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老爺子剛閉眼,傅家二房傅冀南、宋婉麗帶著傅唯川和連翹、洛洛趕來了。

一看到病房裏的情形,傅冀南頓時紅了眼圈。洛洛掙開傅唯川的手走到季半夏跟前,懂事的偎進她的懷裏,睜著一雙黑白分明的大眼睛,看著病**剛剛斷氣的傅震庭。

“唯川,扶我下來。”傅冀南在輪椅上艱難的挪動著身軀。

傅唯川不明所以:“爸?”

宋婉麗卻知道他的意思,走過去,一左一右的和傅唯川架起傅冀南的雙臂,用力將他從輪椅上挪了下來。

傅冀南顫巍巍地跪在傅震庭的床前,老淚縱橫:“兒子不孝,沒見到您老人家最後一眼。兒子給您磕頭,您路上走好!”

傅冀南的話讓所有人都淚如雨下,病房裏頓時悲聲大作,洛洛這才明白,太爺爺已經走了。

小人兒也跟著大人一起哭了起來,她跑到病床前拉起傅震庭的手,用力的晃動著,想把太爺爺叫醒:“太爺爺!您說過年的時候會給我做麵人兒的,您說話不算話,洛洛生氣了!”

孩子的天真,讓大人們更加難過。

季半夏走到洛洛身邊,幫她擦擦眼淚:“洛洛,太爺爺去了很遠很遠的地方,不回來了。洛洛想太爺爺了,可以在心裏跟太爺爺說說話,他能聽見的。”

洛洛想了想,搖了搖頭:“可是我還是見不到他呀!”

季半夏默然。孩子不懂什麽精神紀念之類虛的東西,她想要的,隻是太爺爺一個實實在在的擁抱,隻是那份可以坐在太爺爺膝蓋上吃棒棒糖的溫馨。

在死亡麵前,所有的解釋都是蒼白的。

臘月二十九,季半夏終於見到了傅斯年同父異母的弟弟妹妹。

一對長相俊美的龍鳳雙胞胎,哥哥叫傅斯正,妹妹叫傅斯羽。都是青春正好的17歲,二人站在風雨如晦的門廳前,讓壓抑的客廳都亮堂了幾分。

傅家老宅裏,所有的窗簾布藝都換上了素白的麻布,停靈三天,傅老爺子的棺木,就擺在大廳裏。一個大大的“奠”字上,是傅震庭慈祥的,含笑的臉。

黃雅倩已經五年沒有看見自己的兒女了,此時竟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她眯著眼睛看著那兩個孩子,嘴唇顫抖得說不出話來。

以前,她還可以每年和孩子們團聚半個月,五年前,她吞吞吐吐的找老爺子為兩個孩子謀求家產,之後,她就再也沒見過自己的孩子。一別五年,斯正已經長成了高大俊朗的小夥子,斯羽也

她亭亭玉立,嬌美可人。

傅家人都生得一副好皮囊,從傅震庭到傅斯年、傅唯川,莫不如是。

黃雅倩不說話,傅斯正和傅斯羽對視一眼,還是由傅斯羽率先開了口,她輕盈地走到黃雅倩跟前,輕輕喊了一聲:“媽咪!”

這一聲媽咪,徹底喊醒了黃雅倩。她猛的抱住傅斯羽:“斯羽,乖女兒,你回來了,你們終於回來了!”

傅斯正似乎不太習慣這麽煽情的畫麵,他有點窘迫的看了看周圍的人,又看看靈堂裏傅震庭的照片。

這個家,沒給過他什麽溫暖,他也不怎麽熟悉。這一大群和他有親有故的人,除了黃雅倩,他一個都不熟。

傅斯年畢竟是大房長孫,傅老爺子指定的繼承人,他走到傅斯正麵前,拍拍他的肩:“斯正,一路辛苦了。你和思羽先去換了衣服休息一下,一會兒再給爺爺磕頭吧。”

傅冀中根本沒在傅家停靈,他的屍體躺在醫院的冰櫃裏,準備等傅老爺子的喪事辦完之後就火化。

吸毒過量而死,並且死前已經患上了艾滋病,這都是傅家見不得人的秘密,被傅斯年遮掩得嚴嚴實實。

聽見傅斯年的話,黃雅倩這才回過神來,擦著眼淚笑道:“瞧我,都忘記這個了,你們坐十幾個小時的飛機,一定累了,快去洗個澡休息一下。”

黃雅倩又給傅斯正和傅斯年引見了傅家二房的人,兩個孩子也一通叔叔阿姨堂哥堂嫂的寒暄一通,最後黃雅倩又指指季半夏:“斯羽斯正,這是你們的嫂子。剛跟你們大哥新婚不久。”

“大嫂好。”斯羽笑著跟季半夏打了個招呼,季半夏也友善地報以微笑。傅斯正看著季半夏,眼睛裏閃過一絲詫異,他跟著傅斯羽笑了笑,渾水摸魚的算是見過了大嫂。

寒暄完了,黃雅倩正要催他們上樓洗澡,宋婉麗忽然“咦”了一聲:“你們看看,斯羽這模樣,是不是跟半夏有幾分相像?”

眾人的目光都順著她的話朝傅斯羽和季半夏看去,目光遊移在二人之間。

五官其實是不像的,傅斯羽的五官顯然繼承傅家的基因比較多,高鼻深目,五官輪廓比季半夏更立體,而季半夏是清秀卦的。

但是正如宋婉麗所言,二人眉目間有股說不出的相像。也許是某個微妙的表情,也許是臉頰的某一處線條。總之,二人確實有一點點微妙的相似感。

“哪裏像?一點也不像。”傅斯年率先開口,打斷了眾人的思路。他走到季半夏身邊,抬手挽住她的腰,低頭深深看了她一眼。

怎麽會有人跟季半夏相像呢?他的季半夏是唯一的,獨一無二的,天底下哪個女孩都比不上的。

怎麽可能會有人像她?

宋婉麗討了個沒趣,有點不悅,連翹倒是沒注意到婆婆的尷尬,姐夫的心思,她很了解,於是打趣道:“姐夫,你太護短了,都不許別人跟我姐長得有點像啊。那我姐是長頭發,我們是不是

都要去把頭發剪短呀!”

黃雅倩酸溜溜道:“你姐夫,確實把你姐護得很緊。”

傅斯羽一雙眸子波光流轉,看看季半夏,看看傅斯年,又看看季連翹,最後還是對季半夏更感興趣,盯著她上上下下看個不停。

季半夏察覺到她在看自己,扭頭對她笑了笑。

她的笑容溫和善意,沒有絲毫的攻擊性。傅斯羽頓時對這個大嫂產生了不少好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