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8章 三煩惱
野狼最近很頭疼。
原因有三。
第一個煩惱,來自現在睡在他身邊的男人。
船艙外的海鷗聲,將野狼從睡夢中喚醒。
空氣中彌漫著潮濕的水汽,溫暖的陽光從窗口傾射進來,照得整個人暖洋洋的。甲板上傳來船員們聊天的聲音,偶爾有人從外麵走過,木板發出吱呀吱呀的聲音。
生活的一切似乎都很美好……如果忽略壓在他胸口、和夾住他大腿的渾蛋的話。
眼睛都不用睜開,野狼就已經知道對方是誰。
該死的!除了阿斯蒙蒂斯這個打不怕、罵不聽,皮糙肉厚到讓人無奈的混賬家夥,還能有誰!
野狼憤怒的睜開眼睛。
果不其然,阿斯蒙蒂斯睡姿很難看地趴臥在**,眼睛緊閉、呼吸均勻,顯然睡得正香甜。而他的左半個身子則沉甸甸地壓在野狼身上。不,更準確的說,不是壓,而是纏。肌膚緊貼著肌膚的那種纏。
究竟事情是如何發展成現在這個樣子的?野狼看著阿斯蒙蒂斯的睡顏,出現了片刻的恍惚。
時間距離他們離開大衛堡,已經過去了大半個月。
那日,銀龍一路西飛,穿過約莫十多公裏的叢林後,由於太過饑餓能量不足,所以變回人形狼狽降落。
一行人迷路許久,好不容易才摸著大路鑽了出來,繼而驚訝的發現,他們竟然來到了名為沙雅的小型港口。
這個小鎮子並不算大,卻有著驚人數量的酒吧和客棧,自由奔放的船員比比皆是。並且讓人驚訝的是,當地的河運相當發達,碼頭修建得相當國際化,河岸兩邊的泊位上停滿了眼花繚亂的船,小艇、長船、香料船、寬底帆船……這些大多都是用於正當貿易的商船,不過也有奴隸走私販子的巨型三桅黑帆船和極少數的護航戰艦。
野狼並沒有花費太多精力,就了解到了背後的原因。原來,這裏正是全國三大河之一——沙弗萊大運河的下遊,再往南行五十多公裏,就能抵達最著名的黃金三角彎——盜賊傭兵和犯罪者的自由天堂,同時也是全國最大的奴隸輸出點。
英圖帝國的版圖十分有意思,它類似一隻向下張開的手。手心,包括歐蘭大陸的大部分北方和中部地區,而五根手指,則向下深入歐蘭大陸,並逐漸的向外擴張。這些年來,大規模的戰爭已經沒有了,但小規模的衝突卻從來都沒有停過,很多人認為,手指之外的其他地區,遲早也會成英圖帝國的囊中之物。
而其中,沙弗萊大運河便是貫穿南北的中指,在交通和運輸中都起到不可替代的重要作用。由於水位深、安全性高、價格便宜、吃貨量多、全年不結冰等多個優點,沙弗萊航線同時也是全國最繁忙的水線,按照詩人歌賽亞的說法就是:“即使聖彼得打開豪華城堡的大門,赫布裏的女人們同時跳豔舞,薩拉特端上所有的稀世佳肴,亦不能讓水手們離開美麗的沙弗萊。”
摩萊爾領主所統治的尤利西斯地區的衰退,搶了他運輸生意的沙弗萊大運河,就是其中最關鍵的原因。換句話說,如果現在還是幾百年前,光明之神並沒有顯靈打通南北大運河,那麽尤利西斯還是重要的交通樞紐,那麽摩萊爾很可能就不會為了錢而走私,那麽後麵的一係列事情很可能都不會發生了。
不過,事情既然已經發生了,再去探討這種假設也沒什麽意思了。
現在四人要考慮的問題是,接下來何去何從?
野狼的目的地,毫無疑問,肯定是自由貿易城邦——布拉格朗日。早在亡靈沙漠的時候,他就已經想要回家了。雖然中間發生了一係列的意外事件,打亂了他的原定計劃,但回到艾芙身邊的念頭卻始終堅定如初——哪怕是回去幫她收屍,他也必須要回去。
阿斯蒙蒂斯就不用考慮了,他必然是夫唱夫隨,堅定“飯桶跟著飯票走”的信念一百年不改變。
到是尼克兄妹的選擇讓野狼有些意外,他們好不容易獲得自由後,竟然並不準備去自由的經曆世界,反而仗著一飯之恩,死纏爛打賴上了野狼……
當然了,所謂的死纏爛打,主要是尼克死纏,阿斯蒙蒂斯不爽然後開打,尼克受傷之後死賴上野狼。
從頭到尾都躲得遠遠地,但居然這樣都能被無辜殃及,成為倒黴池魚的野狼表示,你們都給我死開好嗎!?
然後野狼憤憤轉身,抬腳……抬不動。
低頭,一左一右,倆大腿都被人死死抱住了。
野狼:“……”
阿斯蒙蒂斯怒瞪尼克:滾開!野狼是我的!左腿右腿都是我的!你不準抱!
尼克不甘示弱反瞪回去:你才滾開好吧!你有翅膀想去哪裏,飛不就行了!坐什麽船啊!?我身無分文還不抱緊金主的大腿,難道今晚喝西北風睡碼頭嗎!?
阿斯蒙蒂斯齜牙咧嘴:吼!你滾不滾!?
尼克亮花貓爪子:喵~不滾不滾!
於是倆寵物開始互相撓撓撓,抱著的倆褲管跟著掉掉掉,野狼用力扯著褲腰帶提提提,小緹娜蹲在路邊歪頭看看看,路人圍在旁邊不停笑笑笑……
滿臉漲紅的野狼終於忍無可忍,怒吼發飆,一腳踹飛一個,從此奠定了他在四人之間的絕對領導地位。
不過,當領導的滋味,並沒有想象中那麽美味。
作為這群窮鬼裏唯一有錢的人,野狼被迫成為付賬的那個冤大頭。四人一同登上了野蜂號。
當時,野狼隻是想讓他們都閉嘴而已,但事實證明,隻要有了第一次的退讓,那麽,接下來必然就會有更多次的退讓。倒黴的野狼可謂是一步錯,步步錯,自己給自己招來了三大煩惱。
好比說,上船後的第一個晚上,阿斯蒙蒂斯就成功地揪著野狼的這個缺點,用死皮賴臉和鍥而不舍倆*寶,最終順利爬上了他的床。
雖然第一次嚐試的結果是……他被無情的踹了下去。
但那句俗話是怎麽說的來著,功夫不負有心人,堅持才會有勝利。於是,鍥而不舍的阿斯蒙蒂斯,決定揉揉和地板直接親密接觸的英俊麵孔,把碎成玻璃渣的心重新粘起來,然後繼續“同床共枕”的革命事業。
阿斯蒙蒂斯再鑽。
野狼再踹。
阿斯蒙蒂斯再再鑽。
野狼再再踹。
阿斯蒙蒂斯再再再鑽。
野狼爆青筋,直接開揍。
阿斯蒙蒂斯從碎掉的牆壁上掉下來,擦擦嘔出來的血,然後鍥而不舍地繼續鑽鑽鑽。
野狼:“……”
忙了一天簡直累成狗,野狼實在是沒有精力陪他鬧騰,掀開被子坐在床頭,很認真地請教大.麻煩:“你到底怎樣才肯消停?”
阿斯蒙蒂斯極不要臉地直說:“一起睡覺。”
野狼無語看著他。
“你,和我,”阿斯蒙蒂斯用手指比劃了一下野狼和自己,“同床共枕。”
野狼不知道自己該露出什麽表情才好。
阿斯蒙蒙蒂斯咧嘴一笑,露出混著血的牙齒,臉頰一塊大大的淤青。鼻青臉腫看上去要有多慘就有多慘,可這蠢貨偏偏還能笑得要多燦爛就多燦爛。
野狼頭疼捂額。
啊,他是如此地懷念這蠢貨沒法兒說話的時候。
在阿斯蒙蒂斯不能說話的時候,野狼一度內心焦慮,就算在危機四伏的大衛堡,也想辦法要給他找來醫師,希望能夠治好他被燙壞的喉嚨。
可是,當阿斯蒙蒂斯吃掉邪物,獲得能量,身體自動修複,治好喉嚨之後,野狼卻又恨不得時光倒流,回到他還不會說話的時候。
媽的,這家夥的聲音是開掛了嗎!?低沉沙啞磁性得不行,聽得耳朵都能懷孕。更可惡的是,不管是多羞澀無恥的內容,這混賬都能說的一臉理所當然,坦然到野狼覺得無理取鬧的那個人其實是他。
野狼打了個大大的哈欠,眼角溢出困倦的淚水來。
算了算了,不管了,有事明天再說吧。
野狼翻了個白眼,倒下,側臥,把被子蓋在自己身上,不一會兒就陷入了夢鄉。
阿斯蒙蒂斯搖著尾巴撲上去……當然了,第一個晚上,他還是睡得很規規矩矩的。
可是,為什麽,為什麽在不到一個月的時間裏,這貨會變成現在這幅熊樣!?
野狼倆眼怒火,死死瞪著壓在自己身上的八爪魚。
或許是朦朧中感覺到身邊人已經醒了,阿斯蒙蒂斯不舍地蹭過去,收緊懷抱野狼的手。腦袋枕在他胸口的同時,大腿緊貼著少年的小腿上下摩擦。美夢中,阿斯蒙蒂斯忍不住吧唧兩下嘴巴,流出口水來。皮膚好滑啊……
冷靜,冷靜,一定要冷靜。野狼用力按下額頭暴起的青筋。今天清晨的天氣是如此的美好,我不能再像昨天和前天和大前天……那樣,在發飆中浪費掉本該美好的時光了。冷靜,一定要冷靜。
然後“冷靜”的野狼掀開被子,麵無表情地盯著裏麵的“好風景”。
嗬嗬,這可真是……連一點遮擋都沒有的……“好風景”。
所以……
你的衣服呢!?
不,更重要的是,我的衣服呢!!!???
阿斯蒙蒂斯感忽然覺到來自西伯利亞的冷空氣,在睡夢中打了個哆嗦,活生生被凍醒了。
阿斯蒙蒂斯心裏困惑,一邊揉著眼睛,一邊抬起頭。然後,他對上了一張咬牙切齒的笑臉,阿斯蒙蒂斯瞬間就僵硬了。老天,他從來都沒看過如此恐怖的笑臉。
野狼“溫柔”地拍了拍阿斯蒙蒂斯的臉頰,“笑容滿麵”地說:“你昨天向諸神發誓,如果再裸|睡,就剪掉身體的哪個部位來著?”
阿斯蒙蒂斯全身僵硬地看著他,視線從少年不停抽搐的額頭,移動到他身後升騰的恐怖黑氣,再到床頭櫃上那一把鋒利的剪刀……
野狼也扭過頭。
陽光照射在剪刀上,鋒利的刀刃上閃過一絲銀閃閃的寒芒。
阿斯蒙蒂斯的後背忽然冒出大量冷汗。
十秒鍾後,船艙的房門直接被撞飛了。
跟著那扇門一同飛出來的,還有一頭狼狽的銀龍。
銀龍的身體逐漸變大,它三步並作兩步,快速跳上船沿的同時,背後展開一對翅膀,猛的一拍翅膀。
幾乎就在同一時間,當銀龍飛起的一刹那,亮閃閃的剪刀就“嗖”的一聲,貼著它的下腹快速射出,隻差一厘米就能傷到那一處。
銀龍:“……”
怎麽辦,龍契伴侶變得好暴力,他好想嚶嚶嚶啊怎麽破。
銀龍在船的上空盤旋,想降落但又不敢。過了一會兒,一個麵沉如鐵的金發少年走出船艙,抬頭冷笑。
隔著一百多米的距離,銀龍也被他笑得一哆嗦,嗷嗚一聲,扭頭逃得更快了。
還是等野狼的起床氣過去之後再說吧。
野狼仰頭眺望銀龍,隨著那一抹銀光的逐漸遠去,他抽搐的額頭才緩緩的平靜下來。
右邊忽然傳來一聲重重的咳嗽聲。
野狼扭頭,發現對方正是他的第二個煩惱——尼克,頓時心裏煩躁,沒好氣的說:“又不用你付門的修理費,連船票都沒錢買的家夥,咳什麽咳,有什麽好咳的。”
尼克微微尷尬地看著他。由於時間倉促,野狼隻來得及隨便套了一條褲子,披了一件絲綢白襯衣,衣服並沒有係上扣子,整個胸膛敞開露在外麵,看上去格外的誘人。
當然這並不是讓尼克尷尬的主要原因,他尷尬,主要是因為在少年的腰側發現了一個牙印。從形狀來判斷,很明顯不是野狼自己咬出來的。
那麽問題來了,究竟是什麽人,能在禁欲的少年身上,留下那樣曖昧而又引人遐想的記號?
再聯想到剛才奪門而逃的銀龍,尼克忽然發現,自己好像發現了一個很危險的秘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