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半夏停住腳步,麵無表情地看著傅斯年:“什麽話?”
傅斯年作了個手勢,示意她去起居室。季半夏有些躊躇,傅斯年要跟她說什麽?起居室會不會太私密,他不會對她做什麽吧?
似乎是看透了她的心思,傅斯年目光一轉,語氣幾乎是命令式的:“進去吧。就幾分鍾。”
這樣的傅斯年有些反常,季半夏看看他皺起的眉頭——他不耐煩了。他覺得她那些幻想太可笑了吧?
自尊心有些受傷,不過季半夏反而放下心來。看來傅斯年確實有正經事要找她。
進了起居室,關上門之後,二人都還沒落座,傅斯年就直接了當道:“連翹的事,你不要摻和了。你出的那些餿主意,不一定對她有好處。”
季半夏猛的轉身,驚駭地看著傅斯年:“你說什麽?”
“我讓你放手給連翹自己做選擇,她已經是成年人了,該過什麽樣的日子,她自己有能力,也有智商來做出最好的選擇。你不要再插手她的事了,不然她一輩子都隻能生活在你的羽翼下。”傅斯年語氣淡淡的,卻一下子激怒了季半夏。
“傅斯年,你好像沒有資格來管我和我的妹妹怎麽相處吧?我插手不插手她的婚姻,跟你有什麽關係?”
傅斯年頭疼的歎一口氣:“我是管不著,可是你到底想給她出什麽餿主意?你假裝接納林菲菲做小,到底是什麽意思?你什麽個性,我很了解。你能讓妹妹心甘情願與另一個女人共侍一夫?既然不能,你裝模作樣的裝大度,裝賢惠,裝愚蠢,裝無能,到底是想幹什麽?”
傅斯年極少說這麽多話,這一長串甩出來,季半夏目瞪口呆。以她對傅斯年的了解,她有理由懷疑,傅斯年在說出這些話的時候,就已經猜到了她和連翹的真正目的。
她撲過去緊緊捏住傅斯年的胳膊,目光刀鋒般銳利,她揮舞著左手威脅他:“不管你猜到了什麽,你都不準對二房透露半個字!”
傅斯年盯著她握緊自己胳膊的右手,她的手指十分用力,捏得他隱隱作痛。他看著那幾隻粉色的指甲蓋變得慘白,她的緊張,讓他徹底證實了自己的猜想。
“半夏,”他清清嗓子,調整一下驟然變亂的心跳,清清淡淡道:“你拿什麽來威脅我?”
季半夏愣住了。她和他靠得如此之近,她甚至能看到他瞳仁中自己的影子。
是啊,她拿什麽來威脅他?她茫然了。
她有一張王牌,但是她不能亮出來,因為那是她最後的底牌。
季半夏茫然的時候,有一張孩子般天真無措的臉。她從來不認輸的大眼睛帶了點落寞,淺粉的唇瓣微微張著,下頜揚起一道優美的弧線。
傅斯年看著這張天真無措的臉。他深愛的臉。
這樣近在咫尺的對視,上一次已經在很久很久以前了。季半夏看到傅斯年眼中跳動不定的光芒,心悸得屏住了呼吸。
她猛的後退了一大步。這是獵人捕獵前的眼神,心思深沉,心狠手辣的傅斯年,讓她害怕。
他接下來的話,果然印證了她的預感:“不如,我們做個交易?”
又來了又來了!五年前,他說做個交易,她賠上了五年的青春,賠上了自己的健康。
現在,他又說要做個交易了。
可是季半夏不敢說不,她舔舔幹澀的嘴唇,等著他繼續說。
季半夏的無助讓傅斯年心口微微收緊,他實在太了解她,了解她的每一個軟肋。他這樣威脅他,連他自己都看不起自己。
“算了,我會保密的。不過,二房的人不傻,你不管做什麽打算,都要為連翹留條後路。”
言盡於此。傅斯年說完,轉身就走。
有她的屋子,還是如此封閉的空間,他真的不敢多呆。
傅斯年走後,季半夏虛脫般跌坐在沙發上,她捂著自己燒得通紅的臉,心中後怕不已。
傅斯年大概也知道虧欠她太多吧?厚臉皮如他,都不好意思再提條件了。幸好,幸好他答應保守秘密,幸好他還不是一個徹頭徹尾的混蛋。
季半夏在起居室坐了一會兒,才走出房間。
外麵的客廳裏,一片父慈子孝,兒孫承歡的融洽景象。林菲菲在忙著討好傅冀南,連翹在吩咐傭人準備午餐,傅維川在應付鄭思彤。所有人都在,隻少了一個傅斯年。
季半夏隻覺得身心俱疲。可是她的事還沒做完。
趁著空檔,她問林菲菲:“你找維川談過了嗎?他的同意讓你進門嗎?”
林菲菲嬌媚一笑:“還沒,不過這事也不用著急吧?”
她的言下之意季半夏清楚,美人計一用,傅維川自然會同意的。畢竟之前隻是為了做個樣子給連翹看。
季半夏心中苦澀,卻隻能循循善誘:“傅家這位姑奶奶不會在這裏長住,她下午就回大房了。”
跟聰明人交流果然爽快,她隻提點這麽一句,林菲菲馬上就聽懂了:“也對,機會難得,早點定下來好。”
說完,她似笑非笑地盯著季半夏:“棄權協議你也想今天全部弄妥吧?”
難怪不停催她,司馬昭之心路人皆知啊。
季半夏淡淡一笑:“那是自然。趕早不趕晚,拿到協議我和連翹才能安心。”
林菲菲“切”了一聲,見大家都在逗洛洛,便挺著大肚子,風擺楊柳地走到傅維川身邊:“維川,人家有話想對你說,你出來一下,我們到花園去說好不好?”
傅維川偷眼看看連翹,後者正在和季半夏說話,似乎根本沒注意到他和林菲菲的互動,便微微點點頭,起身朝花園走去。
季半夏眼角的餘光一直在注意林菲菲和傅維川的動靜,見傅維川和林菲菲走出客廳,馬上捏捏連翹的手:“走,我們去二樓書房。”
書房視野最好,隻要傅維川和林菲菲在花園裏,她和連翹就能看清他們的一舉一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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