腦袋裏僅剩下了嗡嗡作響的聲音,除此之外,她再也聽不進任何的話語了。

“茜茜,茜茜!”看著麵色蒼白如紙,一臉死灰的付溪茜,眼眸之中沒有任何的情緒,讓人生畏。

邁著略微蹣跚的步子走到付溪茜的身邊,已經稍稍顯得力不從心的付廣霖,緩緩地蹲下年邁的身子,伸出那滿是褶皺的手,顫顫巍巍地覆上她的肩膀,輕輕拍了拍她的後背,給她安慰。

“不會的,不會的……”可被這個沉重的消息深深地打擊到的付溪茜,根本沒有去理會付廣霖,嘴裏一直在喃喃自語,雙眼瞪得極大,驚恐不已。

“茜茜!茜茜!別這樣……”望著如此頹然的付溪茜,付廣霖原本刺痛的心裏,被這一幕再一度深深地刺痛了他的心。

一臉沉痛的攬過付溪茜的肩膀,將她輕輕地擁入懷裏,為的就是能讓她冷靜下來。

母親一直是她最大的依靠和信任,盡管開心或悲傷,她總是會和她的母親說,但是天不順人意,讓她的母親患病了……

付溪茜從母親從母親入院那麽久,從來沒有在病重消瘦的她麵前表露出一絲一毫的不開心,總是強裝快樂,總是逼著自己去相信,一切都會好起來的。

可是,夢永遠是夢,它隻是妄想的人捏造出來的幻象,終究要被現實打敗的。

“我不要!媽!我不要!我不要……”

終於,付溪茜再也克製不住了,她衝著那緊閉的手術室撕心裂吼,沉痛的眼淚從眶裏滑落了下來,炙熱滾燙的溫度深深地灼傷了她的肌膚,卻遠不及她心裏的那份傷痛。

“茜茜,別這樣,別這樣……”看著失控的付溪茜,付廣霖的心就像被揪著一樣,淚水,還是沒有辦法製止地落了下來,老淚縱橫。

他伸手用力將她的身子抱緊,怕她因為失控,而去做些什麽傻事。

“爸!我不要!我不要!為什麽!為什麽……”失聲痛哭,這些日子來,付溪茜的身體和精神承受了太多太多,此時她全部的力氣都用作放聲的哭泣,想把心裏的痛全部灌注在淚水之中,狠狠地發泄出來。

身體無力地靠在自己父親的身上,伸出白皙纖瘦的雙手,回抱著父親那微微馱著的後背,將臉埋在了他的肩上,放聲大哭。

短短一天的時間,她的最愛離去,她的最親也拋下了她,似乎,她的人生正在走入一個讓她絕望的境地。

站在遠處走廊的轉角處,暴露了半側身子的駱曜笙,將發生的所有一切都看在了眼裏,看著她那張充滿絕望的臉龐,不覺得,他感受到自己的心沒跳動一下,都會痛一分,而他,說不清為什麽。

腳底好像被釘了釘子一般,怎麽也邁不開步子來,駱曜笙想要走上前給她安慰,可是望著她依靠在自己的父親肩上那無助的模樣,一向不愛管別人家閑事的駱曜笙,最後還是打消了這個想法,轉身,望著電梯的方向走去。

每走一步,駱曜笙的思緒就更亂一分,不知從何時開始,付溪茜的一舉一動,在她身邊所發生的一切有關於她的事情,都能夠輕而易舉地挑動他的情緒,這樣的感覺,讓他覺得很討厭,但是,卻怎麽也揮之不去。

回到自己的車上,駱曜笙整個人靠在了車椅背上,閉目冥思,想要將腦海裏那因為付溪茜而混亂的思緒趕出自己的腦中。

然而,越是這樣強迫自己,越是無法做到,最後,黯然地昏睡過去了。

再醒來時,看著窗外的景色,已是黃昏時候了,睜著朦朧的眼睛,望著車窗外的景色,茫然地轉過頭去望著身邊的座位。

是空****的一片……

看來,付溪茜還沒有下來,胡亂地揉了揉還有些迷離的眼睛,不知道是不是最近這些日子有些累了,剛剛那一睡,竟然睡了將近整整一天!

推開車門,駱曜笙又回到了付溪茜所在的樓層裏,憑著第一次來的記憶,去到了付溪茜母親原本居住的那間病房裏。

當步子愈發地靠近那扇半掩的門的時候,駱曜笙在門前停住了腳步,細微的說話聲從房內傳了出來……

“茜茜,你媽媽也不想看到你這樣……”坐在沙發上的付廣霖,望著站在床邊像個機器人一樣,麵無表情,隻是機械地收拾著她母親遺留下來的衣物,一言不發。

“茜茜……”聽到付溪茜沒有回應,付廣霖開口欲再說一句。

“爸,我沒事,我知道了,過幾天……”但話還沒說全,就被付溪茜給製止住了,她頓了頓,將手中最後一件衣服折疊好,齊齊整整地放進行李包裏,轉身,對著一臉憔悴的父親繼續道:“過幾天,我們來接媽媽吧!”

聞言,付廣霖身體一怔,他清楚付溪茜所說的“接媽媽”是什麽意思。一直以來,在他的眼中,付溪茜都是一個比較柔弱的女子,感性如她,隻要遇到一些讓她傷心的事情,她總是會頹靡那麽好幾天。

但是如今隻不過是不到一天的時間,她便坦然的接受了自己母親離世的消息,實在讓付廣霖難以相信。

他皺著眼眉,狐疑地端詳著麵色平靜的付溪茜,想從她的眼中看出點兒什麽,卻是什麽也看不到,除了那一波猶如鏡子的眼眸。

“爸,你也累了,回家休息吧!不要留在這兒了。”看著眼前這個消瘦憔悴得不如當年那般健壯的父親,付溪茜的心裏也跟著滴血,已經失去了自己最深愛的母親了,她不想再失去自己的父親。

“好,好,那你……”知道付溪茜是真的釋然了,付廣霖的心裏才稍稍安了一點,想要開口讓付溪茜也回家去。

她蒼白的麵色已經告訴了他,她這些日子過得也不好,他們已經很久沒有兩父女一起相處了,趁著這個日子,也好好聚聚。

“爸,我……學校還有點兒事……”明白父親的意思,付溪茜也很想回家,但是如今,她被困在駱曜笙的身邊,身不由己,根本由不得她做主。

“這樣啊……也是,別耽誤了你的學習。”聽到付溪茜的答案,付廣霖原本眸中閃爍的光芒黯淡了下來,微微垂著頭,有些泄氣。

但是明白付溪茜是有苦衷,也不強迫畢竟學習重要,隻好在心底裏歎了歎氣,然後站起身子來,準備走出病房。

呆在這裏,也隻會勾起他不必要的回憶,剛拉開門,就和站在門外的駱曜笙正麵對上了。

聽得入神的駱曜笙,根本沒有察覺到付廣霖走到門前,一時沒有做出防備,抬起驚訝的眼眸,和付廣霖四目相對。

“你是……”驚愕地看著站在病房門前的這個男人,付廣霖驚愕了半秒之後,開口緩緩詢問道。

“你怎麽會還在這兒?”聽到自己父親的聲音,收拾好一切的付溪茜走到門口,正好看到了西裝革履的駱曜笙,一臉麵無表情地站在門前,不覺疑惑了起來。

“接你。”簡單明了的兩個字,就將付溪茜的問題給解決了,懶得去解釋那麽多,反正,他這個人也不喜歡解釋。

“這位是?”付廣霖的目光流轉在兩人之間,從付溪茜的眼神之中,他知道站在門前這個陌生的男子與她是認識的,不禁開口問道。

“他……”聽到父親的問題,付溪茜不知道該怎麽回答,畢竟駱曜笙這件事情,她根本不知道該怎麽跟父親說。

順著付溪茜的聲音望去,付廣霖的視線緊緊地盯著她,等待著她的答案。

她心虛地看了一眼身前的駱曜笙,目光之中含著求救的信息,希望他能為自己解圍,但是轉念想想,他沒有什麽理由幫自己。

一時間,她心裏有些緊張,害怕駱曜笙會把他們之間的事情一五一十地告訴自己的父親。

她害怕自己的父親會承受不來,擔心的眼眸瞥了身邊的父親一眼,緊抿嘴唇,沒有了後話。

將付溪茜的一舉一動,每一個表情都看在眼裏駱曜笙,當然明白她心裏的想法,看到付廣霖已經有些生疑的表情,他不緊不慢地接過話語權,趕在了付廣霖再度提出疑問之前,開口解釋。

“我是付溪茜的老師。”

一句話,頓時讓付溪茜目瞪口呆,雙眼瞪得大大的,不敢置信地望著眼前說了謊還麵不改色的駱曜笙。

老師?下意識地打量了他一番,除了穿得還算衣冠禽獸一點兒,年紀不過與她相仿,要說是自己的老師,付溪茜害怕自己的父親不會相信。

“哦!原來是茜茜的老師!真是年輕有為啊!”然而,付廣霖卻相信了,一臉佩服地看著眼前的駱曜笙。

“聽說溪茜家裏出了點事,我代表同學們,來慰問一下。”臉不紅心不跳的駱曜笙繼續接著話茬,順著付廣霖的話說下去。

“有心了,有心了。茜茜,多謝您照顧了。”過往至今,付廣霖對於教師這個職業都有一種崇敬之感,不論對方年紀,都會不自覺地用上尊稱。

“伯父嚴重了,我聽了伯母的事,您節哀順變,多注意身體。溪茜的話,讓她陪著您回家休息幾天吧!”難得的,駱曜笙竟然做了一回好人。

聽到這話的付溪茜,更是瞪大著一雙眼睛,不敢置信地望著駱曜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