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難道杜利安真是個喜歡男人的變態?如果他捋走蓋在我身上的被子,突然出手扒掉我的睡褲,強行把我雙手反剪壓在背後,迫使我趴在**,然後他用那杆大槍強行將我的最後的防線擊穿?以後我怎麽有臉見人?我至今還沒有與女人親密接觸過?早知道會有今天的事情,我應該早點在臥室女仆身上完成洗禮……”

就在彼爾德.帕恩內心惶恐不安地胡思亂想時,他的雙手已經迫不及待地一手抓住被子的一角,另一隻手伸到小腹部位,緊緊地攥住褲頭,使勁地扭成麻花似的一團,確保不會被人強行有力地扒走。

誰知,杜利安.橡葉接下來的舉動,不過是將被子往上提了提,蓋住新舍友露在外麵的脖頸,畢竟蘇利斯修道院在渡鴉山脈的南端,入夜後的山風可是透著刺骨的涼意。

可惜的是,彼爾德.帕恩左手抓緊被子一角的舉動,暴露出他那小地可憐的膽量以及腦補過度後油然產生的輕微的被害者妄想症。

杜利安.橡葉敏銳地察覺到其中的緣由,感受到新舍友瑟瑟發抖後,肩膀有如寒風中凋零的落葉,擔心物極必反的事情發生,沒有繼續給彼爾德.帕恩施加壓力,僅僅是刻意地壓低了聲音,輕笑了一下,就從床沿緩緩起身。

他後退兩步,讓出安全的距離,果然看到被子的輕微顫抖停頓下來,不慌不忙地道了聲“夜安”,隨即轉身走到自己的床位,褪掉短筒皮靴,掀起被子的一角,將自己的身體放進被窩裏,仰躺在**,和衣而睡。

直到杜利安.橡葉響起輕微的鼾聲,彼爾德.帕恩才真的放鬆下來,過於緊張的心情,身體長時間的緊繃,導致身心過度疲勞,以致於他從側身朝床裏側躺的睡姿,剛剛翻身改為仰躺,就一動不動地抬頭看著房頂天花板。

片刻過後,心情徹底放鬆下來,彼爾德.帕恩借助透過窗戶灑進房間裏的皎潔月光,側頭看了一眼給自己莫名壓力的新舍友,沒想到杜利安.橡葉睡地很香,淺棕色的眼睛頓時流露出複雜的眼神。

他沒有繼續深思下去,數著暗紅色的床幃邊角垂落的鬆黃色瓔珞,還不到三位數,他就陷入到香甜的夢鄉裏。

在虛幻的夢境世界,彼爾德.帕恩要什麽就有什麽,一切都隨他的心意。陽光明媚宜人,遠山白雪皚皚,積雪融化成冰水,在山澗小溪淙淙流淌,匯聚成河流,帶來驅走暑熱的寒氣,以及肥美的鮭魚,無論是明火燒烤,還是烹製成香氣撲鼻的煎魚排,味道都棒極了。

可是,如此美好的夢境,突然闖進一頭頸部膨脹如球,遍布倒刺和肉棘的【炸脖龍】,手腳並用地爬上遠方的雪山,伸出悠長的脖子,僅僅喝了一口,就吞掉了整條河流,無數肥美的鮭魚都進了它的肚子,害得他失去了一半的興致。

緊接著,炸脖龍展開了焚燼領域,轉眼過後,就將皚皚白雪蒸發成灰黑色的霧氣,原本一派祥和平靜的自然風景,很快就變成了寸草不生的荒山,遍布流火的雙翼輕輕一扇,拂走了薄薄的灰燼,露出發燙的岩石和沙塵,將令人神往的樂園般的美夢,變成了可怕的噩夢!

彼爾德.帕恩本想做一個屠龍的勇士,可是那頭炸脖龍獰惡醜陋的臉,突然變成了杜利安.橡葉的麵目,頓時將他的勇氣摧毀地點滴不剩,根本無力抗拒對方的**威,噩夢輕易地轉成了夢魘,繼續糾纏著可憐又可愛的帕恩家族的幺子。

深夜時分,月光寒涼如水,照在彼爾德.帕恩的臉上,如同鍍上一層薄薄的銀霜,依稀可見緊鎖的眉頭,臉上表情不停變幻,顯然沒有從夢中醒來,甚至深陷夢魘的糾纏中不能自拔。

與此同時,杜利安.橡葉吃飽喝足後,美美地睡了個好覺,直到黎明時分,漆黑的夜幕被朝陽將升未升起的億萬道曦光劃破,遙遠的天際泛起令人心喜的魚肚白。

蘇利斯修道院的黑衣執事【敲鍾人】卡西莫多夫精神抖擻地漫步登上鍾樓,抬頭看了一眼天色,雙手抓緊係著擺錘的粗麻繩,為一刻鍾後即將開始的“晨禱”,蓄足了力氣。

“當……”

雲鋼擺錘重重地撞在響銅鑄造的鍾壁上,發出清越悠揚的鍾聲,響徹山野、溪穀、叢林,喚醒沉睡的蘇利斯修道院。

可是,最早醒來的卻是和衣而睡的杜利安.橡葉,盡管來到了北境赫赫有名的蘇利斯修道院,被麵目璀璨的光輝之主納入視野裏,他還保持著拓荒領出身的騎士家族子弟的好習慣,枕戈待旦!

杜利安.橡葉左手掀開被子,翻身下床時雙腳就鑽進短筒皮靴裏,雙手稍微使勁地拍打臉頰,殘餘的睡意瞬間消失,整個人立即精神起來。

他看了一眼還在呼呼大睡的新舍友,猶豫著是否強行把他叫醒。杜利安.橡葉也估料不到,飽受夢魘折磨的彼爾德.帕恩,此時正補著回籠覺,根本不是普通的方法能夠喚醒。

騎士家庭出身的杜利安,出於同住一間房的舍友情誼,忍不住快步走上前,腳跟用力地頓地,驀然發現彼爾德.帕恩一點反應都沒有,頓時把心一橫,來到舍友的床沿前,趕緊伸手稍微用力地推了推他的肩膀。

誰知,彼爾德.帕恩睡地很死,這點力道的推搡,還不能把他從擺脫夢魘的糾纏後,進入香甜的夢鄉裏喚醒,甚至他還咕噥了幾句含糊不清的罵人的俚語,轉身朝床裏側睡去了。

杜利安.橡葉忍不住搖搖頭,就想著現在放棄算了,可是他本著事不過三的原則,還是往前探出上半身,湊到新舍友的耳邊,稍微放開嗓門,喊了一句。

“醒一醒,醒一醒!外麵有人敲鍾,肯定有事情發生了。”

結果,彼爾德.帕恩根本聽不見,徜徉在夢境中,發現有幾隻礙事的蒼蠅在耳邊盤旋,發出令人討厭的噪聲,於是帕恩家族的幺子掄起慣用的右手,使勁地拍了過去。

隻聽“啪”地一聲,蒼蠅的嗡嗡叫戛然而止,彼爾德.帕恩聳了聳肩膀,繼續睡了過去,嘴角微微翹起,似乎發散了鬱積的負麵情緒,正在做著一個好夢。

與此同時,杜利安.橡葉的左臉,不偏不倚地捱了新舍友的一記輕微的耳光,他不是不想躲開,也不是躲不開,而是在瞬息間想了很多,最終決定抓住機會,給自己的清白留下餘地,確保自己有轉圜的空間。

一而再,再而三!杜利安.橡葉耗盡了熱情,也攢夠了失望,放棄了叫醒新舍友的想法,掩去忿恨不平的想法,挺起身,板著腰杆,轉身離開裝飾精致的睡床,逕自走到房門後麵,伸手輕輕拉開了厚重的大門。

最後看了一眼呼呼大睡的彼爾德.帕恩,睡地跟一頭豬似的。杜利安.橡葉歎了口氣,閃身走了出去,順手帶上了房門。

呼嘯而過的晨風意外地寒冷,杜利安.橡葉從小就經受寒冷試練,冬泳和洗冷水浴,具有輕微抗寒的過人體質,對此恍如未覺。

再則,外麵的天光敞亮,晨曦的利劍徹底撕碎黎明的夜幕,占據大半個蒼穹天空,麵朝太陽升起的方向,陽光灑在臉上,自然有一股微微的暖意。

晨禱的時候到了!

盡管沒有人指點,杜利安.橡葉還是敏銳地察覺到蘇利斯修道院正在快速地醒來,本能地邁開雙腿,飛快地下了宿舍樓,朝太陽祈願塔所在的方向奔去。

毗鄰公共食堂的祈願塔,正是蘇利斯修道院的中心點所在,既然見習牧師的宿舍樓在太陽落下的方位,那麽按照光輝之主的教會通常使用的格局,晨禱所在的禮拜堂肯定在太陽升起的方位。

杜利安.橡葉的速度很快,就在四人住一間的平民們,還在分享著室內的公共洗漱位時,他已經把自己收拾地幹幹淨淨,第一個踏進了禮拜堂。

雙手推開厚重的原木和銅板打造的大門,走過大塊花崗岩堆砌修建而成的門徑,杜利安.橡葉發現眼前豁然開朗,一眼看到緩緩升起,躍出地平線的朝陽,噴薄而出的金黃色光焰,有如無數利箭,透過巨大的落地琉璃窗,將偌大的禮拜堂點亮。

光輝之主的聖徽,安安靜靜地斜躺在台基上,祂由色彩斑斕的寶石精心拚湊而成,在陽光的照耀下,朝四周投下無數道流光溢彩,將鑲嵌金線和太陽石、火焰歐珀的穹頂塗滿絢爛的光輝,簡直就是一團凝聚不散的光的海洋。

杜利安.橡葉親眼目睹這一幕,體會到無處不再的聖潔,將內心的陰暗滌**地幹幹淨淨,感動地不能自己,流下感恩的淚水。

光輝之主的神性,散發出無盡的光輝,緩緩地流淌進入杜利安.橡葉的心裏,他的身體有如一塊海綿,在光的海洋裏,一個勁地吸收著無處不在的光輝。

於是,當白衣主教阿納塔斯從側門走進禮拜堂時,猛然看見至高無上的光輝之主,將祂那無處不在的恩眷,親自灑在大前天開後門進入修道院的候補生身上。

“太陽在上!我主的光輝常在永在,我主的恩典無遠弗屆!從遙遠的耐瑟時代,超越時光長河,從現在開始,散播到未來,曆經萬古而常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