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沒睡好,第二天早上,季半夏一睜眼已經8點多了。連翹已經出門了,阿梨睜著眼,安靜地玩自己的手指。
“寶貝,走,起床了,我們今天去醫院。”季半夏趕緊給阿梨穿衣服,收拾好阿梨,自己也抓緊時間洗漱了一番。
從這邊去醫院要一個小時左右,已經沒時間做早餐了。季半夏抓了一個麵包,拎著包,抱著阿梨就下樓了。
在電梯裏她還在想,跟傅斯年約的是十點,要不要再打個電話提醒他一下?
結果一下樓,傅斯年的車就停在對麵路邊。
他站在樹下打電話,側對著季半夏,修長的身材在清晨的陽光中顯得格外挺拔。
阿梨也看到傅斯年了,開始在季半夏的懷裏掙紮,想過去。
季半夏把阿梨放了下來,小丫頭一溜煙朝傅斯年跑過去,一把抱住傅斯年的腿,仰著小腦袋,笑嘻嘻地看著傅斯年。
傅斯年正打著電話呢,腿突然被人抱住了。他低頭一看,是阿梨。她笑出一排可愛的小白牙,眉眼彎彎地看著他。
心一下子化成了蜜糖,傅斯年抱起阿梨,緊緊摟進懷裏:“寶貝,我的寶貝……”他喃喃低語,用力摩挲著阿梨的頭發。
此刻,傅斯年心中百感交集,他有女兒了,這個軟綿綿的,甜蜜的小人兒身上,流著他的血。他和半夏的。他們有女兒了!
千言萬語凝結在心,卻一句也說不出口。
傅斯年鼻子發酸,眼眶發脹。他深深的吸氣,想平複內心湧動的情感。
阿梨也感覺到了傅斯年今天的異樣,她抬起頭,睜大眼睛看著傅斯年的眼睛。
她的眸子純淨如水,映照出他濕潤的眼眶。
阿梨伸出纖細的手指,輕輕幫傅斯年擦去眼角那半顆淚。
傅斯年終於忍不住了,他的嗓子全啞了:“阿梨,我是爸爸。阿梨,我的乖女兒!”
阿梨歪歪頭,似乎什麽都沒聽懂,又似乎什麽都聽懂了。她的小臉蛋親昵地貼到傅斯年的臉上,嘴對嘴,在他唇上輕輕親了一下。
遠遠站著的季半夏,扭過頭去,飛快擦拭臉頰上落下的淚。
傅斯年是愛阿梨的,這種愛,不是出於他的教養,不是出於他的善意,它來自血脈深處的本能,沒有算計,沒有猶豫,全心全意。
她該原諒他嗎?
也許是默契,傅斯年抱著阿梨走過來,把車鑰匙扔給季半夏,她瞬間就懂了。
季半夏開車,傅斯年全程一直抱著阿梨,一秒鍾都舍不得放手。
阿梨趴在他的胸口,玩他的鼻子,他的睫毛,還調皮地扯掉他一根眉毛。父女倆玩得不亦樂乎。
車開了一半,季半夏還是忍不住提醒:“把阿梨放到兒童座椅裏吧。”
傅斯年的車上,新裝了一個兒童座椅。
季半夏看著心裏還是有點感慨。還是不一樣啊,以前傅斯年喜歡阿梨,但也沒有在車上裝兒童座椅。昨天剛知道阿梨是他的女兒,今天車上就多了一個兒童座椅。
到了醫院,傅斯年仍然抱著阿梨不肯撒手,阿梨想到地上走一會兒,走不了幾分鍾,又被傅斯年抱進懷裏了。
傅斯年本身高大俊朗,阿梨又是一個漂亮得出奇的孩子,傅斯年抱著阿梨走在醫院的路上,所有人都朝父女倆看,季半夏默默跟在後麵,覺得自己像個無人問津的灰姑娘。
路上一個小姑娘在吃棒棒糖,阿梨看到了,小胳膊揮舞著,指著人家的棒棒糖,一臉渴望的樣子。
傅斯年自然是百依百順:“阿梨想吃棒棒糖對不對?走,爸爸帶你去買。”
他現在自稱爸爸已經很順口了,和阿梨說話從來不說我,總是一口一個爸爸,“爸爸如何”“爸爸怎樣”,季半夏聽著,有些好笑,有有些想流淚。
已經十點十分了,昨天她跟宋禛約好了十點,現在已經遲到了,傅斯年還要帶阿梨去買棒棒糖!
季半夏不同意:“時間來不及了,等抽完血再買。”
傅斯年還沒說話呢,阿梨先撅起嘴了,她拉著傅斯年的胳膊搖啊搖,大眼睛可憐巴巴地看著傅斯年。
傅斯年才不管什麽遲到不遲到呢,女兒想吃棒棒糖,天塌下來了也要先滿足她!
“急什麽?”他輕描淡寫地對季半夏道:“我先帶女兒去買棒棒糖。”
季半夏想發脾氣,但在公眾場合,周圍人來人往的,她也隻好忍了。
傅斯年抱著阿梨往醫院門口的小超市走,季半夏賭氣站在原地,懶的跟過去。
宋禛的電話打過來了。
“喂,半夏,你們到哪兒了?”他的聲音永遠不溫不火,聽著就讓人心平氣和。
“剛到醫院。大概十分鍾後過來。”季半夏趕快道歉:“不好意思啊,讓你久等了。”
宋禛笑著說沒關係,頓了頓,又道:“是阿梨的爸爸親自過來了嗎?”
“嗯。”季半夏這才意識到,她還沒有告訴宋禛,傅斯年就是阿梨的爸爸。
宋禛和傅斯年碰見過好幾次,現在知道傅斯年是阿梨的爸爸,他會不會以為她和傅斯年還藕斷絲連?
會不會放棄追求她,對阿梨的病也不那麽上心了?
季半夏心裏咯噔一下,不知道要不要提前告訴宋禛,好讓他有個心理準備。
季半夏還沒想好對策,宋禛又問她:“阿梨的爸爸,是傅斯年嗎?”
季半夏心頭大震,脫口而出:“你怎麽知道?”
“猜到的。阿梨和他很親,特別親。”宋禛微笑:“半夏,你和傅斯年,現在還有來往嗎?”
季半夏知道他是什麽意思,她想也不想,矢口否認:“沒有。宋禛,你不要亂猜,我和傅斯年早就離婚了。孩子是我一個人的,和他沒關係。他隻是血緣上的父親而已。”
宋禛的笑容放鬆多了:“這樣啊。那我就放心了。半夏,你知道,我一直很希望能多了解你。”
一向含蓄的宋禛,這句話算是最露骨的了。季半夏幹笑兩聲:“我明白的。我和傅斯年,沒什麽聯係了。連朋友都不算的。”
掛完電話,她不由自主舔舔嘴唇上結痂的傷口。
她和傅斯年,真的沒什麽聯係嗎?真的連朋友都不算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