荊荷怔楞了兩秒才意識到自己之前是在做夢。

一米八的大**,唯有她躺的這邊有些淩亂,另一邊則平平整整。

再往遠一點望去,看到飄窗上已經疊好的薄毯與小枕,頓時明白那便是孫陸昨晚休息的地方。

荊荷有些不好意思地將頭埋進被子裏,入鼻便是淡淡的鬆木香味。

和孫陸身上一個味道。

窗外已是天光大亮,雖然孫陸有好好替她拉上窗簾,但時不時有微風拂過撩起窗簾,一束不安分的光便從縫隙裏探了進來,落在了荊荷臉上,將她吻醒。

孫陸沒敢把窗戶關嚴,留了一絲通風,好讓荊荷身上的香味不至於充滿整間屋子。

補了兩趟覺,荊荷此時精力充沛,心曠神怡地起床。

她身上還穿著孫陸的居家服,正打算回自己屋子換一身衣裳,剛出房門,便碰巧撞見了對麵拉開門的阡玉瑾。

荊荷有些詫異,因為這個時間點阡玉瑾一般都在睡覺才對。

然而對麵的男人在發現她後,竟驚慌地一下子把門合上,頓時讓荊荷有種回到初次和他見麵時的陌生感。

更讓她介意的是,她剛剛明顯看到阡玉瑾似乎還背著行囊。

他一個社恐自閉男,這是要去哪兒?

意識到不對勁,荊荷便守在門口等他再次開門時問個清楚。

而裏麵的男人似乎知道她就在門口一般,遲遲沒有動靜。

守株待兔不成,荊荷改了計策,佯裝回自己的房間,實則隻是偷偷開關了一下自己的房門,便躲在走廊盡頭埋伏。

果不其然,很快阡玉瑾便開了門,正要踏出一腳,就被荊荷逮了個正著。

“你這是要去哪兒?”

阡玉瑾穿著一身防寒外套,隨身裝備一眼便知是要出遠門。

知道自己是躲不過了,阡玉瑾躲閃著眼神,扯出一個十分無力的假笑。

“我想明白了,之前是我的要求太過無禮……無親無故的,一直賴在你們家……對不起,這幾天打擾到荊小姐和孫先生了,我這就離開。”

阡玉瑾嘴上說著想離開,但荊荷就算再怎麽沒眼色也還是看出了他的言不由衷。

一個寧願拋下二十八年親哥,哭著求她別丟下他的男人,竟然主動提出想要離開?

荊荷聯想到昨晚和孫陸的對話,多少猜到了一些苗頭。

“你想離開,是真心的?”

荊荷死死盯著男人的臉,在他的眼神躲閃下看到他點了兩下頭。

“看著我的眼睛,用嘴告訴我。”

荊荷語氣嚴肅,不容許阡玉瑾打任何馬虎眼。

可男人霎時紅了臉頰,一手捂住口鼻,一手輕輕指了指她的胸口,“你這樣……我不敢看……”

荊荷埋頭查看才意識到自己家居服前兩顆扣子沒扣好,露出大片雪白肌膚。

她急忙將扣子係好,尷尬之餘發現自己被眼前這家夥給成功轉移了注意力。

“別轉移話題,你老老實實告訴我,你是真的想離開這裏?我隻聽實話。”

荊荷的眼神帶著警告,好似早就看穿了他的所有行為——但凡他敢再撒一句謊,他們今後就各不相幹。

阡玉瑾收了聲,抿了抿唇不敢再多言,一雙烏黑的眸子裏盡是不舍與糾結。

荊荷霎時就明白了,拽著男人的手直往廚房那邊帶。

“哥!”

荊荷扯著嗓子大喊了一聲,早在廚房聽到他們對話的孫陸不慌不忙地應了一聲,“小荷包,你醒了?正好我燉了豬肚老鴨湯,你嚐嚐……”

話未說完,看見荊荷拉著阡玉瑾堵在廚房門口,孫陸眨巴了下眼睛,“怎麽了?”

“哥,是你要趕小瑾走嗎?”

荊荷唯一能想到的可能性隻有這個。

孫陸還是猴兒時就在她麵前充分展示了自己的嫉妒心:哪怕是眼睛看不見,都要拚了命地想把黏在她身旁的流浪貓們都趕走。

聽到荊荷的質問,孫陸繼續無辜地眨了眨眼,“沒有啊,怎麽會呢?”

他扯了個淡笑,衝阡玉瑾挑挑眉,“我有趕你走嗎?”

阡玉瑾沉默了兩秒,在孫陸的瞪眼下乖乖選擇了搖頭。

荊荷看著他們倆眉來眼去的,差點氣笑了。

這是當她瞎麽?

“好吧,既然鹿鹿哥哥不趕你走,你也不是真心想離開,那就乖乖留下,別瞎折騰了。”

荊荷順著杆子往上爬,既然你們想打謎語,她就繼續奉陪。

“可是……”

“小荷包——”

“行了,就這麽定了。”

兩個男人異口同聲地想發表意見,被荊荷一錘定音,全部壓了下去。

荊荷雙手環胸掃了他們各自一眼,“你們這是還有什麽不滿麽?”

廚房裏一片死寂,隻有煲湯的砂鍋裏發出咕嚕咕嚕的響聲。

孫陸是最先妥協的,他歎了口氣,轉身繼續他的灶邊爐台:“沒,湯煲好了,我準備炒菜了,廚房油煙大,你們先出去吧。”

他昨晚好不容易和荊荷化解了矛盾,不想因為一個外人再跟她起衝突。

看樣子他是低估那個叫阡玉瑾的家夥了。

表麵上看上去是慫蛋,沒想到在荊荷麵前這麽會演。

荊荷是典型吃軟不吃硬的性子,那家夥鐵定是看準這個才把他的小荷包吃得死死的。

孫陸握緊湯勺的手背上青筋突兀,向來溫潤的眼裏多出一絲冰寒。

阡玉瑾被荊荷拉出廚房,他看著自己被拉住的手,臉上是藏不住的喜悅。

但下一秒,他又立馬收斂住笑意,一臉歉意地蹙起眉頭,“對不起,因為我,讓荊小姐和你表哥鬧不愉快了……”

荊荷回過頭來恰好對上男人那雙委屈可憐的剔透眸子,不禁泛起心疼。

“沒事,鹿鹿哥哥不都說了不會趕你走麽,你別想太多,乖乖留在這裏就行。”

阡玉瑾點了點頭,可臉上的委屈卻沒有減弱分毫,“可是……孫先生,他真的不會介意嗎?畢竟、畢竟……”

他垂著腦袋,卑微的模樣叫荊荷又是一陣歎氣,“放心,他不會的,別想那麽多了,嗯?”

聽到荊荷的安慰,阡玉瑾總算乖巧地點了點頭。

男人終於看開了,沒再繼續鑽牛角尖,荊荷欣慰伸手摸了摸他的腦袋瓜,卻恰錯過了他隱藏在垂頭陰影下的一絲竊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