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沒有喪屍。”我的手還沒等伸到枕頭下麵去拿刀,薑雨辰清冷的聲音在耳畔響起,“是隔壁的屋子在打麻將。”

我坐了起來,炕尾位置林寒已經不知道去哪兒了。看了眼外麵陰沉的天,我有種隔世的恍惚感。我去翻找褲兜裏周指導送的手表……猛然想起那塊兒表似乎被我落在悍馬車上了。

“現在幾點了?”嗓子有些幹渴,我抽下鼻子問薑雨辰,“林寒哪兒去了?”

薑雨辰的槍放在了車裏,但他的刀具卻沒離身。我的問題讓薑雨辰有些不耐煩,他用手指了指對麵大屋的方向:“打麻將缺人,他去幫著湊手了……他要我看著你,就好像你睡覺的時候會被人叼走似的。”

“那你怎麽不去打麻將?”林寒的囑咐讓我感到開心,但薑雨辰的死人臉讓我有些壓抑,“林寒他怎麽不自己看著我?”

薑雨辰輕哼一聲,他流露出類似冷笑的表情:“你說要我去打麻將?”

這個嘛……

睡的肚子又有些餓了,我穿鞋下床。不再糾纏為什麽薑雨辰沒去打麻將的問題,我又問了遍時間:“現在幾點了?”

“下午四點半。”

難怪我會餓,我居然睡了能有12個小時。我穿好外套去大屋找林寒,臨出門前我客氣的和薑雨辰道謝。沒想到薑雨辰卻沒領我的情,他冷淡的說:“用不著謝我,白天你睡覺了,那晚上你來守夜。”

薑雨辰的性格真是難搞,我挑挑眉沒說話。雖然我們是彼此互惠互利的關係,但我總希望,薑雨辰可以不把事情說的那麽赤果果,冷冰冰。

簡單點說,我希望薑雨辰對待我和林寒時,多少能有些人情味兒。

我甩甩頭,不再想這些。我跑過院子,開門進大屋。大屋的門一打開,我立馬被裏麵濃濃的旱煙味兒和笑聲給擠了出來。熱情的大姐高著嗓門,說:“你可不能耍賴,剛才我看的清楚呢!你打出來的是五萬……你讓大腦袋自己說,他丟出來的是不是五萬?”

屋子裏高朋滿座,連屋門口堵的都是人。有嗑瓜子的,有聊天說閑話的,有織毛衣的,有打麻將的……一屋子人湊在一起,熱鬧的好像是過年。

在門口水缸處給自己盛了碗水,我咕咚咕咚全都喝了進去。喝完水後,我腦子裏混漿漿的睡意才慢慢散去。屋裏那麽熱鬧,我也不好意思進去。我剛打算開門出去,林寒的聲音穿過人群傳來:“司思,你去哪兒?”

林寒這麽一喊,大家便都注意到了我。熱情的村民們不由分說,直接將我推到了林寒旁邊。林寒正在炕上和大姐他們打麻將,他身上掉了不少的瓜子皮。見我來了,林寒如獲大赦一般:“司思,你快來幫我玩幾把。”

大姐見我的樣子有幾分卻生生,她笑著解釋:“你們城裏人可能不了解,我們農村是有貓冬習慣的。通俗點說,就是冬閑。冬天地都不能種了,存的糧食也夠吃了……這不大家都沒什麽事兒,就聚在一起玩玩。你別被我們嚇到,我們說話嗓門大習慣了,外人不知道的,看了還以為我們是在打架呢!”

“挺熱鬧的,”我有些不自在,“挺好的。”

大姐拉著我的手讓我上炕坐在林寒的身前,她笑道:“林寒跟我們打好一會兒了,他打牌真厲害,一直在贏,贏的大腦袋都想賴賬了……他估計是累了,你幫著他玩幾把?”

“不,不行。”我擺手拒絕,一點都沒謙虛,“我不會打牌,我麻將還認不全呢……更別說打牌了,我是一點都不會。”

“我說金花大姐,”坐麻將桌對麵腦袋很大的中年男人開口說,“我可不是賴賬啊!我剛才真不是想打五萬,我就是……”

金花大姐霸道的一揮手,桌子被她拍的特別響:“你少糊弄我,林寒今天是第一次跟你打牌,我還是第一次跟你打牌嗎?你就是想賴賬,你以為我不知道?”

周圍笑聲震天,我被感染的不自覺也想發笑。

大腦袋被揭發了,他也不生氣。憨

憨的一笑,大腦袋指著我和林寒說:“你們還沒看出來嗎?這是林寒家的老板娘,貨幣回籠來的……自己家老爺們正贏錢呢!她咋能幫著咱們?”

趁著大家說笑的功夫,我偷偷問林寒:“你贏了?贏了多少啊?”

“沒多少,”林寒並未透露具體數字,“這把的錢拿來,這幾天的借宿費用就夠了。”

看我和林寒在說話,其他人也不打擾。屋裏很是吵鬧,我趴在林寒的耳邊說:“你還真是挺厲害的啊!會開船,會打架,會做飯,會照顧人……我看他們經常玩麻將,打的應該不錯吧?你贏了這麽多……還要在人家借宿呢啊!別贏太多了啊!”

林寒低調的很高調:“所以讓你來啊!總不能白吃白住,然後再拿人家的錢走啊?”

“可我真的不會啊!”

“我教你吧。”

有林寒這句話,我心裏多少有點底了。金花大姐給我拿烤好的地瓜填肚子,我到晚上都沒有下麻將桌。

冬閑冬閑,這幫人是真夠閑的。一直到晚上八點多,局子才有要散的意思。林寒在旁邊教著我,我卻覺得比跟喪屍打架還累人……等到晚上九點,人才零零散散的散去。麻將桌撤掉,我忽然間想起來:“薑雨辰是不是沒吃飯呢?”

“你看這事兒弄的,”大姐無比的愧疚,“光顧著打麻將了,把你們朋友給忘了……這裏還有點烤地瓜和炒雞蛋,熱熱給他送去?”

林寒搬著大姐大哥打掃大屋,我去升火給薑雨辰熱飯。熱好飯後我送去,薑雨辰正在屋子裏做單手俯臥撐。

“薑雨辰,你餓了吧?”我把菜端給他,“還熱呢!你快吃吧!”

小屋的爐火早就熄了,屋子的溫度有些冷。加上薑雨辰那副麵無表情的樣子,我總覺得屋子裏更冷了……薑雨辰看了眼我端來的飯菜,他從地上站起來:“我吃過了。”

“你怎麽不叫我們?”我跟老鄉們玩笑了一天,臉上的肌肉都有些僵,“你自己在屋子裏吃了什麽?屋子裏這麽冷了,你怎麽不升火?”

薑雨辰話少,我的問題他基本上全都自動忽略。開始我還覺得薑雨辰這樣會讓我感到尷尬難看,但次數多了,我也就習慣了。林寒說的一點都沒錯,薑雨辰和我們正常人的思維不一樣。無論我跟薑雨辰說什麽,哪怕是氣急敗壞的跟他吵架,我都有一種用熱臉去貼冷屁股的感覺。

夜深之後,靠山屯很是安靜。雖然我不認為與世隔絕的山村裏會有喪屍光臨,但薑雨辰堅持讓我守夜我也隻好聽命。林寒說要替我,我趕著他去睡覺。林寒今天很早就被老鄉拉去打麻將,他根本沒有得到休息。

林寒和薑雨辰在炕上睡覺,我無聊的在地上鍛煉身體。不知道是不是我的動靜太大,林寒並沒有睡著。拍了拍床邊的位置,林寒叫我:“地上冷不冷?你過來坐。”

“你怎麽還不睡?”我鍛煉的微微發熱,身子坐過去後我問他,“你都不累的嗎?”

林寒坐起身來:“累啊,怎麽不累……可能是累的時間太長,神經太緊張了,現在能休息了,反而睡不著。”

“我們能在這裏住多久呢?如果可以的話,是不是可以住的時間長一些?”隻是呆了一天,我就已經愛上這裏了,“這裏的生活真好,真簡單。春種秋收,冬天開始享受生活……鄰居之間跟一家人似的,關係親切卻不複雜。不用考慮房貸啊車貸啊,吃大餅鹹菜也能很開心。最主要的是沒有喪屍,不必擔心自己睡著的時候就被吃掉了。”

林寒把他的被子給我蓋,他輕聲說:“每個人都不是你看到的那個樣子啊……今天打麻將的時候大姐還跟我說,她想搬到城裏去住。”

“城裏?H城嗎?去呼吸霧霾空氣嗎?”我有種哭笑不得的苦澀,“人是不是都喜歡追求別人擁有的?卻習慣性忽視自己本應該珍視的?多少城裏人奮鬥一輩子,就是希望自己晚年的時候能過上他們現在的日子……他們卻拚命的想往城裏奔。”

說到H城

,自然而然的想起了大姐在城裏讀書的兩個子女。我很樂觀的想:“林寒,你說大姐的兒女是不是有可能跑出來了?”

“當然。”

“肯定能的,我們也都跑出來了啊!肯定還是有其他幸存者的。”學著林寒的樣子把腦袋靠在牆上,我和他並排坐著,“大姐人那麽好,老天一定會保佑她的。”

林寒偏頭看我,我轉頭去看他。黑暗中我們兩個靜靜的對視著,一時間誰都沒有說話……直到薑雨辰警示的輕咳聲音響起,我和林寒才一起回過神來。

我臉有些熱,從**跳下來,我小聲說:“你閉眼睛睡覺吧!我繼續守夜。”

林寒沒再吭聲,他蓋好被子翻身去睡了。

第二天一早,村民們還是來大姐家打麻將。我和林寒被叫了去,薑雨辰孤僻的堅持自己呆在屋子裏。我抱著一種末世狂歡的心態,樂嗬一天是一天。不知道我享樂的態度是不是得罪了薑雨辰,他看我和林寒的時候總是表情怪怪的。

接下來的三天裏,我們每天的生活都是吃飯睡覺打麻將。單調,卻也樂趣十足。最初我對麻將這項活動一點興趣都沒有,但在金花大姐的培養下,我漸漸的有些上癮。我渴望這搓麻將的日子能無限延長,可我終究明白,不過是一種奢望。

晚上我和林寒打完麻將回來,薑雨辰就很現實的給我們提了個醒:“五分鍾前,村莊上空有飛機經過。今天晚上咱們三個都不要睡了,我擔心有事情發生。”

“有飛機經過?”我納悶,“我怎麽沒聽到?”

“因為你們屋裏太吵了。”薑雨辰很不給麵子的說,“別說飛機經過,就是飛機停院子裏,你們都聽不到吧?”

薑雨辰倒是沒說錯,在大屋呆的,我耳朵現在還嗡嗡響……我有些不舍得問:“有飛機經過能說明什麽?我們要盡快離開嗎?我們用不用告訴村民們?說是會有事情發生?”

“你要怎麽說?你要怎麽告訴村民們?”薑雨辰反問我,“你告訴他們說現在有一種病毒會讓人吃人,告訴他們丟掉家裏的所有東西去跑路……你覺得他們會信嗎?而且我跟你們講的隻是我的擔心,到底會不會有事情發生,我也不知道。”

我閉嘴不說話了。

“我們明天離開,晚上夜路不好走,盲目的亂跑會很危險。”林寒皺眉,“晚上我守夜吧!你們兩個休息,不然大家太疲勞的話,遇到麻煩也很難脫身。臨走之前,我們將H城發生的事情告訴他們。至於他們信不信,又信多少……我們就管不了了。”

薑雨辰想了想,他讚同了林寒的話。

林寒去上廁所的功夫,薑雨辰沉著臉在擦自己的刀。薑雨辰這三天來的情緒讓我感到莫名其妙,我終於忍不住開口問他:“我發現啊,晚上我和林寒說話的時候,你都不出聲。但我和林寒一不說話了,你總咳嗽……我倆影響你睡覺的話,你直說啊!為什麽我倆不說話了,你倒想起提醒了?”

薑雨辰沒搭理我,他繼續擦刀。

“你還真是個怪人啊!”我嘖嘖嘴,抱著胳膊看薑雨辰,“平時對危險的事情你靈敏度那麽高,為什麽在這事兒上反射弧卻那麽長?”

薑雨辰停下看我,他臉上的表情頗有幾分欲言又止的意味。我好奇的要命,追問著說:“難道說我領會錯你的意思了?你不是因為我和林寒說話吵你睡覺才咳嗽的?”

“我,”在林寒推門進屋前,薑雨辰收好刀快速的把話說完,“我是不想你們兩個當著我的麵做別的事情,我會不喜歡。”

別的事情?別的什麽事情?

薑雨辰不說還好,他說完我更加的迷糊了。林寒回來後,薑雨辰便不再多說。把刀放在胸口的位置平躺,薑雨辰閉眼睡覺了。

因為擔心晚上有事情發生,我們三個都沒有脫衣服。躺在**翻來覆去睡不著,我一直在想這三天的事情和薑雨辰剛才的話。薑雨辰說的別的事情,會不會說……他是在擔心我和林寒**麽?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