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一十六章 謀亂勢破竹

溫榮搖了搖頭,揭開錦衾準備下床,若有所思地朝碧荷說道,“碧荷,替我更衣篦發,一會兒隨時有人找我們,提前準備了,就不用太慌亂。%”

綠佩正打水進來,聽到溫榮說的話,詫異道,“已經很晚了,再過來豈不是會打擾到王妃休息。”

碧荷已經利索地扶溫榮起身,照要求拿一身素色半臂襦裙幫溫榮換上,又替溫榮簡單綰了一個矮髻。溫榮未停歇,向綠佩吩咐道,“你去看看太後、丹陽公主、三王妃是否睡了,若還未休息隻說我要去尋她們,倘若已經睡下……”溫榮抿嘴似在自言自語,“在這節骨眼上怕是無人能眠的。”

綠佩明白了溫榮的意思,匆匆忙忙退下,不到一盞茶工夫綠佩就回來了,很是敬佩地說道,“都叫王妃猜準了,三王妃和丹陽公主雖躺下了,可皆未睡著,奴婢尋到太後廂房時,太後正好派人過來請王妃呢,還特意交代大家速度快些。”

溫榮點了點頭,讓綠佩和碧荷帶上水囊,再裝些糕點,二人對溫榮的吩咐雖一頭霧水,卻也未有質疑,動作十分麻利,溫榮見收拾妥當,立即說道,“我們現在就過去。”

溫榮隱隱約約猜到了今晚將會發生何事。溫榮到了太後廂房,又等了一會兒琳娘和丹陽才過來,太後著裝整齊,麵色嚴肅地坐在矮塌上,不似以往那般輕鬆地同晚輩說話頑笑,廂房裏氣氛十分凝重。

溫榮看到琳娘因為懷有身孕,步子緩慢行動不便的模樣。忍不住蹙緊眉頭,認定幾個弱女子聚在銜櫻閣的廂房裏等消息也不是辦法。

溫榮環視一周。現在廂房裏皆是自己人,遂認真地同太後說道。“太後,不知櫻桃園裏是否有暗門。廂房裏太後年紀大了,琳娘又懷了身孕,兒擔心一會事發緊急,大家都來不及閃避。”

琳娘和丹陽聽聞有事將發生,麵麵相覷,擔憂的臉色煞白。

太後眉毛越擰越緊,猛地看向溫榮的目光猶如兩道利劍,冷聲說道。“是晟郎同你說的?還有何人知曉?”

溫榮跪在地上,解釋道,“請太後息怒,五皇子未同兒提及半點今夜之事,一切皆是兒自己的猜測,兒並不知道猜測準確與否,隻是著實擔心太後與三王妃會有甚閃失,還請太後見諒。”

太後嚴肅的麵容忽然就鬆垮下來,歎一口氣。用幾不可聞的聲音道,“那些人爭權奪勢,怎會拿我們這些老弱婦孺做誘餌。”

溫榮離太後近,隱隱聽到了幾個字。再這場儲君之爭中,李奕為了將損失降到最小,包括她們還有聖主在內的所有人。都是誘餌。

溫榮伏身道,“還請太後決斷。我們三人一定聽從太後安排。”

事已至此她們別無選擇。溫榮心裏有數,按照李奕的計算。她們雖作為誘餌,但不應該受到一丁點傷害,可正如前次趙二娘忽然失心瘋一樣,再周全的計劃也抵不過突如其來的意外。

太後蹙眉問道,“榮娘,你有何想法,盡管說出來。”

……

亥時末刻,櫻桃園外亮起了成片的燈火。街坊巷口不知何時湧出了數以千計、身著黑衣軟甲的兵士。聖主派來守櫻桃園的金吾衛領軍王校尉看到此番情景暗歎不妙,立即肅整兵士。

王校尉策馬朝前行了數步,待看清火光下軟甲兵士的將領時,王校尉臉色變了又變,高聲怒喝道,“禹國公,聖主待你不薄,你竟然敢私調羽林軍圍守櫻桃園,你可知此舉是謀反,罪無可恕。”

禹國公仰天大笑,“聖主曾經確實待我不薄,可惜現在聖主年紀大了,老眼昏花看不清形勢,在朝堂上做了不少錯誤的決斷。我無意謀反,隻是見不得聖主一錯再錯,特此來向聖主直言納諫的。”

禹國公韓知績從聖主將他女兒韓秋嬏賜婚二皇子開始,就對聖主心存怨恨,無可奈何下他也隻能聽從二皇子調遣,本以為二皇子至少會對他極尊重,並且好好待他女兒的,可不想……韓知績心裏明白,不論將來何人即位,他皆不會有好下場,既然如此,他還不如遂心意大幹上一場,說不定會出現轉機。

王校尉被氣的麵色漲紅,“禹國公你膽敢說出如此大逆不道的話,這般以下犯上,你可做好了身首異處的準備。”

韓知績不屑地嗤笑兩聲,“王校尉,你出自我麾下,有幾斤幾兩我再了解不過,不若你現在就下馬俯首稱臣,我還可留你一條狗命,否則莫怪我不顧往日情麵,將你斬落馬下。”

“拿命來。”王校尉一夾馬肚,揮著利劍朝韓知績衝去,其身後的金吾衛一部分人照王校尉安排,死死守住櫻桃園入口,一部分隨王校尉衝了出去。

韓知績沉著臉往後退了兩步,揮揮手其身後的第一排兵士迅速蹲下,露出後方布置的弓箭手。梭梭的箭雨密密麻麻地朝王校尉等人射來,王校尉吃力地揮劍防禦,不料其身下馬匹中箭,隨著一聲淒厲長嘶馬匹轟然倒下。

猶如聽到傳信音一般,韓知績濃眉豎起,身旁副將打了個旗號,弓箭手收箭,軟甲兵士揮著刀劍朝前衝去……

一場混戰下來,經過良好訓練的金吾衛雖然消耗掉了韓知績的數百軟甲兵。可無奈王校尉是尚無多少行兵經驗的年輕武將,終究不敵久征沙場領兵無數的韓知績。

王校尉一抹麵上鮮血,急急往後退去,他要同尚在櫻桃園裏的太後等人傳話,讓她們快些離開。二皇子派往櫻桃園的人數遠遠多過預期,那韓知績更是發了瘋一般,似要將櫻桃園裏的人趕盡殺絕。

王校尉往回撤了沒兩步,猛地被眼前高大的銀色鎧甲晃得眼暈。王校尉大驚,提劍險險擋下穿了三圈大銅環的寬板砍刀。

劍上壓力太大,王校尉的雙腿都在發顫,這把銅環砍刀他很熟悉,是禹國公韓知績的慣用兵器,聖主曾經不止一次的稱讚這把砍下無數突厥腦袋、嗜血如命的銅環大刀。

韓知績怒目瞪著王校尉吼道,“老夫何時教過你們逃跑的,打不過也要死在戰場上。”話音剛落,韓知績大刀掄起高高的弧度,王校尉根本擋不下韓知績三招。

王校尉死死撐住,幾乎要咬碎一口銀牙,“韓知績,你現在醒悟退兵還來得及,聖主定會念在你往日赫赫功績饒你不死,你如此一意孤行,到頭來不但害了你自己,還會害了整個禹國公府。”

韓知績眼裏迸出凶光,“老夫十二歲從軍,十三歲就在沙場廝殺,老夫打過千百場戰,見過無數刀光劍影,可老夫沒有一次半途而廢,退縮投降,對那昏庸聖主,老夫是問心無愧。老夫早已做好打算,今日要麽成事,要麽老夫就讓整個禹國公府與我一道做睿宗帝的刀下鬼!”

王校尉抽劍打了個滾,躲過韓知績一刀,起身就想朝櫻桃園內跑,眼前忽然金光一閃,脖子一涼,整個世界天翻地覆起來。

斷頸處鮮血噴出,身子砰然倒地,王校尉的頭顱在地上滾了幾圈,死而未闔的雙眼直直地瞪著櫻桃園方向,似還在掛念聖主和三皇子交給他的、再也完成不了的使命。

金吾衛不是韓知績親兵的對手,半個時辰不到,守護櫻桃園的金吾衛便被韓知績的軟甲兵士悉數斬淨,韓知績冷冷地看著銜櫻閣方向,一揮銅環大刀,片刻不停的領兵朝銜櫻閣奔去。

銜櫻閣裏的宮婢見到手執刀劍、氣勢洶洶的兵士,還來不及驚呼就已身首異處。韓知績命兵士活捉太後、三王妃、五王妃和丹陽公主,其餘人皆可當場殺死。

韓知績站在長廊口聽士兵回報,聲稱已經捉住太後等人了,韓知績大喜過望,隻要抓到這幾人,他就等同於成功了一大半。

韓知績大笑幾聲,聲音沙啞粗狂,不愧為久經沙場的常勝戰將,聞聲便令人喪膽,“將她們四人捆在一處,我要親自去看守。”

還未走進廂房,韓知績就聽到女娘們驚恐的哭喊聲,韓知績心情大好,他的成敗再此一舉,可笑李徵那乳臭未幹的黃口小兒,還以為老夫會聽由他差遣,至於韓秋嬏,韓知績心一痛,他會想辦法救出女兒,可若實在不行,就用女兒一人性命,換他韓家權勢滔天永世榮華吧。

……

櫻桃園裏韓知績的兵甲勢如破竹,大明宮中二皇子李徵卻被三皇子和五皇子逼入絕境。

李徵原打算帶領羽林軍自建福門入宮,與宮裏的領侍衛大臣裏應外合,一起封鎖含元殿,而後再讓韓知績領親兵過來支援,活捉聖主、太子、三皇子等人,目的無非是挾持聖主逼迫聖主讓位。在二皇子看來,他的計劃可謂萬無一失。

可不想入宮還未行二裏,李徵就看到宮道盡頭燃著簇簇火把,心裏沒來由的慌亂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