有七具。另外四具死屍,無外乎還躺在那另個盡是彈孔的小帳篷內。

於是,我把狙擊準鏡的校對刻度再度放大,細細觀察其中一個小帳篷。一大灘凝固幹涸了的血漬,從小帳篷底下蔓延出來。很明顯,裏麵有死屍,是一具還是兩具不清楚,也無法清楚,除非走過去掀開帳篷看看。但我不會這麽做。

看到此時,我心裏異常高興,那六匹票肥體壯的矮腳馬,很快就該是我的了。我要牽著它們回竹樓去,然後在集市上換很多現金。那些死屍身上,想必還會有很多值錢的細軟,名表、戒指、耳環、項鏈等等。

另外,最為可觀的價值,是這支馱隊運輸的行囊,裏麵多半還會有現金。若是我這趟暴走深山的運氣極佳,那些箱子裏除了白粉之外,裝些金銀珠寶也難說。

想想昨天傍晚從古卜魯的包裏搜出兩萬多現金,我總覺得阿帕昆和吉尼賈這些人,身上多半也揣了數萬人民幣。

至於這些家夥攜帶的手槍、步槍、手雷和狙擊步槍,更是不用多說,哪一個物件的價值,都比打幾隻山雞回去捱日子攢錢強。

我心裏正高興著,狙擊步槍的準鏡,已經窺望到最後一個小帳篷。這頂帳篷一側的苫布上麵,均勻地散著五六個彈孔,假如裏麵躺了人,肚子和脊背必須要中槍的。

可是,我對著這頂小帳篷四周的石塊和山草窺察了半天,看不到任何血跡和人跡掙紮過的跡象。這仿佛本就是一間空空的小帳篷,被五六顆子彈莫名其妙地打出了洞眼,然後孤零零地佇立在清晨裏,連四周的蒼蠅,都沒有一隻從帳篷的彈孔裏飛進鑽出。

我越看越心驚,忽然之間,一股涼意從我脊柱上泛起。可以肯定,那堆死屍裏最有可能少了兩具,而且是我最希望看到的兩具屍體。

我使勁回憶著昨晚射殺他們時的情景,並未看到有任何黑影從小帳篷附近逃脫跑掉。唯一的可能,就是拜菌匠和他的副手根本就沒睡進帳篷,他倆在夜色濃重時,早早溜出了帳篷,沒有和這群走私犯湊在一起。

據我目前的推斷,拜菌匠對兩名斥候未能歸隊產生了疑忌,他或許正是覺得今晚不對勁兒,才悄悄脫離了隊伍,和另一名傭兵睡在了遠處的樹上,像每一隻山雞那樣。他和他的傭兵副手本該死在帳篷裏,可正是這家夥的謹慎,沒有隨了我願。

昨晚襲擊他們之前,我也一直在揪心,提防著拜菌匠故意玩花招,偷偷躲在一旁誘捕偷襲者。於是,我才把暗襲時間拖到了天亮之前的半小時。而且,整個突襲過程中,我沒敢讓時間超過四十秒,生怕對手也有埋伏,自己被人從暗中鎖定。在我撤退時,我還不忘拉動繩索,讓東側的步槍射擊,誤導敵人。

現在看來,我的謹慎似乎也救了我的命,沒有隨了拜菌匠的願。也正是現在,棘手的問題出來了。我躲在林木茂盛、怪石嶙峋的山頂,對方不知道我的位置;而拜菌匠和他的副手,同樣也藏在暗處,我不知道他們的位置。

但雙方又都清楚,穀坡下的物資,除了大把大把的票子,還有現成的食物和淡水。誰都想去拿,但誰又不敢先去拿。

我為了獲得這些財物,大費周折地殺了他們九個人,若此時放棄對峙,悄無聲息離開,著實令我不甘心。況且,下山的路不好走,從高處往低處跋涉,極容易被藏在高處的望遠鏡或狙擊鏡發覺,致命的子彈必然隨時飛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