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毯吞噬了傅斯年的腳步聲,悲痛的抽泣讓他驟然停住腳步。

月色亮如白晝,巨大的落地窗邊,單薄的女孩雙臂蜷縮在胸前,頭抵著玻璃,哭得力竭聲嘶。

睡衣下,她薄薄的肩胛骨輕輕顫抖著,顯得那麽絕望,那麽無助。

傅斯年屏住呼吸,緊緊盯著那個背影。

他從來沒見過這樣的季半夏。季半夏,是堅強的,微笑的,絕不服輸的。

這個深夜裏痛哭得幾乎暈厥的女孩,如此陌生,陌生得讓傅斯年的心狠狠的抽痛起來。

心髒的某一處,有一種瞬間割裂的錯覺。

傅斯忘記了呼吸,他用盡全身的力氣握緊手中的紙袋,紙袋裏,裝著顧淺秋送給他的禮物——一個按照她的模樣定製的仿真玩偶。

他和季半夏,隻隔著一個客廳,八十呯的距離,隻需要幾十秒鍾,他就可以走過去,將她擁入懷中。

走過去!走過去!這種衝動強烈得讓傅斯年渾身顫抖,所有的血液都衝到大腦。

仿佛過了一秒鍾,又仿佛過了一個世紀。傅斯年看著季半夏擦幹淚水,看著她抱著手臂夢遊似的走回自己的房間,他甚至看清了她紅腫的眼,蒼白的臉。

可她,卻根本沒注意到門廳暗影裏的傅斯年。

季半夏的房門,終於喀嗒一聲關上了。

傅斯年虛脫般的扶住牆壁。當他閉上眼,長長呼出一口氣時,他發現自己手心裏全是汗水。額角的汗水順著臉頰流到脖子上,冰涼得讓他心悸。

傅斯年不知道自己手中被叫做“小秋”的玩偶已掉落在地。他緩緩朝自己的房間走去。

腳步很慢,卻顯出幾分踉蹌。

大哭一場,季半夏的心情反而平複了許多。她躺在**,望著窗外的月光發呆。

“白月光,心裏某個地方,那麽亮,卻那麽冰涼。每個人,都有一段悲傷,想隱藏,卻欲蓋彌彰。白月光,照天涯的兩端,在心上,卻不在身旁……”

季半夏腦海裏,忽然浮出這首老歌的旋律。第一次聽見這首歌時,她還是個不知憂愁為何物的小女孩,可那悲傷的旋律,卻讓她一聽傾心,莫名的傷感。

世事就是如此。有些感情,即便生根發芽,也注定不能長成參天大樹。有些人,即便會擦肩而過,會駐足回眸,也注定是要錯過的。

正翻來覆去睡不著的季半夏,忽然聞到一股淡淡的煙味。她驚得倏然坐起身來。

家裏隻有她一個人,為什麽會有煙草的氣味!

是傅斯年回來了嗎?可傅斯年不抽煙啊,她好像從來沒見過他抽煙。

季半夏驚出一身冷汗,房間裏沒有任何可用的家夥,她在手機鍵盤上按下110,手指壓在撥出狀態,在衣櫥裏找了隻結實的實木衣架,走到門邊屏息聽著。

門外靜悄悄的,沒有任何動靜。季半夏的心跳卻越來越快。

她的門鎖著,這公寓的房間密封性也很好,但她卻聞到了越來越濃的煙味!

季半夏緊張得直冒汗,她極輕極輕的打開門鎖,把門打開一條縫。

濃烈的煙草味嗆得她眼淚都出來了,她慌忙捂住嘴,生怕自己咳嗽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