華臣的會議室裏,所有人都凝神屏氣,連呼吸都放得極輕極細。生怕引起傅斯年的注意。

3億美金的並購案,在合同簽完之後才發現對方公司市值被嚴重高估,並且還存在債務性融資風險。

華臣號稱嚴格的流程監管,完全形容虛設!搞不好根本就是內鬼串通好了,故意給對方放水。

市場部老大戰戰兢兢地解釋:“傅總,這個情況,之前我已經跟您匯報過,但是一直沒收到您的指示,所以……”

傅斯年的手指在光滑的辦公桌上輕輕敲擊了兩下,淡淡道:“林森,解釋一下。”

助理臉色發白,解釋?他要怎麽解釋?那幾天傅斯年都泡在酒吧買醉,整個人都處於渾渾噩噩的狀態,市場部老大發的是標紅郵件,長長的附件,他哪兒有權限看?他提醒傅斯年有新郵件的時候,還特意提到了附件。

傅斯年自己喝多了看漏了附件,現在又來問他要解釋!他總不好當著整個會議室的人說,“這是您自己的疏忽,怨不得我”吧?

助理腦中再百轉千回,也隻能咬牙認下了這個錯:“對不起,傅總,是我忘記提醒您25日有新郵件了。”

助理故意將“25日”這幾個字咬得重重的。25號,傅斯年在酒吧耗了一整天,最後醉倒在酒吧,還是助理扶他回酒店的。

傅斯年應該不會忘記這個日子。

看見傅斯年放在桌麵上的手指輕輕動了一下,助理知道,他聽懂了自己的暗示。

傅斯年沒有再說什麽,氣氛凝重得近乎膠著。

助理偷偷瞟一眼腕上的手表,11點了,已經深夜11點了,看來,今天的會議要拖到淩晨了。

以傅斯年的工作風格,今日事一定要今日畢的。

就在助理已經做好了通宵的準備時,傅斯年站起身來:“市場部和財務部一起評估一下,寫個分析報告出來。明天下午開會討論。”

扔下這句話,傅斯年轉身走出了辦公室。

大家麵麵相覷,都覺得不可思議,會議,就這樣結束了?沒有得出任何結論,就這樣匆匆結束了?

辦公室門口,傅斯年回頭看向助理,微微提高了音量:“林森,叫司機備車。”

下屬們頓時釋然。哦,原來是要回鳳凰山,難怪急著要走。家裏嬌妻等著呢。

自打家裏的太太懷孕之後,傅總完全化身二十四孝老公,再也沒有通宵工作過了。這位傅太太,真是禦夫有術啊!

傅家的司機已經休息了,助理安排了華臣的司機送傅斯年回去。

車門一打開,傅斯年的眉頭就皺了起來。車裏一股香水味,雖然不難聞,但是太濃了。

助理也聞到了,趕緊對司機道:“傅總不喜歡汽車香水,以後不要再用了。”

司機忙不迭地點頭:“好的,好的。以後注意。”

傅斯年回到家的時候,已經快一點了。季半夏躺在**,聽見房門被推開的聲音,猛地閉上眼。

等了他大半夜,可當傅斯年真的回來了,她卻又不想麵對他了。

開誠布公談一談的勇氣早已消失,她多希望自己現在是真的睡著了。真的睡著了,就不用麵對傅斯年,不用麵對這些猜疑和妒忌了。

傅斯年走到床邊,季半夏能感覺到他在注視自己。

她聞見了傅斯年身上的香水味,很濃的香水味。她的手指在被子下緊緊攥住,拚命穩住呼吸。她真擔心自己的臉會**,擔心自己會哭出聲來。

傅斯年的唇落了下來,在她額頭上印下一個吻。隨後,他幫她掖掖被角,轉身去了旁邊的更衣室。

季半夏的眼淚,終於在他轉身後掉了下來。她側過身假裝熟睡,用被子掩住臉,無聲地抽泣。

這麽濃的香水味,傅斯年和那個女孩子,究竟纏綿了多久?

他答應過她會回來一起吃晚飯,6點鍾,他一個電話說要加班,於是她等,他知道她在等她,加班應該也不會加太長時間。

她從六點等到12點,整整六個小時,傅斯年連一個電話都沒有。

原來這就是真相,他遲遲不歸的真相,原來就在這濃烈得刺鼻的香水裏。

悉悉索索,季半夏聽見傅斯年去洗澡了,她聽見他洗完澡出來了,再然後,傅斯年就沒有聲音了。季半夏偷偷把眼睛睜開一條縫,她看見了手機屏幕的亮光。

傅斯年的手在屏幕上點來點去,看樣子是在發信息。

這麽晚,給誰發消息呢?

季半夏閉上眼,不想再看了。

傅斯年發完消息,等到了助理的回複,站起身朝書房走去。

臨走前他看了季半夏一眼。她背對著他,睡得正香。

傅斯年放下心來。他本來擔心半夏一個人睡不安穩,所以今天才放棄了通宵加班。如果不是半夏懷著孕,今天的會議他一定會通宵進行的。3億美金的並購案啊。華臣家底再厚,也經不起這樣折騰。

在書房的椅子上坐下,傅斯年揉揉疲憊的額角,打開筆記本開始看25日市場部老大發的那封郵件。

臥室裏,季半夏沒有等到傅斯年在她身邊躺下。身邊為他留出的位置空****的,冷冰冰的。

是為了方便和那個女孩聯係,所以他去客房睡了嗎?

還是心裏存了愧疚,在和別人纏綿完,心虛得不敢上她的床呢?

她還擔心被他看出自己是在裝睡,她還害怕露出破綻,她還以為他會發現她哭紅的眼眶……

原來,都是自作多情。此刻,他的一顆心,已經被另一個女孩填得滿滿的吧?

他的心裏,她的位置已經縮得很小很小。小到他看不見她的淚,小到他已經不在乎她腹中的孩子……

天快亮了季半夏才模糊睡著。剛睡了沒多久,輕柔的叩門聲將她從睡夢中叫醒。

“少奶奶,該起床了。”周媽在門外含笑道:“今天要去產檢呢。”

對啊,產檢,她怎麽把這麽重要的事情給忘了,季半夏掙紮著睜眼,眼眶漲漲的,一定是腫了。

身邊的枕頭還是空的,被子還是冷的。傅斯年,一晚上都沒有來過?

他都不願意和她共床共枕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