鄉村的小道兩側都是空曠的田野,微風輕拂,混雜著稻穀的清新,明明是如此愜意的環境,可是放在此時此刻的付溪茜的眼中,是那麽的索然無味。

她就像是一塊木頭一樣立在了馬路的中間,定定地望著那兩輛車消失的方向,一動不動。

忽而,她似乎想起了什麽,一轉身,猛然地往回跑,還守在最初停車那個地方的醫生沒有離去,而是和緊跟著來了解情況的村長和書記說明情況。

耳邊突然傳來焦急的腳步聲,幾人順著聲音的源頭望過去,就看見了剛剛追趕著車又返回來的,氣喘籲籲的微微彎下身子,用手撐著自己的膝蓋,在原地休息片刻,才直起身子走向他們。

“請……請問,要怎麽走去最近的醫院?”她虛弱地向那名醫生問道,淩亂的發絲在風中飄舞,一側白皙的臉頰上是一個明顯的手掌紅印,觸目驚心,與付溪茜那瘦弱如風吹即倒的身板相襯,顯得那麽楚楚可憐。

“走?小姐,你確定你要走過去嗎?”當聽到付溪茜的問題時,那個醫生瞪大了眼睛不可思議地看著這個已經虛弱無力到差點兒連自己的身體都支撐不起來的女子。

“嗯。”沒有任何猶豫的,付溪茜鄭重地點了一下頭。

“順著這條路一直走,然後看到分叉路口的時候往左邊的走,一直走,就可以看到那個鎮了,你到時再到鎮上問下,就可以知道醫院了。”看到付溪茜眼中的堅定不已,那名醫生也知道再多的勸阻也沒用了,她是鐵了心要去的。

雖然剛剛在攀岩場地聽到那位老婦人的罵話,對於付溪茜的印象也瞬間地定格在了“小三”這個名詞上了,但是他總覺得,這樣一個善良固執的女孩,怎麽,也不會是那樣的人,所以,他便順從自己心裏的想法,將醫院的路線告訴給了付溪茜。

“謝謝。”付溪茜喘著氣,對著那名醫生躬了躬身,以示道謝。

然後不等那驚訝的醫生反應過來,她就立即轉身又開始跑動,往著那小鎮的方向走去。

還沒邁出幾步,身後就傳來一把溫柔的聲音在提醒著她:“這路很長,沒車得走半天!要不我去開輛摩托來吧!”

想起付溪茜那蒼白的麵色,再看看她瘦削的身板,那邁開的步子晃晃****,跑得根本不穩,好像隻要一個不小心走錯步子,就會整個人撲到在地上一樣。

這樣筋疲力盡的付溪茜,怎麽還能承受得了半天的趕路呢?所以那名醫生便好心地提議道。

聞言,付溪茜站定了身子,轉身對著那名醫生報以一個感激的微笑:“謝謝,但是不需要了,我……我怕我等不了。”哪怕是一秒鍾,她也不想怠慢。

於是在醫生驚愕的目光中,付溪茜選擇了毅然轉身離去,徒步,拖著疲憊不堪的沉重的身子,奔向了鎮上的醫院。

晌午的太陽高高地掛在那湛藍的天空之中,那抹刺眼的日暈,從它周身散發出來的炙熱的光線,足以讓人中暑。

在路上奔跑著的付溪茜,早已是滿頭大汗了,眼眸也是半睜著,眼前的視線已經逐漸變得模糊了,意識也逐漸渙散,但是,身體卻還是頑強地支撐著自己前進,隻是無意識的前進。

當天旋地轉的眼前顯現出那小鎮的門口時,付溪茜才放慢了腳步,最後,停在了那小鎮的路口,眼前一黑,整個人倒在了地上。

“啊!那裏有人暈了!”走過付溪茜身旁的一位路人,突然聽到一悶響,下意識地轉頭望去,才發現是一個女子暈倒了,頓時大呼。

“快!快叫救護車送醫院啊!”一名聽到了呼叫的路人快速地走了過來,然後對著周遭的路人呼叫。

一時間,整個街道都變得十分嘈雜,不一會兒,在熱心的路人的幫助下,付溪茜被送往了鎮上唯一的一間醫院。

再醒來時,付溪茜看到的就是白花花的天花板,木訥的雙眼直視定定地看著上方,躺在了**沒有任何的動作。

思緒逐漸從混沌之中變得清晰,快速運轉起來的腦子裏又再度回想起了自己應該要辦的事情,猛然坐起身子來,迅速地掃過四周的環境,才發現自己是在醫院裏了。

回想起自己暈倒前最後的記憶是自己到達了鎮裏,可這之後……

“哎!你醒啦!”一位巡房的護士在推門進來時看到付溪茜醒來時,驚喜地走到了她的身邊,為她拉起了窗簾,明媚的陽光從透明的玻璃窗之中照射進來,頓時驅散房內的昏暗,刺眼的光芒讓付溪茜下意識地伸手擋住自己的眼睛。

“我……睡了多久了?”待眼睛慢慢適應了這樣的亮度之後,她才微微輕啟嘴巴,用沙啞的聲音輕微地問道。

“你啊!是體力透支了,本來身體就虛,你還過度運動,所以身體支撐不住,都睡了一天一夜了。”那個護士一邊為她調整著那瓶葡萄糖的滴液速度,一邊微笑地給她解釋道。

付溪茜剛送過來的時候,就是她負責的,那時候看到付溪茜的臉色,著實讓人心驚膽戰,蒼白得就好像沒有了生命一樣,那滿頭的大汗,輕不可聞的呼吸,實在是讓人難以相信她還活著。

還在,最後的診斷結果隻是因為體力透支而已,但聽說,這個倒在鎮門口的女孩,是從鎮外一直跑進來之後才暈倒的,不會是從哪個地方徒步跑過來的吧?護士不禁這般猜測道。

“哦……那昨天,有一名傷得很重的男子送來這裏嗎?”撐起快要散架的身子,付溪茜輕聲地問道,心裏卻早已是焦急萬分,無奈身體根本使不上任何的力氣,沒辦法正常行動。

“哦!你說的是那個摔傷的男子嗎?”聽付溪茜這麽一問,護士的眼珠子轉了轉,回憶起昨天這間鎮上稍顯清冷的醫院頓時熱鬧了不少,先是一個摔得嚴重的男子被送了進來,然後就是這個因為體力透支而昏迷的女孩。

“嗯!是的!他現在怎麽樣了嗎?”聽到護士的回答,付溪茜頓時變得精神抖擻,身體不自覺地稍稍直起了些許,更加湊近站在自己身邊的這位護士。

“他啊!剛送來真的蠻嚴重的,醫生都嚇到了!不過幸好及時救治,已經脫離了危險期了。放心,你男朋友會沒事的。”付溪茜緊張的模樣已經讓這名護士猜測到兩人的關係了,她眸中的慌亂和緊張她也全部看在了眼底,為了舒緩她的不安,護士微笑地平複了她激動的心情。

“那就好……那他,現在在哪個病房?”時逸楓沒事的消息落入付溪茜的耳中,頓時讓她懸起的心緩緩落下,長長地舒了一口氣,緊接著,揪緊胸前的衣襟,開口輕聲地問道。

“就出了這間病房,順著長廊走到盡頭的那間。”護士耐心地給她說著。

“好的,謝謝你。”付溪茜坐在**微微躬身,向著護士道了一聲謝,然後掀開自己身上的被子,用盡全身的力氣挪動自己,好不容易,才把雙腿放到了床底下。

“哎!你這是要做什麽!”雖然護士明白付溪茜對於自己戀人的關心,遇到這種事情,哪個不是第一時間知道對方沒事就衝過去的呢?但是付溪茜現在的這個身體,實在是不大適合走動,所以她立即大聲勸阻道。

“我要去看看他,沒事的,護士,不用擔心我。”明白護士在擔心些什麽,可是付溪茜迫不及待的心情沒有人能夠深切地理解,她現在腦海裏一直閃爍著時逸楓躺在血泊裏那張蒼白無血色的臉,如此的觸目驚心。

拋下這句話,付溪茜再也不顧身後的護士的呼喊,艱難地扶著牆壁,走出了房門外,邁著無力的腳步,扶著長廊的牆壁,一直望著盡頭走去。

好不容易,走到了最後一間,站在門前,付溪茜一雙眼擔憂地看著那緊閉的房門,想要推開進去,但是,卻不知道該怎麽麵對裏麵時逸楓的父母,畢竟,這件事因她而起,她實在是沒有臉去麵對他們。

低垂著頭,她就這麽定定地站在房門前躊躇不前,腳就像被灌了鉛一般的沉重,怎麽也挪不開了。

“不進去?”

忽而,付溪茜身後傳來了一把熟悉的聲音,讓她的身子牟然一怔,周身縈繞著一股十分熟悉而陰冷的氣場,不必轉頭,付溪茜就已經猜到,是誰站在自己的身後了。

“愧疚嗎?”駱曜笙的一雙目光緊緊地盯著自己身前的門,沒有去看付溪茜,即便沒有得到她的回答,他還是緊接著問出了下一個問題。

語氣之中沒有任何的感情可言,付溪茜猜不出駱曜笙對於自己和時逸楓出逃的這件事到底是什麽態度,按照她對他的了解,他應該是要憤怒才對的。

可是此刻他的態度,卻平靜得讓付溪茜心驚膽戰,心“撲通”狂跳,她可以清晰地聽到來自於自己胸腔的心跳聲,握住門把的手就這麽僵硬在了那裏,沒有任何的動作。

“逃走的時候不是很大膽的嗎?逸楓都為了你拋棄時家的一切了,怎麽現在,你倒沒勇氣去爭取了?”

若是換了以前,付溪茜沒有回答駱曜笙的問題,他一定會用冷暴力,用那冰冷如霜的眼眸還有足以將她弑殺的目光。

然而,他卻奇跡般的,在沉默的付溪茜麵前,選擇了自言自語,但很明顯,這些話都是對著付溪茜說的。

時逸楓帶著付溪茜出逃這件事情,若不是蘇桂芳心急於借助自己的能力,駱曜笙想自己可能如果不回去公寓裏,就一輩子也不會知道這件事了。

一想到此,駱曜笙的心裏就堵得慌,她的女人,竟然就這樣跟著別的男人跑了!這對於他來說是一個巨大的羞辱。

可是,他斷然不會表露在麵上的,如此失態的他,怎麽可能會讓付溪茜見到呢?他絕對不會去承認,自己還會去在乎這個用孩子來深深傷害自己的女人,把自己當做是傻子一樣耍的女人!

“我……都是我,逸楓會弄成這樣,都是我……”駱曜笙的話讓付溪茜回憶起了最初來到那個小村莊的時候,時逸楓和蘇桂芳說的那些話。

一句句,都刻骨銘心,時逸楓為了她,放棄了一切,為了她,拚盡了所有的努力,最後,換來的卻是遍體鱗傷,她還有什麽資格,什麽麵目去對著蘇桂芳信誓旦旦的說,時逸楓是她的呢?

她根本,沒有任何的資格……說到底,她付出的,永遠都比時逸楓少一截,她永遠,都還不起時逸楓給的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