荊荷懵了一下,兩眼迷茫,顯然對孫陸所說的事情毫無印象。
孫陸歎了口氣,臉上笑得無奈:“你小時候不知道從哪裏撿了一隻流浪貓,吵著讓你爸媽養它,又是哭又是鬧,卻怎麽也說服不了他們。最後,在他們要把小貓扔掉的時候,你把貓抱來了我這裏,希望我們家能替你照顧它……還有印象嗎?”
經孫陸這麽一講,荊荷立馬想了起來。
那是她人生中第一次想養貓,但父母給她的回答從來隻有那麽一句:“人都養不活,還養什麽貓啊。”
荊荷記得,她把那隻貓送到孫陸那裏沒多久,孫陸一家就搬走了,那之後她也收起了養貓的念頭,久而久之也就忘了自己曾有過那麽一段經曆。
孫陸見荊荷似乎有印象了,便笑著問她:“你還記得那隻貓是什麽模樣嗎?”
荊荷搖了搖頭,“那隻貓後來怎麽樣了?”
“跑掉了,可能是因為**吧……”
那時候大家還沒什麽養寵觀念,隻是把貓當做捉老鼠的工具而已。
小貓跑掉之後,孫爸孫媽隻是平淡地覺得和這貓“沒有緣分”,隻有孫陸一個人自責了許久。
那是荊荷送給他的貓,在搬走之後,這隻貓成了他對荊荷唯一的寄托,卻因為他的疏忽而被弄丟了……
荊荷抿了抿唇,感覺出孫陸提起這事並不單單隻是為了回憶過往,一時無措得不知該如何接話。
屋子裏安靜了好一會兒,直到孫陸再一次開口:“小荷包總是這樣呢,對於自己最初執著的東西總是那麽快地就遺忘了……”
忘了青梅竹馬的孫陸,忘了第一次想養的小貓,還有忘了……她的猴兒。
“……”
荊荷從孫陸的話裏聽出了埋怨。
看來他今晚並不單單隻是因為睡哪裏的問題在跟她置氣,其中還包含著對她“喜新厭舊”的控訴。
荊荷“哼”了一聲,兀自回了房間,不想在這個話題上繼續。
早在醫院的時候她就已經問過孫陸。
是他自己承認的,他隻是她的“哥哥”而已。
**
阡玉瑾回到房間就開始清點自己的東西,以備隨時可以跟荊荷搬走。
搗騰一番之後,發現除了衣服,能帶走的也就是他那台用於寫作的筆記本電腦了。
哦,還有他這幾年用寫作攢下來的小錢錢,也得帶走。
雖然荊荷上次沒能收下他的錢,但他可以直接把這筆錢花在她身上,這樣就沒問題了吧?
男人在心裏暢想著和荊荷的美好未來,突然,他房間的窗戶毫無預警地被打開。
一陣冷風從外麵刮了進來,“嗖”地一聲,竄進來一個高大身影。
阡玉瑾嚇得剛要逃竄,就被那人用手扣住了脖頸,壓倒在了**。
“安靜!”
那人用膝蓋壓住他的雙臂,一手捂住他的口鼻,一手鎖住他的喉嚨,凶狠的模樣嚇得阡玉瑾連連點頭。
雖然他沒有戴墨鏡,但阡玉瑾還是立馬從他身上散發的信息素分辨出了他是誰。
孫陸,荊荷的表哥。
這裏是二十樓,阡玉瑾的窗戶是臨街的,外麵沒有陽台。
就算從廚房的陽台過來,中間也有近兩米是懸空的,沒有任何可以落腳的地方。
正常人類幾乎無法徒手過來,而這個孫陸卻做到了。
“你想留在荊荷身邊,就把嘴給我閉嚴實了。你想告訴她你是什麽東西,我不管。但你膽敢把我也說出去的話,我有的是辦法把你從荊荷身邊趕走,聽明白了嗎?!”
孫陸一改在荊荷麵前的溫柔,壓製住阡玉瑾時,那張臉上極盡狠厲。
阡玉瑾急忙點頭如搗蒜,這才讓孫陸鬆了手。
野獸之間的臣服是簡單粗暴的,不需要過多的言語試探與反複求證。
膽敢違背諾言,下次見麵往死裏揍就完事了。
目的達成,孫陸退回到窗邊,正要沿原路返回時,阡玉瑾咳嗽著出聲問道:“你不是她表哥,對嗎?”
孫陸側著臉回過頭來,琥珀色的眸子是凶狠的警告:“閉嘴,再問就把你扔出去。”
說完,男人一腳跨上窗戶,輕鬆一躍便沒了身影。
阡玉瑾急忙上前探出窗戶查看,卻隻看到了孫陸從廚房陽台回到室內的背影。
咽了口唾沫,阡玉瑾渾身上下冒冷汗。
就算是善於爬樹的豹,也對這幾乎沒有落腳點的陡直牆麵感到畏懼。
這孫陸到底是何來曆?
**
孫陸悄悄回到客廳躺在了沙發上,腦子裏還在思量著如果身份不幸被揭穿後的應對方案。
他既是孫陸,又不是孫陸。
他是在孫陸瀕死時,附身在了這具軀體裏,接收了孫陸的所有記憶與情感,同時也接收孫陸這個殘破的軀體。
孫陸是個普通人,他的家庭也隻是個普通的三口之家。
成為孫陸後,他一直在適應作為人類的生活。
和藹的父親,慈愛的母親,以及他心中那個從小惦記著的丫頭。
做人並不輕鬆,有許許多多的顧慮,當父親私下問他為什麽不願意接受相親時,他**了心聲。
他喜歡荊荷。
不止是作為孫陸的他,還包括作為野獸的“他”。
他們都喜歡荊荷。
在接納孫陸的記憶之後,他第一眼就從海量的信息裏發現了荊荷。
沒想到,他一直苦苦尋覓的丫頭,竟然也在孫陸的腦海裏深深紮根,成了他們都難以忘懷的秋水伊人。
有時他都分不清,女孩那笑起來甜甜憨憨的美妙畫麵,到底是出自他的記憶,還是出自於孫陸的記憶。
他們對荊荷的執念一個比一個深刻。
然而父親的一盆冷水潑下來,把他那顆悸動的心澆得透涼。
“我們早看出來了……可你也知道,那丫頭多不容易啊,一個人吃了那麽多苦,你難道要讓她一輩子都跟著你繼續吃苦嗎?”
荊荷十六歲失去了父母,而他如今是個需要人照顧的癱子。
在決定放下對荊荷執念的那一刻,他的心,孫陸的心,都已經死了。
可現在,上天給了他第二次“重生”的機會。
他的腿好了,他和他的丫頭重逢了,一切都在向他期望的方向發展。
唯獨一點,那便是他決不能讓荊荷知道。
他不是孫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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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話說:
孫陸的奶奶是荊荷的姑奶奶(荊荷爺爺的姐妹),即孫陸和荊荷有一個同源的曾爺爺(曾外公),兩人屬於四代旁係血親。
雖然兩人互稱表兄妹,但實際上兩人是三代以外的旁係血親,在法律上是可以結婚的。
族譜:
曾爺爺(曾外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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荊爺爺--←兄妹→ --荊姑奶(孫奶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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荊父----←表兄弟→----孫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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荊荷----←表兄妹→----孫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