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參謀奇道:“叫我?”放下趙長洪屍體走近,劉濤用沒斷的手一把抓住陳泉衣袖,喘息道:“玉,玉先生讓我給您帶樣東西。”陳泉驚道:“玉衡?他在哪裏?”劉濤的眼睛漸漸無神:“死,死了,在地下被那怪物咬死了……這個金表,金表……還有表裏這塊人皮……”掙紮著將懷裏掏出的金表和人皮揣到陳參謀手裏,便暈了過去。

陳參謀翻過金表看到表後銘刻的編號便是一驚,熊孝先兀自搖晃暈過去的劉濤:“喂喂,你醒醒啊,我們還有話問你呢!”陳參謀阻止熊孝先,略一思索反轉表弦一周,表蓋啪地彈開,再看看人皮上的文字,點點頭道:“這確實是當年四國策劃合邦時日本送給光緒帝的那塊金表。師座,你看原來真相是這樣,難怪壽老人聽到弁財天的歌聲居然被活活嚇死了。”

俞萬程接過人皮,看到上麵用娟秀的筆跡寫著日文:壽老人覬覦重寶,煽動中土水手嘩變,針封我啞穴,激怒天照大神盡齧船上人眾。空船漂流此地經年,可憐一片望鄉情,盡付水天處。

最後一句正是俞萬程和陳參謀曾經談起的晁衡,也就是阿倍仲麻呂的詩句。俞萬程也點頭道:“這應該是當年弁財天在沒遇見那名老兵,也就是這名青年士兵口中的趙叔時所寫。果然望鄉的那片眷念,也敵不過情侶間的種種思念。”

原來四十四年前,隨光緒帝的被囚禁,四國合邦計劃破產,慈禧太後大權獨攬後便將日本送與光緒帝的禮物以及作為抵押的異獸巫女等一並封還,更加以豐厚的回賜。不料當時隨行的禦醫壽老人見寶物眾多,起了貪念,勾結船上的中國水手血洗寶船。隻因壽老人對年輕美貌的弁財天垂涎已久,便留而不殺隻以金針刺封其啞穴,意圖長久霸占。卻不想激怒鬼麵獒王,破籠而出,將船上但凡活人皆撕咬成碎片,僅壽老人見機快跳水逃生。失去駕駛的寶船一路順水漂流偏離航線,走到了紹德城,為老林掌櫃所獲,成了紹德傳說裏的那艘鬼船。

弁財天其時年方豆蔻,本是第一次遠離家門,見過船上被壽老人指使背叛的中國水手的猙獰凶惡,已成驚弓之鳥,對中國人深懷戒心,見老林掌櫃上船時慌忙讓鬼麵獒負著自己入水逃離上岸。果然老林掌櫃隨即搗鬼焚船,也焚去了在岸邊偷看的弁財天對中國人的最後一絲求救希望。

其時林家所見岸上的五通神正是鬼麵獒潛入地洞前的頭部側影。自此弁財天依靠鬼麵獒的掘洞行走本領,在紹德地下過起了半人半鬼的悲慘生活。其時壽老人的針術還沒有達到日後爐火純青、隨心所欲的地步,隨著時間推移血脈流動,金針封穴的效果一點點減弱,弁財天漸漸能夠發音,但是被損壞的聲帶卻再也無法恢複,發出的聲音由宛如雲雀清脆的吐詞變成了模糊詭異再也無人能聽懂的鬼音。此時弁財天於灰心絕望中便想留下遺書控訴壽老人的罪惡留待有緣後自殺,於是去城外墳場掘屍尋找可用的人皮刺字,卻在月圓之夜遇到青年時期的趙長洪。第一次感受到有一個男人為了保護自己可以連命都不要的那種震撼,一種朦朦朧朧的情愫在心中滋生,於是她讓鬼麵獒撕碎了高大力,救下了趙長洪。

可惜就在兩情相悅時,趙長洪卻被劉白龍抓走,更被老林掌櫃設計流放。再也承受不住打擊的弁財天精神漸漸失常,情理再不能以常人度,成了真正遊**於紹德城夜間土下的鬼女,紹德城的月圓之夜才響起縹緲的鬼歌,而鬼麵獒更隨著弁財天的失控而失去約束成了不光吃犬也吃人的魔獸。

直到兩年前土肥原與安倍秀寧查出了鬼麵獒下落,就在紹德城裏,當年僥幸逃脫回國後欺瞞皇室多年的壽老人唯恐當年事情真相敗露,便自告奮勇請纓來到紹德城,意圖暗中殺獒滅口。不料自己不慎染上鼠疫奄奄一息,所帶黑衣人更被鬼麵獒狙殺於地洞中。

壽老人無計可施下隻好潛伏於紹德伏龍寺中,卻萬萬沒想到鬼麵獒的老巢便在伏龍寺地下不遠,更因為要裝作聾啞封住了自己聾啞穴,錯過了紹德城中的夜半鬼歌。直到那夜準備逃奔城外日營,取出封住耳穴的金針方才聽到鬼歌。那弁財天是他多年前殘害的苦主,夜夜夢裏索命的債主,又正是他親手下的金針,就算聲帶受損聲音變調別人聽不出來,他哪有聽不出來之理?壽老人做夢也想不到四十四年過去,弁財天居然還活在人間,畢竟年已老邁,和陳參謀一番較量又神衰力竭,極度驚駭之下當場斃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