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王致遠那裏要到了餐廳地址,傅斯年卻又猶豫起來。
他有什麽資格去破壞季半夏的相親?他有什麽立場指責她,有什麽權利去管她?
根本沒有!
放她自由,讓她開始一段新的感情,讓她擁有自己的孩子,這不是他希望看到的嗎?為什麽現在又開始反悔?
傅斯年在辦公室裏來回踱步,糾結不已。他覺得自己快要精神分裂了。
一邊是理智,一邊是情感。他快要被撕成兩半了。
可他傅斯年,向來是以冷靜理智、節製自持而著稱的啊。
遇到季半夏,全亂套了。
今天下午的見麵,雖然短暫,雖然被她訓得狼狽不堪,但他是快樂的。半夏呢?應該也是快樂的,至少她離開的時候,臉上是帶著笑容的。
那樣調皮輕快的笑容,已經很久沒有在她臉上出現過了。
她應該也沒那麽討厭見到他吧?——做朋友,並不是完全不可能的事情。
傅斯年終於給自己找到理由。他如釋重負,一躍而起,準備下班。
餐廳裏的包廂裏,兩女一男相對而坐。趙媛對麵坐著一個三十左右的型男,季半夏對麵空空如也。
趙媛正在給婚介網站打電話:“你們到底怎麽安排的呀?我朋友現在還沒見到相親對象的人影呢。他到底還來不來?”
不知道對方說了什麽,趙媛憤憤地掛了電話。
“沒事,你們聊吧,我出去等你們。”季半夏趕緊道。
“網站那邊也打不通他的電話,這個什麽致遠,簡直是有病!有這樣放鴿子的嗎?”趙媛氣憤道。
“哈哈,沒事。你們慢慢聊,我就不當電燈泡了。”季半夏安撫地拍拍趙媛的肩膀,麻利地起身,溜之大吉。
這個相親,她本來就隻是“陪天子讀書”,順便準備氣氣傅斯年,本來也沒當真。
趙媛的相親對象看上去還挺不錯的,她可不想耽誤了趙媛的姻緣。
正好一個人清清閑閑地吃個飯,犒勞自己一頓。
這家餐廳布置得挺有格調的,季半夏找了個角落的位置坐下,點好菜,就優哉遊哉地玩起手機遊戲來了。
小怪獸還沒打死,頭頂罩上一片陰影,有人走到她的桌子旁邊了。
大概是服務生來上茶水吧,季半夏沒在意,眼睛盯著手機屏幕,把雕花的瓷杯朝桌邊挪了挪,方便對方倒水。
沒聽見倒水的聲音,那人身影一閃,似乎在她對麵的空座上坐下來了。
這服務生怎麽回事?季半夏心裏嘀咕著,抬頭朝對麵看去。
對麵的座位上,一臉平靜地坐著一個男人,低頭很投入地翻著桌上的菜譜。
季半夏揉揉眼睛。她沒看錯吧?對麵坐的,那是傅斯年嗎?
似乎看透了季半夏的心思,傅斯年抬頭朝她挑挑眉:“好巧。”
好巧?季半夏被噎住了。
這種平民餐廳,傅斯年根本不會來的!這次碰麵絕對不可能是偶遇!
“你跟蹤我?”季半夏眯起雙眼,臉上已經開始醞釀風暴。
“沒有。隻是路過。”傅斯年臉不紅心不跳地瞎扯:“所以說好巧。”
“傅斯年,你當我是傻子嗎?”季半夏怒了:“你路過一下就路過到我的桌子上來了?”
傅斯年不知道自己臉皮怎麽就變得這麽厚:“我聽說你在這裏相親,過來幫你把把關。”
what?!季半夏轉念一想,就明白了:“那個王致遠就是華臣的王總監對不對!我說怎麽那麽巧,名字一模一樣!是不是他跟你打的小報告?”
“不能說是小報告,他隻是提供了一些信息。”傅斯年很嚴謹地指出季半夏的語病。
季半夏要瘋了!她抓狂地看著傅斯年:“所以你來是想看我的笑話?我連個相親對象都找不到,你很開心是吧?”
“也不能完全這麽說。”傅斯年慢條斯理地合上菜單:“我隻是想過來試試,能不能以朋友的身份和你一起吃頓飯。”
“所以呢?”季半夏斜著眼睛看著他。
“我隻是不想和你做仇人而已。”傅斯年的臉色開始認真了:“半夏,我希望我們還能做朋友,偶爾可以一起吃飯,一起看場電影,如果你想旅行沒有人陪,我也不介意當你的遊伴。”
傅斯年的邏輯讓季半夏甘拜下風:“傅總,你描述的這些,似乎是男朋友的事。據我所知,我們已經離婚了!如果還和你糾纏不清,我擔心我的新男友會不高興。”
季半夏以為自己的話已經很尖銳了,結果傅斯年慢吞吞道:“你現在不是還沒新男友嗎?”
!!!
季半夏無語地撫撫額頭:“好吧,傅斯年你說吧,你到底要幹什麽?”
“做朋友。”傅斯年簡單幹脆地吐出三個字。
“然後呢?”
“如果有一天,你有了男朋友,如果,如果你結婚生子,”傅斯年艱難道:“我也希望,我還是你最信任的朋友。不管有什麽事,你都可以不用害怕,我會一直站在你身後。”
傅斯年發自肺腑的話,卻讓季半夏的眼淚一下子飆了出來:“說的真好聽啊!怎麽,你是被蘇櫻甩了,所以終於意識到我的好處了?最信任的朋友?!傅斯年,和蘇櫻在美國纏綿的時候,你就已經不配得到我的信任了!”
蘇櫻,這個如鯁在喉的名字,終於還是被她說出來了!她放棄她的自尊,想得到傅斯年一個明明白白的答案。
“我和蘇櫻……”傅斯年看著季半夏,看著她流淚的眼睛,心疼得一塌糊塗:“沒什麽。”
沒什麽?季半夏冷笑了。如果真的沒什麽,那她一時衝動提出離婚,他為什麽要答應?
傅斯年也意識到自己話裏的漏洞,趕緊補救:“我同意離婚,隻是……對婚姻這種關係厭倦了。”
對婚姻關係厭倦了?對她厭倦了?對豆豆厭倦了?
季半夏愣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