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後不過三天,奧爾良大沙漠的東南方位,就有超過一百平方公裏的沙地披上翠綠的植被,七八年一遇的強降雨,每天從早到晚能來三四次,被自然法術催生的雜草,獲得了足夠多的淡水滋養,硬是在毫無生機的大漠裏紮下深深的根基。
一旦它們繁雜的根係接觸到水位抬升上來的地下水,這塊恢複綠植的土地就再也不會被奪走了,沙退人進的場麵一旦形成,就再也停不下來,哪怕是主持人和最大推動者德魯伊魯迪都不能夠。
德魯伊教團的監察長化身為金雕在天空盤旋,發現大沙漠的東南角被狗啃了一大口似的,南北長達三十裏的綠色邊界不斷往前推進,就像是煮熟的麥飯被啤酒花附著了,不停地轉化出香甜的麥酒。
“三年五載的沙漠綠化過程,被壓縮在短短的三五天時間裏,催生植物快速成長的自然法術,是否存在扭曲自然環境的事實?”
不得不說,德魯伊教團的監察長的腦回路的確與正常人不同,眼看著奧爾良大沙漠的對外擴張被遏製,還出現令人心喜的沙退人進,他卻想著自然環境被扭曲,想著向教團高層稟報。
“事實上,綠化後的沙地已經穩定下來,利用野草的複雜根係,固沙效果非常明顯。同時,我也注意到,雇工們沒日沒夜的工作,似乎到了一定的極限。我決定,將現有的成果拿出一部分出來,與這些失地農夫和自由民分享勝利的滋味。當然了,由於沙土依舊貧瘠,隻有薄薄的一層,恢複耕種還需要一段時間,不過我們可以放牧牛羊,飼養一些雞鴨,動物的有機肥和腐殖土類似,都是有益於綠植的肥料。”
德魯伊魯迪的話很快傳遞開去,盡管隻挑選了表現最好的一些人,每個人按人頭分到百八十畝貧瘠的草地,可是領主的慷慨大方和踐行諾言,激起了所有人的信心。
消息很快傳開,不僅是神聖帝國西北行政區的官方,就連分發精神麵包的教會都被震動了,畢竟他們可是親身體會過,從奧爾良大沙漠深處席卷而出的沙塵暴的滋味,那可是堪稱毀天滅地級別的自然災害,無孔不入的風沙連神聖的光輝都被遮掩地忽明忽暗,實在是很撼動人心。
盡管魯迪閣下轉職為德魯伊,卻不是正統的自然主義保護者,單從他利用溫室大棚推廣反季節蔬菜水果,快速崛起為建材供應商,就可以輕易地看出來,此人並不是傳統的田園時代的古板思維的德魯伊,而是順應時代潮流,應運而出的新興勢力的代言人和領軍人物。
西北大教區沉澱不動的龐大財富底蘊,一直缺少必要的投資渠道,不得不待在地下生鏽發黴,如果向這位慷慨大方且格外仁慈的領主進行投資,恐怕奧爾良大沙漠被徹底消滅以後,西北教區將會從中獲得異常豐厚的回報。
教會全麵啟動資金支持魯迪閣下的舉動,與教廷發下具體指示幾乎在同一個時間,前者看重豐厚的回報,後者卻看上了獲得大量無主之地,順道在神聖帝國內部建立相對獨立的教皇國的希望。
不得不說,擁有龐大的信徒基數和天文數字般的資金調動權的神聖教會參與進來,幾乎快要被綠植高速推進消耗掉全部身家的德魯伊魯迪,獲得了難得的喘息的機會。
“個人財力再是龐大,也禁不住如此劇烈的消耗!治理沙漠這項目,個人根本承受不下來,隻有國家機器才能勉強應付過來。好在,教會搶先出手,等到帝都那些權貴們發現好處……不不不,他們隻會等到最後,才鑽出來攫取勝利的果實。想必沒有任何一個政治家,會容許一個平民出身的低級德魯伊,擁有五分之一麵積的帝國領地。”
“我當然知道,我一個人不夠格,不過整個德魯伊教團就勉強有資格了。奧爾良大沙漠在曆史上,原本就是高等精靈的地盤,從翡翠王庭繼承精靈遺產和法統的德魯伊教團,擁有天然的繼承權。除非,那些長耳朵的精靈從黑大陸跑回來,跟我們索要王室的祖產!”
德魯伊魯迪麵對聞訊趕來的九大綠洲代表侃侃而談,以上的那番話直接從根基斬斷了他們的領地訴求,不得不說,有著更悠長曆史傳承的古老組織,就是擁有著各種各樣的優勢地位。
“我記得,翡翠王庭曾經獲得九棵世界級的神樹,據說來自永世盟友北方神的贈禮,從世界樹伊格拉德希爾掰斷下來的枝條,其中有黃金樹、英靈樹、娑羅樹、思維樹、返魂樹、生命之樹、雙生聖樹、大地母樹、天空之樹,結果諸神歎息、黃昏兩次大戰,世界樹本體都打沒了,九棵分枝培養的神樹,除了生命之樹頑強地存活下來,其餘的都化作灰燼。”
“沒想到,你們守著生命之樹,竟然還能被枯萎者亞頓奪走精靈一族的故土家園,守著一口生命的源泉,等著我來拯救你們,卻還能提出如此過分的要求。”
“我說過,誰能戰勝沙漠,掙下的地盤,就屬於誰的。這句話放在過去有用,放在現在依舊有效。你們不思進取,就想從我的手裏分走勝利的果實。我答應,成千上萬付出汗水和生命的自由民們也不會答應,就算他們都答應了,德魯伊教團和神聖教會都不會答應。”
“如果你們擁有折服教團的實力,又何必恐懼枯萎者亞頓?更別說整體實力在教團十倍以上的教廷。你們的腦子是不是被狗吃了,還是奧爾良大沙漠的風沙把你們吹傻了,竟然打算與我做這種沙盜都不敢伸手的無本買賣,什麽都不付出,就想從我手裏無償拿走大量田地?真是笑話!天大的笑話!”
九大綠洲的代表被德魯伊魯迪當麵噎地說不出話來,可是為了傳統優勢保留下來,保證自己的獨特地位不被徹底取代,既然談判破裂了,那麽就用綠洲獨有的方式。
仰仗虛無縹緲的信仰,憑空營造出來的沙漠神賽提,轟然降臨在雙方談判的大帳裏,甫一出現就對魯迪釋放了【精神風暴】,甚至不惜一切代價,對這位初級德魯伊進行靈魂係的【信仰感召】。
以魯迪現如今擁有實權領主的地位,舉手抬足之間就能號令幾萬雇工的權利,精神風暴對他來說根本不算什麽,畢竟這是繼承古代黃金英雄血脈的貴族階層,聯手篆刻在世界底層運行規則裏的鐵條。
可是,神格Rank1以上的虛擬神祇賽提親自發動的【信仰感召】,由於針對的是信仰層麵的歸屬,對其本人並沒有造成太大的傷害,在這裏取巧鑽了漏洞,屬於沙漠神的土黃色光輝,就此侵染了魯迪的靈魂,飛快地褪去德魯伊教團獨有的翠綠色自然靈光,肆無忌憚地塗抹、烙下賽提殿下的印記,甚至一層層地剝落心靈防護,探究靈魂深處的真相。
就在魯迪的靈魂被神力切片分割開來,沙漠神賽提極有可能徹底吞食消化,將這具軀體徹底地占為己有,以人身代行沙漠神的權柄時,藏在魯迪靈魂核心處的秘密終於爆發出來。
一道偉岸地充天斥地的身影陡然間爆發出來,沙漠神賽提相對來說,簡直就是巨人腳下的沙礫,細小地微不足道,甚至不值得一提。
身影虛無接近透明,仿佛藏著無垠虛空,哪怕如此龐然不可以道理計,除了沙漠神賽提本尊,就連近在腳下的九大綠洲使者都無從察覺。
麵對如此天塹鴻溝般的差距,沙漠神賽提不知道說什麽才好,極力掀起的【信仰感召】就像是一個可笑的笑話,足以摧毀幾萬人意誌的精神風暴,連巨影的衣角都無法掀起。
“我……”
它僅僅是眨了眨眼睛,沙漠神賽提降臨的分身,連同遙遠位麵的本尊,同時像吹氣球似的應聲爆炸,化成了一小撮毫無意義的灰燼,就連神性的火花都在瞬息間熄滅,沒有被徹底抹除,依舊保留了祂對一部分凡人的記憶。
差點被切片的德魯伊魯迪迅速恢複過來,被賦予沙漠神賽提的兩項權柄,根植於恐懼的【沙漠】和【風暴】,從此以後可以號令奧爾良大沙漠,甚至是其它地方的大漠,力量精細微小到可以控製沙礫,隨時隨地能夠進入風元素領域,釋放出各種風係法術。
充斥天地的巨影瞬息間收斂成微不可查的顆粒,依舊待在德魯伊魯迪的靈魂核心處,他就像是沒事人似的,擺脫了剛才的愣怔出神,再看著九大綠洲的使者時,已經用上看死人的眼神。
“你們也太小看我了!在神聖帝國內部掀起西部大開發,撼動帝國基石的我豈是沒有正式封神的人造神祇能夠撼動得了。信仰感召失敗,你們用虛假信仰營造出來的神祇陷入了永眠沉睡。就別再繼續指望了!”
德魯伊魯迪看到還有人起身想要極力挽回,冷笑一聲:“你們是不是沒有聽懂我說的話,我的意思是你們給我滾!有多遠就滾多遠!”伸手一指大帳外麵,憑空掀起狂風,將九大綠洲的使者吹成了滾地葫蘆,一個個不停翻滾著,停也停不下來,直到滾出了綠植區域,來到黃沙漫漫的荒蕪沙地才停下來。
有些人滾著滾著就當場咽下最後一口氣死去了,大部分人僥幸活了下來,都知道僥幸撿回一條命,不敢大肆聲張,灰溜溜地逃回去。
可惜,沒過多久,散兵線似的往前推進的綠植,隸屬德魯伊魯迪的直屬部下,飛快地往前推進,以一個接一個草方格,及時鋪上野草綠植,筆直地向第一個綠洲阿姆謝前進。
效仿的人立即出現,於是一場大規模無序圈地運動開始了,對於失地農夫和自由民來說,分田到戶,甚至到個人的魯迪閣下,實在是史上最仁慈最慷慨的領主,不趁著機會多給自己扒拉點份地,豈不是對不起自己,對不起家人。
從天上往下看,原本對大沙漠進行蠶食的綠色神獸,終於撕下初期階段溫吞的偽裝,露出了肆無忌憚鯨吞獵物的真麵目。
教會投入進去的資金和大量人力,並沒有爭取到絕對優勢,無論是學習草方格製作過程,還是用法術催生野草綠植,需要一定的時間熟悉掌握,根本趕不上第一個綠洲阿姆謝被綠植包圍吞並的偉大進程。
以往占據九大綠洲,構建起生命走廊,僅僅是收取過往商旅的路費,就賺地盆滿缽滿的地頭蛇,根本抗拒不了成千上萬神情亢奮,為爭取自己的核心利益而接近瘋狂的雇工。
在沒有足夠多氣象法術支持的當下,獲得綠洲的生命源泉,這場絲毫不顧及付出代價有多大地沙漠綠化推進進程,終於贏得了一個堅實有力的支撐點,鞏固了現有的勝利成果。
地下水就像是永不枯竭似的神器【無盡水壺】,蘊含豐沛生命力的泉水,再一次使雜草的種子快速生根發芽,在荒蕪的沙地迅速鋪上翠綠的植被。
以阿姆謝綠洲為核心,瘋狂往外蔓延的雜草,開始出現了灌木叢、小樹苗,似乎是以前遺漏下來的生命種子,現如今有了合適的機會,擺脫了沉睡的狀態,紛紛地蘇醒過來。
“一夜之間,一千六百萬平方米的沙地披上綠植,簡直就是一位自然神係Rank16的強大神力,肆意揮灑超凡神力.改變地形,憑空營造出一座盛大的綠洲!可是,我們並沒有如此強大的神祇,有的隻是普普通通的凡人,憑著汗水和勤勞,順勢而為的成果。”
魯迪看著曾經謀害自己的綠洲土著,說出了那句最有名的話:“從來就沒有救世主,我們也不依靠神明,要創造人類的幸福,全靠我們去努力奮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