俞萬程讚成道:“對!‘八仙過海,各顯神通’的成語在中國家喻戶曉,鐵拐李的葫蘆,漢鍾離的芭蕉扇,張果老的毛驢,藍采和的花籃,呂洞賓有寶劍,韓湘子有橫笛,曹國舅有玉板,何仙姑有蓮花——即使是我這樣久不聽神話故事的人,也能隨口說出八仙的八樣寶貝八種神通。宏一這樣一個一輩子和宗教打交道的人,再糊塗也不可能在畫上犯這樣的錯誤,用一條船代替八仙腳下的法寶。”
“那麽宏一的筆誤就一定是故意的。嗯,剛才我們得出結論,宏一暗喻鐵拐李是神非仙,可以排除在八仙之外,那就還剩七仙。七仙加上這條船……”陳參謀微笑提示道,“師座不要忘了鐵拐李的身份可是八仙之師。”
俞萬程悚然道:“對啊,那他就是剩下那七仙神通的源頭。神……神通……七仙傳承神通,七神通於巨船上……難道這幅畫其實畫的是日本的七福神,寶船七福神?”
“日本故稱東瀛,正在中國東方,錯不了,宏一就是想告訴我們他實際上畫的是一幅東瀛的寶船七福神圖!可為什麽宏一要把七福神掛在這裏?中國古城紹德的伏龍塔裏卻供奉著日本的神祇,宏一煞費苦心是不是就是要告訴我們這個秘密?他的死會不會就是由此埋下伏筆?”
陳參謀歎道:“師座果然高明,和我推測的分毫不差。不過我還是有事想向師座請教驗證,請師座不要嫌我絮叨浪費時間。此時此刻紹德城麵臨的風險,隻怕不止城外兩萬日寇的威脅。就在這紹德城內,我們看不到的地方,更有迫在眉睫的危機。卑職愚見,就像委員長常說的,攘外必先安內。而且……”
陳參謀低聲道:“剛才我對師座所言之事,隻怕師座還想不到其關係的真相是何等龐大詭譎。僅從卑職以往所得情報的冰山一角看,此畫真相能否完全解開,也足以關係51師的命運前途,不知師座能否信我?”俞萬程眼角一跳,半晌不語,方才緩緩道:“我可有不信的選擇嗎?你想問我當年在東瀛留學的哪方麵細節?”
陳參謀微微一笑:“師座不用說得我好像在借機審訊一樣。其實卑職隻是想問些許師座聽過的寶船七福神傳聞,與我所搜集的七福神資料加以對照,看看有沒有疏漏的地方。”俞萬程愕然道:“這寶船七福神在日本是家喻戶曉的傳說,能有什麽分別?”陳參謀笑道:“那就不好說了,講故事的人不同,說出來的話自然有區別。”
俞萬程深深地看了陳參謀一眼,低頭伸手抹平八仙圖道:“這寶船七福神是日本神話中主持人間福德的七位神仙,其神祇形象在日本就像八仙在中國一樣深入人心。”
“傳說每年春節時候,七福神都會駕著寶船滿載福德將吉祥喜慶撒向大地,所以腳下的寶船是畫像必不可少的組成之一。倒是具體畫的哪七神根據日本地區不同會有所差異。”
“一般認為七福神代表的七位神祇是惠比須、大黑天、毗沙門天、弁財天、福祿壽、壽老人、布袋和尚七神。但日本有的地區也認為福祿壽和壽老人是在後來流傳中出現的同神異名的錯誤,原來最早的七福神應該是惠比須、大黑天、毗沙門天、弁財天、吉祥天、壽老人、布袋和尚。”
“其中弁財天和吉祥天都是女神。這樣一來,就有七神性別為六男一女和五男二女的分歧說法。不過根據我在日本看到的,日本人在神祇供奉方麵比較隨意,基本是各國宗教流傳過去糅合日本地方色彩的大雜燴,甚至供奉犬神、魚神這種日本土著神靈的也大有人在。我知道的基本就這麽多了。”
陳參謀“哦”了一聲:“記得軍部有人提過師座您是在東京陸軍學院留學的吧?不知道在日本共生活了幾年?”俞萬程低聲道:“三年。”陳參謀笑道:“三年不算短啊。想必師座趁學暇之餘旅遊采風,所以對日本各地民俗了如指掌。”俞萬程搖頭道:“旅遊采風?我在日本的三年是中日關係最緊張的三年,我們中國留學生全體已經受到監視管製,哪裏有機會去遊玩。”
陳參謀讚道:“難怪人家說智者一通百通,坐室而知天下。師座坐觀東京,卻能毫不猶豫地說出七福神在日本不同地區的供奉差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