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半夏真的不知道傅斯年葫蘆裏賣的什麽藥。她趕到華臣,合同都簽完了,鄒少華才告訴她,這份合同還要讓總裁最後簽字。
華臣的流程什麽時候變得這麽瑣碎了?傅斯年竟然開始過問這些小事了?季半夏無奈,隻好把合同遞給鄒少華:“好的,那我等你找總裁簽字。”
“傅總說讓你拿過去簽字確認。”鄒少華上上下下打量著季半夏,盛景這件事上,傅總的表現很反常,最後把關這明顯是個借口,他的真實目的,應該是想見一見這個季半夏。
可他看來看去,也沒看出這個女人有什麽特別之處。已經過了鮮嫩*的年齡,臉色還有些蒼白憔悴,長相,身材都隻是中上而已。他不明白,傅總為什麽鐵了心要見這個女人。
“要我親自拿過去簽字?”季半夏徹底呆住了。
“是的。傅總是這麽說的。”鄒少華點點頭。
季半夏的眼神,突然就多了一點嘲諷:“好。我去。”
傅斯年這是故意的!她很確定!那好,她倒要看看,傅斯年是想故意刁難她,還是另有所圖!
季半夏拿著協議,快步朝電梯走去。專用電梯直達總裁辦公室,這條路線,她再清楚不過。
看著季半夏離去的身影,鄒少華又趕緊打電話給傅斯年報告:“傅總,盛景的季小姐過來找您簽字了。”
總裁辦公室裏,傅斯年精神為之一振:“人已經過來了?”
“是的。已經進電梯了。”
傅斯年掛了電話,倏地站起身。辦公室裏沒有鏡子,他快步走到櫥櫃旁邊,借著獎杯光亮的電鍍層打量自己。
早上出門的時候已經精心打理過。胡子刮得很幹淨,頭發很有型,臉色也還好,再笑一笑,八顆牙齒,潔白健康。
標準大帥哥。
他並不覺得自己這是假公濟私,員工福利這麽重要的事情,老板當然要親自把關。以前這種事他都不管,那是工作失誤,以後他必須管起來。對供貨商的資質,他要嚴查。
“篤篤……”門被敲響了。
傅斯年趕緊走到辦公桌前坐好。半夏喜歡他穿藍色,今天這件淺藍的襯衫,她應該會喜歡吧?
傅斯年按了一下開門鍵,門無聲的彈開。季半夏拿著協議,快步走了進來。
門外閃過一道好奇的目光,是紀雲的。
傅斯年急忙關門。
季半夏盯著他的眼睛,一步步逼近到辦公桌前。她在他麵前站定,居高臨下地看著他。
“傅斯年,你這樣有意思嗎?不要告訴我,連福利采購這種小事你都親自審批!“季半夏連珠炮一般:”所以你叫我過來找你簽字是什麽意思?刁難我,看我笑話?還是想重溫舊夢,左擁右抱?——是不是要我提醒你,周五我們要去民政局辦離婚?”
傅斯年愣住了。這不是他設定的版本啊。
在他的想象中,應該是和和氣氣的簽字,然後他設法說服季半夏去他新收購的那家影視公司工作。
以半夏的資曆和能力,在盛景這種小公司做市場簡直太屈才了。
他沒想和季半夏吵架的。他愛她都愛不過來,疼她都疼不過來。
除了不能當她的丈夫,除了不能給她一個孩子,其他所有的事,他都願意為她做。她想要什麽,都可以!
可是他沒想到季半夏眼裏容不下一顆沙子,可他沒想到她對他會反感到這個程度!
傅斯年沉默半晌,歎口氣:“半夏,不能做夫妻,我們也不能做朋友嗎?”
他看著她,她挽起長發,穿著珍珠白的羊毛套裙,露出迷人的小腿。她脖子纖長,秀發烏黑,一雙眸子含著怒氣卻格外生動。
臉色略有憔悴,可她還是那麽美。讓他動心不已。
對,他要的就是做朋友,讓他可以光明正大地照顧她,他擁有的一切,都願意和她分享。
“做朋友?”季半夏疲倦地搖搖頭,將協議放到他麵前:“我何德何能,能和大名鼎鼎的華臣總裁做朋友?傅總,麻煩您簽字吧。”
傅斯年抿抿嘴,他幾乎脫口而出”半夏,根本沒有別的女人,從來沒有別的女人!“
可他還是忍住了。現在再說這些,有什麽意義?他費盡心思想隱瞞的,不就是他不能生育這個事實嗎?
說是為季半夏好,說是希望她有個完整的家庭,其實最終的最終,隻是不想讓她看到一個無能的他,一個狼狽的他。隻是不想毀掉他在她心目中的光環而已!
傅斯年苦笑一下。拿起筆來,刷刷刷地簽好字。
他確實沒資格再對她要求什麽。當初選擇放手的時候,他並不知道會這麽疼痛這麽難以割舍。他並不知道自己會夜夜難以入眠。
不過他不後悔,他寧可季半夏恨他,也不願意她同情他,憐憫他,看不起他。
季半夏看著他簽字,也看到了他尾指上的那枚戒圈——那是她的。
傅斯年戴在自己手指上,是什麽意思?
心突然酸澀不已,連眼裏都蒙上一層霧氣。不是不要豆豆了嗎,不是有了新歡嗎?為什麽還要戴著她的戒指,為什麽還要裝出深情款款的樣子?
她不懂!
傅斯年簽好字,卻沒有把協議遞給季半夏。他看著協議上並列的兩排名字。
季半夏。傅斯年。
她的字跡並不像一般女孩的娟秀小巧,季半夏的字,每一筆都有筆鋒,一身的傲骨,寧折勿彎。
倔強得讓人頭疼。可他偏偏很喜歡。
傅斯年盯著協議發呆,季半夏等了一會兒,等不下去了,直接伸手過去拿協議。
再等下去,她的眼淚就要控製不住了。
不知道為什麽,雖然心裏對傅斯年有怨恨,可這樣的場景,卻讓她心酸不已。
季半夏伸手的時候,傅斯年正好抬手準備把協議遞給她。
兩人的手指,倏地碰到了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