靳曉芙回來上班了。季半夏一走進辦公區,就聽見她肆無忌憚的笑聲:“那當然!姐姐我永遠光彩照人!”

季半夏往裏麵一看,靳曉芙穿了條大紅的裙子,正站在走廊裏跟趙韋廷大聲說笑。

靳曉芙人生得豔麗,大紅色很襯她,季半夏看著她明媚的笑臉,不得不承認,靳曉芙確實是個美人。傅斯年和她有點什麽,真的說得過去。

季半夏沒跟靳曉芙打招呼,徑直往自己工位走。靳曉芙卻叫住了她:“半夏來啦?快過來,我正好想找你幫個忙。”

季半夏隻好走過去,勉強笑道:“什麽事呀?”

靳曉芙把華晨員工餐廳的就餐卡遞給她:“反正還沒上班,你也沒什麽事,幫我去餐廳買份早點唄!”

幫她買早點!憑什麽啊,她自己有手有腳,幹嗎支使她?季半夏沒接她的就餐卡,淡淡道:“不好意思啊,我沒辦法幫你。昨天有點事沒做完,早上才特意提前來公司的。曉芙姐,你看看有沒有其他人能幫你吧!”

說完,她也懶得管靳曉芙的臉色是紅是白,轉身就回自己工位了。

靳曉芙以為自己是誰啊?還真以為自己處處高人一頭了?那副頤指氣使的樣子,真是看得季半夏胸悶。

靳曉芙沒想到季半夏竟然敢拒絕她,一時都沒反應過來。等季半夏快走回工位了,才冷言譏誚道:“跑趟腿都不願意!不知道的,還以為是哪家的千金小姐來華臣體驗生活呢!真是夠高貴,夠冷豔!”

趙韋廷見吵起來了,油滑地溜回自己的座位。季半夏沒搭理靳曉芙,靳曉芙一口氣咽不下去,聲音更大了:“還沒過試用期呢,就這麽囂張,是不是背後有金主撐腰啊!華臣的HR眼睛都瞎了,招這種沒禮貌沒素質的人來公司!”

季半夏穩穩地坐著,就當沒聽見,打開電腦忙自己的工作。

她知道,越是無視靳曉芙,靳曉芙就會越抓狂。讓她罵,讓她出醜去吧,反正她沒做錯,她問心無愧。靳曉芙想鬧,就讓她鬧去,丟的是她自己的臉。

靳曉芙氣得咬牙,恨不得衝過去撕了季半夏的臉。

想到顧青紹是因為她才不肯接受自己,靳曉芙就火大。

辦公室的人越來越多,趙韋廷怕事情鬧大,隻好過去勸靳曉芙:“算了,曉芙,也不是多大的事,小季可能真的有事吧。我讓小劉幫你買一份早餐帶上來就是了,別吵啦!”

趙韋廷給了台階,靳曉芙也就順便下了。一會兒還有求於傅斯年,她也不想讓傅斯年撞見她在辦公區大吵大鬧。

辦公室終於安靜下來,同事們也都陸續到齊了,工作了一會兒,趙媛突然在即時通上給季半夏發了條消息:“半夏,真有你了!太猛了!”

“你是說靳曉芙的事?”季半夏回了一句,她就知道,這種八卦肯定會傳開的。

“嗯,剛才劉葶藶跟我說的。你現在是她的偶像。她說靳曉芙經常讓人幫她帶早餐,以前從來沒人敢拒絕她,你是第一個!”

“是嗎?她們怎麽那麽怕靳曉芙啊?”季半夏實在想不通。

“估計大家都看出她有來頭吧。靳曉芙和傅斯年的關係,行政部那邊的老員工基本上都知道。一傳十,十傳百……”趙媛回道:“在公司上班真是最怕這種人了,雖然是上不了台麵的關係,但人家就能靠這個壓你一頭,真是氣死人。”

“媛媛,我有點想辭職了。”

“千萬別犯傻,辭什麽職啊!我們剛畢業就能拿到8k,你出去打聽一下,哪個公司會給這麽高的薪水!你妹妹明年不是要上大學了嗎?到時候又是大筆的開支。你不趕緊攢錢,到時候怎麽辦?”

季半夏默然。人,有的時候真是身不由己。尊嚴有時候都是一件奢侈的事。

傅斯年來公司的時候,季半夏埋頭工作沒看見,趙媛看見了,在即時通上喊她:“半夏,你看到沒?靳曉芙進傅總辦公室了,搞不好是去告你的狀呢。你趕快想想怎麽應對。”

“隨便她告,反正我又沒違背公司製度。”季半夏很坦然。她看向傅斯年的辦公室,門緊緊關著,聽不到任何動靜。

靳曉芙和傅斯年,在裏麵做什麽呢?

傅斯年辦公室裏,靳曉芙正在討價還價:“我是在公司組織的活動中受傷的,當然算工傷。公司報銷醫藥費之外,是不是還應給我一筆補償?”

“靳曉芙,你的醫藥費單子有什麽貓膩自己心裏清楚。我就當沒看見,不追究了。你見好就收吧。”傅斯年看都沒看她,低頭處理著自己的事。

靳曉芙急了:“好,補償不給就不給,那你不批我的請假單子是怎麽回事?我受傷住院,又不是自己編的,醫院的收費單上都有日期的!”

傅斯年有點煩了:“華臣規定請假要員工親自申請,你讓季半夏給你請假是什麽意思?你既然過來上班,就要遵守華臣的規章製度!”

“喲,我讓季半夏幫我請假,你心疼了?”靳曉芙剛跟季半夏吵了一架,聽到傅斯年提到她的名字,頓時爆發了:“別拿規章製度說話,裝得這麽冠冕堂皇!你跟季半夏有一腿,別以為我不知道!”

“你跟季半夏有一腿”,這句話,莫名其妙就取悅了傅斯年。

他的表情柔和了一點:“靳曉芙,這裏是辦公室,請你注意一下自己的措辭。”

靳曉芙餘怒未消:“那好!我不幹了!你給我一筆遣散費,我自動離職!我被你們騙來上班,每天做些端茶遞水的無聊事,還要看人臉色,我早就受夠了!

傅斯年終於抬頭,他看著她,一字一頓道:“靳曉芙,你搞清楚,要不是她怕你徹底變成社會渣滓,求我收留你,你以為,我會讓你來華臣?會讓你進總裁辦?華臣的前台小妹都比你學曆高,都比你能力強!”

“哈哈!”靳曉芙仰頭笑了起來:“她?她是誰?你連一聲‘媽’都叫不出口?哈哈,雖然她生了你一場,但在你心裏,她就隻是個掛牌的雞頭吧?”

“夠了!”傅斯年低吼,臉色變得鐵青。

靳曉芙笑得眼淚都出來了:“傅總,你別裝了,你裝也裝不像!我知道你看不起她,也看不起我!我知道你以傅家為榮,接受不了自己的老媽是老鴇,還拖著個不知親爹是誰的私生子!我不用你照顧!反正我們不是一個爹,我也沒指望你能把我當妹妹!”

傅斯年不說話,從抽屜裏拿出支票薄撕了一張,刷刷刷的填好一個數字扔給靳曉芙:“出去!”

靳曉芙看看那串數字,擦了擦眼淚:“傅總果然大方,打發叫花子都這麽闊綽!對了,還有件事我忘記告訴你了,你的老鴇媽咪,讓你這周末去她家一趟,她怕是活不了多久了,要跟您托孤哪!”

傅斯年的眉頭皺了一下,沒說話。

靳曉芙已經換上了笑臉:“嫌丟人是吧?放心,我不會給你惹麻煩的,在華臣,人前人後,您就是高高在上的大總裁,我就是端茶遞水的小秘書,我會扮演好自己的本分!再怎麽說,我們身上的血也有一半是一樣的,我不會讓你為難的。”

真要她離職,她是舍不得的,這麽大一棵搖錢樹,她怎麽會舍得砍掉!

傅斯年雖然看不起她,但說心裏話,在金錢方麵對她還是很大方的。

“出去吧。”看著靳曉芙,傅斯年的心情很複雜。有厭惡,有輕視,還有說不清道不明的一點心軟。

他沒有兄弟姐妹,靳曉芙是唯一和他血緣最近的。

靳曉芙拿著支票洋洋得意的走出辦公室。她才不管傅斯年對她的厭惡又加深了,反正她得到了她想要的。

季半夏正好從洗手間回來,在走廊上迎麵撞見了靳曉芙。

靳曉芙朝季半夏翻了個白眼,又拿著支票趾高氣揚地揮了揮,冷哼一聲走了。

得意什麽呀,跟傅斯年有一腿又怎麽樣?傅斯年舍得給她開這麽大額的支票嗎?

就在擦肩而過的一瞬間,季半夏看清了靳曉芙手中支票上的數額和傅斯年的簽名。

總裁辦的財務,一向是趙韋廷親自控製,紀雲都沒有插手的權限。那麽傅斯年這張支票,是單獨開給靳曉芙的……

季半夏走回座位,心冷成了一塊鐵。

也許,她真的該想想離職的事情了。她真的快要呆不下去了。

工資再高又怎麽樣,心裏的煎熬已經快把她逼到了絕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