車開到季半夏家樓下,傅斯年看看熟睡的女人,想叫她,又放棄了這個打算。

他放鬆身體靠在椅背上,看著窗外的夜色。

雨又下起來了,這個冬天,雨水似乎特別多。住宅樓的窗口,已經都黑了,隻有幾戶晚睡的人家,燈光還亮著。

他愛的女人就在他身邊,安詳地睡著。車裏,她的氣息氤氳浮動,叫傅斯年的心軟成了一灘水。

他扭頭看著她。她臉側的發絲垂落下來,遮住了大半張臉,隻露出半隻小巧的耳廓。傅斯年情不自禁地伸出手去,想要幫她把頭發放好。

手剛整理好她的頭發,還沒觸及到她的臉頰,傅斯年就感覺到了一股灼人的熱力。

他警覺地睜大眼睛。她的臉頰有兩朵酡紅,她的鼻息也有些粗重。

不對勁!季半夏似乎在發燒。

傅斯年伸手到她額頭探了探,果然,她就是在發燒。掌心的肌膚滾燙灼熱,看樣子至少也有38.5°。

又累又困,還燒得迷迷糊糊的季半夏,被傅斯年的手掌驚動了,她無意識地低聲呢喃:“斯年,我冷。”

一聲斯年,讓傅斯年百感交集。他自詡心腸冷硬,此時鼻頭卻微微發酸。

他怎麽能不愛她,哪怕處於生病的半昏迷狀態,她無意識喊出的,也是他的名字。

哪怕他自私冷酷,哪怕他為了自己所謂的男性自尊傷害她,欺騙她,她對他的信任,也從未改變。

這世間,隻有她對他貼心貼肺,不離不棄。她吵著要離婚的心思,他懂。他全部都懂。她是在撒嬌,在試探,她是想讓他去哄她回來。這點小女兒的嬌嗔和執念,他怎麽會不懂!

可他真的害怕。害怕看到她臉上的失望,害怕看到她掩飾自己的失望。害怕聽到她的安慰。

“冷……”高燒的季半夏,把臉頰更緊地貼上傅斯年溫熱的手掌,汲取他手心的溫度。

傅斯年再也控製不住自己的情緒,將她緊緊摟緊懷裏:“乖,你在發燒,我帶你去醫院。”

在她額頭印下一個吻,他匆匆開車往醫院趕去。

傅斯年將她抱緊的那一瞬間,季半夏就徹底醒過來了。她渾身關節和肌肉都酸痛不已,後背還成片地發癢。她模模糊糊地意識到,她可能是疫苗過敏了。

也許人在生病的時候會變得更加脆弱,季半夏並沒有推開傅斯年。她閉上眼,假裝自己還在昏睡。

他的身上有淡淡的薄荷香氣,他的下頜幹淨清雋,他的懷抱,那麽熟悉又那麽陌生,讓她想哭。

她愛他,從未改變。季半夏悲涼地發現了這個事實。她對自己的不爭氣羞愧不已,卻又無能為力。

到了醫院,醫生態度十分冷漠,這種過敏引起的發燒,在醫生眼裏根本就是不值一提的小事:“想退燒快就吃點退燒藥,不想吃的話也可以不吃,明天高熱會自己退下去的。”

傅斯年不放心:“還是住院觀察一下吧。”

醫生仿佛聽到了天大的笑話:“發個燒就住院?抱歉,我們沒床位!”

開玩笑呢,床位都緊張成這樣子了,發個燒就想住院?

看到醫生的態度,季半夏已經放下心來了。醫生一臉的鄙視,說明過敏發燒問題不大。她也不想住院,她還沒那麽嬌貴。

“走吧,開點退燒藥就行了。我們回去吧。”她拉拉傅斯年的袖子。

傅斯年本來對醫生的敷衍很是不悅,聽季半夏說要回去,他腦子裏馬上浮出一個念頭,這個不可告人的念頭,讓他很快同意了季半夏的提議。

開了藥,傅斯年開車離開醫院。

季半夏無精打采的看著窗外,路走了一半,她突然道:“傅斯年,你是不是走錯路了?從這邊走,就繞遠了。”

她家住城南,傅斯年走的這條路,分明是向城北的。

“沒走錯。去我家。”傅斯年不動聲色地繼續開車。

季半夏急了:“去你家?我說過要去你家嗎?我要回自己家!”

傅斯年把車靠邊停下來,開始做她的思想工作:“你燒成這個樣子,萬一晚上病情有什麽反複,身邊連個照顧的人都沒有。”

趙媛出差了,季半夏一個人住,燒得厲害了,確實危險。

季半夏執拗地搖頭:“醫生都說了這就是疫苗過敏的正常反應,不吃藥燒都能自己退的。根本不危險。”

“醫生說的是99%的可能。萬一你是那1%呢?”傅斯年目光灼灼:“去我家住一晚,明天退燒後我送你回去。”

季半夏知道他的脾氣,見他擺出一副不說服她誓不罷休的架勢,隻覺得很累:“好吧。我相信你是個君子。”

她沒精神跟他辯論什麽,而且她的腿不能走路,渾身又酸痛無力,有個人照顧也的確是好事。

傅斯年達到目的,心情愉快了不少。如果不是擔憂季半夏的病情,他幾乎要麵帶笑容了。

傅斯年帶季半夏去的,並不是當初他們新婚時住過的那套房子。他直接把她帶到他在華臣附近的公寓。

季半夏後來又睡著了,直到傅斯年把她抱進家門,輕手輕腳地給她換衣服,她才清醒過來,眼睛四下一掃,她震驚了:“傅斯年,這怎麽住?”

她強烈懷疑他沒安好心,這套小公寓是個標準的一居室,雖然有個書房,但書房裏根本沒有床啊!沙發也那麽小,以傅斯年的身高,根本躺不下去!他總不會讓她睡沙發吧?

傅斯年笑笑:“放心,不會委屈你就是。”

他把自己的睡袍遞給她:“換上吧。一會兒我幫你脫褲子。”

“……”季半夏無語至極。

算了算了,湊合一晚吧。已經2點多了,她已經困得要命。

於是,季半夏自己脫了上衣,褲子是好心的傅總幫忙脫的。好心的傅總還要幫她洗澡,被她狠狠拒絕了。

被前夫抱進抱出,還穿上前夫的睡袍,躺在前夫的**,還被前夫伺候著脫褲子,季半夏覺得這一切都怪異極了,別扭極了。

但傅斯年卻做得很自然,自然到她都產生了幻覺,以為這隻是一個夢境,一個她在新婚期做的甜蜜的美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