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2 不相信他愛過她

池北轍額頭上的青筋都凸顯出來,血管在白色燈光的折射下,看上去越發幽藍讓人膽寒,缺水的緣故,他的兩片唇瓣幹裂、泛白。皮都磨掉了一些,兩手死死攥在一起。指關節都快要被捏碎了,池北轍終於壓製住狂亂的情緒。

隨後他拿起離婚協議書,兩手從中間慢慢地撕成兩半,池北轍赤紅的目光緊鎖著江芷玥,嗓音沙啞卻是用不容置疑的語氣說:“我不管是你逼的,還是喬凝思自願簽下這份協議書的,我這一方都絕不會簽字。”

“江芷玥,當初我答應和喬凝思結婚,那是因為我願意,還有轉圜的餘地,但你不要妄想我能跟她離婚。如果你覺得你能控製我,那你就錯了。你且試試看,拿你整個池家和我恒遠抗爭。傾家**產的會是哪一個。”

江芷玥聞言從**豁地一下站起身,氣得臉色發白。她的肩膀顫抖著,一手哆嗦地指著池北轍,又怒又痛地說:“你……你竟然這樣威脅我?池北轍,你當真不認我這個母親了是嗎?”

“這是你逼的。”池北轍把撕成幾半的離婚協議書丟到垃圾簍裏,蒼白的麵容上含著譏誚道:“就像你剛剛說的,對一個人怎麽樣,要取決於她的行為。如今在我心裏,你已經不配為人母親了。”

“這些年來。你一直都把我當成你爭奪家產和商業鬥爭的一顆棋子,如今凝思對你沒有利用價值了,你就逼我們離婚,想方設法除掉她,朱靜芸是你推下樓梯的吧?”

“既然你的種種行為都在傷害我這個兒子,以及我最愛的女人,那我為什麽還要尊敬你這個所謂的母親?我若是再聽從你的,對凝思和其他人都不公平

。江芷玥,你那麽爭強好勝、愛錢愛權,以後就跟它們作伴吧,我沒有你這個……”

池北轍話還沒有說完。隻聽“啪”響亮的一聲,江芷玥一個耳光狠狠地甩在了池北轍的左臉上。

後麵的葉承涵嚇得整個人往後跳了一下,滿眼驚恐地看著手臂依舊沒有落下的江芷玥。

而池北轍的身體本就虛弱,坐起來說幾句話都耗光了他的力氣,額頭上早就冒出汗珠了,就連池北轍都沒有想到江芷玥會動手打他這個親生兒子,並且江芷玥時常甩人巴掌,可謂是經驗豐富。

所以池北轍一下子就被江芷玥打得栽在**,緊接著腦袋撞在了櫃角上,池北轍隻感覺到眼前發黑、頭暈目眩,一股腥甜頓時從喉嚨裏湧上來,他按著胸口,竭力吞咽下去,最終卻“嘩”的一口血沫子吐了出來,鮮紅的血在白色的地板上開出一朵嬌豔的花,讓幾個人都觸目驚心。

“臥槽,江芷玥你有病嗎?!”葉承涵反應過來後,紅著眼睛衝江芷玥吼了一句,隨後幾步衝上前,抓住江芷玥的胳膊,一把推開江芷玥。

葉承涵彎身扶住池北轍時,隻見池北轍胸口的病服一點點被鮮血浸染,應該是傷口裂開了。

葉承涵的眼淚一下子流了出來,猛地回頭,哭著對幾個人喊道:“快去叫醫生啊!醫生怎麽還沒有來?!”

幾分鍾後,池北轍被送去急救,葉承涵站在手術室外,用手捂住嘴,無聲地掉著眼淚,過了一會才想起來在停車場等她的喬凝思,她連忙拿出手機,發短信告訴了喬凝思池北轍又一次命在旦夕。

池驍熠見葉承涵緊張池北轍到這個程度,他心裏不免有些嫉妒,走過去伸手摟住葉承涵的肩膀,低沉道:“你放心吧,我大哥不會有事,他……”

剛說到一半,葉承涵用力推開池驍熠,“你不要碰我!我怎麽樣,跟你池驍熠沒有關係,你們池家沒有一個是好東西。”

她吼著,又轉向那邊的江芷玥,語氣裏透著憤怒和諷刺,“你兒子今天若是救不過來了,江芷玥你就等著白發人送黑發人吧?這世上怎麽會有你這麽惡毒的母親?”討宏反弟

葉承涵本就嫉惡如仇,對江芷玥成見很深,再加上剛剛在病房裏江心瑤和池驍熠姿態親昵,葉承涵一想到自己肚子裏的孩子,百般委屈和痛恨都一次性爆發了,池驍熠也成了被她攻擊的對象。

而那邊的江芷玥聽了葉承涵這話,幾步衝上前就要教訓葉承涵,好在步若縈及時拉住她。

江芷玥隻能站在那裏,冷笑著反駁葉承涵,“你倒是說說我怎麽惡毒了?是池北轍這個兒子忤逆我在先,難道身為一個母親,打他一下不是天經地義的嗎?”

“而你葉承涵算是什麽東西?你早就被池驍熠甩了,我江芷玥做什麽,輪得到你這個外人來評判嗎?或者說……”江芷玥停頓了一下,犀利的目光直直射向葉承涵,輕蔑地質問:“你該不會是喜歡上我兒子了,才會這麽激動吧?”

池驍熠聞言原本就沉下去的麵色,此刻更是一片青黑,葉承涵的反應確實過激了,池驍熠雖然沒有說什麽,但那掃在葉承涵身上冰冷而又嘲諷的目光,表明他和江芷玥的想法是一樣的。

葉承涵短暫的驚顫後,突然覺得很可笑,想起過往中的點點滴滴,越來越覺得自己太傻,那個時候池驍熠強迫她嫁給他,於是她斷掉和前任男友之間的一切,在一年多的婚姻裏愛上池驍熠,池驍熠卻不負責任了。

他裝失憶對她提出離婚,轉瞬和江心瑤在一起,而今天江芷玥那樣對待身受重傷的池北轍,不要說她平日裏受過池北轍和喬凝思兩人諸多照顧了,就算一般人看到江芷玥的行為,也難以忍受吧?

結果倒好,池驍熠這個做弟弟的不護著自己的大哥,反而懷疑她葉承涵對池北轍有男女之情,真是太荒謬了,池驍熠他的心被狗吃了嗎?

葉承涵整顆心都涼了,她失望地看著池驍熠,“原來在你心目中,我葉承涵就是這樣的女人。好……很好!”

葉承涵咬牙切齒的,連連點著頭,“池驍熠,即便我愛上了池北轍,跟你有什麽關係嗎?我不知道為什麽你一直拖著不離婚,但池驍熠,就在你當著記者媒體的麵,說你和我離婚了,而即將娶江心瑤時,你就已經不再是我什麽人了,所以別用那樣的眼神質問我,你沒有資格

。”

聞言,池驍熠高大筆直的身形微微一震,抿了抿唇,卻是一句話也沒有說出來。

而剛趕過來的喬凝思恰好聽到葉承涵的這番話,她也隻是腳步頓了一下,隨後忽略在場的幾個人,她上前詢問手術室門口的陳默。

葉承涵覺得喬凝思不可能會像池驍熠一樣誤會她,她看了喬凝思一眼,隨後從包裏拿出三份離婚協議書,對池驍熠說:“剛好今天碰上你了,順便簽下字吧。

池驍熠睜大眼睛,渾身的肌肉一下子僵住了,低頭看著葉承涵遞到麵前的協議書,過了一會,目光慢慢地移到葉承涵的臉上。

池驍熠見她麵無波瀾的,男人的心裏泛起自嘲,恐怕葉承涵時時刻刻都在想著擺脫他和這段婚姻,所以才會把離婚協議書一直帶在身上吧?

池驍熠放在褲縫處的兩手攥成拳頭,陰鷙的目光死死盯著葉承涵,試圖從葉承涵臉上找到一絲的不舍和難過,但結果讓他失望了。

他菲薄的唇抿出僵硬的線,麵色鐵青地佇立在那裏,葉承涵的手臂都有些酸了,池驍熠半晌都沒有動一下。

“驍熠。”一直在旁邊看熱鬧的江心瑤忍不住了,這個時候她要做的當然是火上澆油,江心瑤挽住池驍熠的胳膊,“葉小姐這麽迫不及待,我看你還是簽吧。”

“若不然葉小姐不會善罷甘休的,到時候她如果對我這個正室做出什麽來,那就不好了。”

葉承涵原本沒有精力跟池驍熠一直僵持下去,正要收回手,聽到江心瑤這樣說,她心裏的怒火一下子竄上來,葉承涵一把將離婚協議書甩在池驍熠的胸膛上,“你如果是個男人,現在就給我簽字。”

“剛剛池夫人不是說了嗎?不要耽誤了彼此的幸福,我另嫁他人,你娶江心瑤,一舉兩得的事情。”

池驍熠的胸腔狠狠一震,耳邊聽見葉承涵另嫁別人的字眼,他就有種掐死葉承涵的衝動,而江心瑤彎身把那三份離婚協議書撿起來,隨後她貼在池驍熠的耳朵上說了什麽

葉承涵看到池驍熠抖地眯起細長的眸子,還沒有琢磨出來是怎麽回事,池驍熠就從江心瑤手裏接過筆,翻開那三份協議書,看也沒有看一眼,分別在上麵“刷刷”簽下自己的名字。

池驍熠陰沉著臉把其中兩份丟給葉承涵,而另一份則由江心瑤拿著,池驍熠最後對葉承涵說了一句,“如你所願。”

話音落下,池驍熠就轉過身大步離去,江心瑤滿意地笑了笑,小跑著跟上池驍熠。

葉承涵一動不動地站了很長時間,直到兩腿有些麻木了,她這才彎身撿起那兩份離婚協議,翻開有關子女撫養那一欄,表明兩人的子女歸葉承涵一個人,這大概是她唯一爭取到的東西了吧?

葉承涵心裏酸澀又歡喜,唇邊含著笑,眼睛卻紅了一圈,淚水差點淌出來,半晌後,葉承涵把協議書收回包裏,走到手術室門前喬凝思幾個人身邊。

這時兩個身穿黑衣的壯漢架住了江芷玥,強行把江芷玥拖走。

“你們做什麽?!放開我!”江芷玥嚇得臉色一白,不知道發生了什麽事情,身後的兩個男人鉗製著她,她根本掙脫不了,冷著臉色讓同樣不明所以的步若縈報警。

“池夫人,你還是安靜一點吧。”喬凝思對那兩個人擺擺手,那兩個壯漢停下來。

喬凝思走過去,麵無表情地對江芷玥說:“我想你大概搞錯了,這裏是恒遠,並非你江芷玥的地盤,你在這裏鬧事,恒遠的下屬當然有權利把你丟出去。”

江芷玥仰起脖子,怒極反笑,“喬凝思,是你沒有分得清狀況吧?恒遠是我兒子的,你覺得他們這些人會聽命於你嗎?”

江芷玥說著,轉頭一臉威嚴地命令身後的兩個壯漢,“放開我,我是你們老板的親生母親,你們是有多大的膽子,敢這樣對我?”

那兩個人卻是機械又整齊地應道:“抱歉池夫人,我們在恒遠做事,除了老板外,陳助理有權利指使我們。”

“嗬嗬……”江芷玥嘲諷地笑出聲,語氣鄙夷地對喬凝思說:“原來你是仗著陳默

。喬凝思,我會讓你知道你這是害了陳默。你這樣待我,還讓我兒子跟我決裂,我一定不會放過你,既然那麽多人保護你,我就讓你身邊的人也付出代價……”

陳默沒有再聽下去,揮揮手就讓人把江芷玥帶走了,並且以後都不讓江芷玥再踏進恒遠一步。

喬凝思閉了一下眼睛,回頭看到那幾個“正在手術中”的紅色大字,以及裏麵亮著的燈光,喬凝思的唇又白了白,心裏痛不堪言。

而步若縈目睹了整個過程,見江芷玥被拖出去了,步若縈終究還是忍不住,上前幾步跟上喬凝思,步若縈遲疑地開口說道:“凝思,我覺得你不該這樣對待池夫人。剛剛我在病房裏也都看到了,確實是阿轍頂撞池夫人在先。”

“池夫人打人的行為雖然有欠妥當,但當時在阿轍說話那麽難聽的情況下,我想就算換做其他長輩,也會控製不住自己的情緒吧?”

步若縈並不了解江芷玥的為人,當然也不知道江芷玥如何對待兒子的,她隻是憑借自己剛剛看到和聽到的,來公平地判斷是非對錯,心裏覺得難怪江芷玥要讓池北轍和喬凝思離婚了,看上去喬凝思的種種行為,確實傷害了池北轍和江芷玥,甚至整個池家。

喬凝思頓住腳步,看著步若縈那張略顯疲憊,卻依舊很漂亮的臉,喬凝思點點頭,淡淡道:“步小姐你說得沒錯,你覺得我過分、不尊重長輩、大逆不道,那我就是這樣的,我不想辯解什麽。”

“因為在我們幾個人之間,我也無法判斷誰對誰錯了,我隻是知道自己應該維護池北轍,你也喜歡池北轍對吧?那麽你忍心看著池北轍在身受重傷的情況下,還被江芷玥甩耳光嗎?他剛從鬼門關裏走過來,你就不擔心江芷玥真的會把他打死嗎?”

步若縈的麵色微微一變,良好的教養讓她忍不住反駁喬凝思,“你這話說得太嚴重了,阿轍是池夫人的親生兒子,再怎麽樣,她也不會打死自己的親生兒子……”

“所以步小姐你的意思是,隻要不打死,江芷玥無論對池北轍下多重的手,都可以嗎?”喬凝思打斷步若縈,說得針針見血,而她因為心裏疼痛,眼睛裏不由得紅了一圈,泛著淚光盯著步若縈。

步若縈一驚,連忙搖搖頭解釋,“我不是那個意思,我隻是……”,說著步若縈頓了一下,突然把矛頭對準了喬凝思,“據我所知,是喬小姐你對阿轍開下去這一槍的吧?他會處在這樣的境地,難道不都是你一手造成的嗎?”

“所以你沒有資格把過錯算在別人的身上,你也不該把江芷玥趕走

。既然你想殺了阿轍,那麽此刻你站在手術室門前,是在做聖母嗎?更應該離開的那個人,是你喬凝思才對。”

唐卓堯雖然也覺得喬凝思應該快刀斬亂麻,池北轍是死是活,都不要再管了,但此刻步若縈分明就是針對喬凝思,喬凝思是他唐卓堯喜歡的女人,就算喬凝思錯了,他也不允許別人這樣出言中傷喬凝思。

於是唐大少爺上前幾步,伸手把喬凝思拉到背後,也不管步若縈是步琛遠的妹妹,他居高臨下地站在步若縈麵前,第一次這麽淩厲、咄咄逼人,“步小姐,身為一個女人,並且還是步家豪門的二小姐,你這麽急於上位,不覺得很丟步家和你大哥的臉嗎?”

“你不要忘了,池北轍和凝思還沒有離婚,那麽你真的像外界說的那樣,要做小三是嗎?你的道德和素養呢?”

步若縈麵色陡然一白,表情屈辱而憤怒,“唐卓堯你……”

她覺得自己正大光明的,怎麽就成了小三?以往池北轍和喬凝思在一起時,她不會破壞兩人婚姻,但如今是喬凝思放棄了池北轍,並且連離婚協議書都簽下了,難道她不應該爭取池北轍以及她自己的幸福嗎?

“別吵了。”喬凝思心煩意亂地說了一句。

事情發生得太多,這個人鬧完,那個人又緊接著上來,而且都是針對著她,喬凝思覺得自己的腦子都快要炸了,是不是說她真的應該和池北轍斷得一幹二淨,甚至不要在背後關心池北轍了,這些人才能消停?

歸根到底,在所有人眼中,錯的那個人都是她喬凝思,她和池北轍注定走不下去了,那麽是不是還要在池北轍的世界裏消失,這些人才能善罷甘休?

喬凝思乏力地用手覆蓋住臉,閉上眼睛的一瞬間,有隱忍許久的淚水猝然滑落而出,慢慢地浸濕了她的掌心和指尖

半晌後,她輕輕對步若縈道:“步小姐你說得對,是我犯賤、我下作,既然我已經放手了,那就不應該再來糾纏池北轍,哪怕是看他一眼都不行,以後我不會在出現在池北轍的視線裏。步小姐若是真心喜歡他,那就好好對待他。”

喬凝思放下手,白色的燈光折射著她麵上的淚水,一張臉被洗滌得幹淨而蒼白,她看著步若縈說:“至少下次他再被江芷玥打得時候,我希望你能出手攔住江芷玥,而不是覺得江芷玥應該教訓他。如果你做得足夠好,你能給他幸福,那麽我就放心了。”

“但若是你不懂得如何去愛這個男人,那你也沒有立場來指責我對他糾纏不清,我隻是希望他過得好。”手術室的燈在這時滅了,喬凝思的眼睛裏猛地一亮,卻抑製住跑上前的衝動,轉過身背對著手術室的門。

“我以後不會再來了,你們也不要再告訴我任何有關池北轍的消息。”這話同樣是對陳默和葉承涵說的,隻要不去關注,把池北轍這個男人和他有關的一切都封藏起來,她才能控製住自己的心,什麽都不知道,也能不念不想吧?

喬凝思沿著深夜空曠的長廊走著時,身後的步若縈和葉承涵都衝到了醫生麵前,喬凝思隱約聽見他們說池北轍沒有生命危險,她渾身緊繃的神經一下子放鬆了,此刻她就像前天晚上,頭也不回地、一步一步地走著,離池北轍越來越遠。

喬凝思知道,或許這次她真的要離開池北轍的世界了,往後池北轍生或死、悲傷或幸福,跟她都沒有關係了,兩人的開始本就是一場意外,如今就在今晚,他們之間的緣分算是到頭了。

出了醫院大廳後,外麵下起了鵝毛大雪,地上白茫茫的,喬凝思纖細的身形站在天空下,大廳明亮的燈光從背後灑在她的身上,雪花一片一片飄落在她的頭發和衣服上,讓她整個人看上去有點模糊,在燈火中忽明忽暗。

她一道黑色的影子映在白雪地上,那麽寂寥又孤單,唐卓堯看得心裏疼痛,這種時候想把喬凝思擁入懷中的欲.望特別強烈,於是唐卓堯幾步走上前,從背後把喬凝思單薄的身子抱住,緊緊地揉入他的胸膛。

寒氣一下子被驅趕走了,喬凝思感覺到從男人的肌肉上傳來的熱度,突然間想起來一年前在夜間和池北轍外出買tt時,風雪中池北轍也是這樣緊抱著她,她依偎在池北轍厚實滾燙的胸膛

那一刻,喬凝思感覺到心裏的甜蜜,以為自己是這世上最幸福的女人,路燈下池北轍雙手捧住她的臉,濕潤的睫毛閃爍著,那張俊美的臉離自己越來越近,幾秒鍾後,男人用柔軟的唇吻住了她的。

喬凝思猝然閉上眼睛,淚水洶湧而出,她轉過去猛地撲入唐卓堯的胸膛,雙臂緊緊圈住他勁瘦的腰身,喬凝思哽咽著,一遍一遍叫池北轍的名字,“阿轍……阿轍……”

唐卓堯的身子也隻是略微僵了一下,隨後越發用力抱住喬凝思,把她纖弱的身子毫無空隙地裹在他健碩的胸膛裏,雪花一朵一朵落在兩個人的身上,唐卓堯低頭用炙熱的唇親吻著喬凝思,沙啞卻堅定地應著她,“凝思,放下池北轍,我可以代替他給你幸福。”

這天晚上,唐卓堯把睡著的喬凝思抱到臥室的**,隻是脫掉喬凝思的外套,就把被子蓋在了她的身上,雖然這樣很容易著涼,但唐卓堯不想在這種情況下,占喬凝思的便宜。

唐卓堯起身從浴室裏拿來浸過溫水的毛巾,擦著喬凝思滿麵的淚水,在燈光下凝視著她那張臉時,唐卓堯到底沒有忍住欲.念,湊過去在喬凝思的唇上吻了吻,擔心自己控製不住,唐卓堯一觸即離。

可那種甜美的感覺,還是讓他下腹猛地抽緊,連渾身的血液都沸騰了,唐卓堯用了很大的意誌力,才把持住自己,緊接著他猛地直起身子,大步往外麵走去。

關上門後,唐卓堯站在走廊的窗戶口,吹了一會冷風,才讓自己完全平複下來。

從唐卓堯抱著喬凝思回來後,步敬謙就很擔心喬凝思,此刻見唐卓堯出來了,他走過去和唐卓堯站在一起,拿出煙遞給唐卓堯一根,兩個男人站在風雪中,沉默著各自抽煙。

過了一會,步敬謙用修長白皙的手指彈掉煙灰,他漆黑的眸子裏浮動著血絲,深夜中嗓音沙啞艱澀,“警方那邊還是沒有找到線索嗎?”

“沒有。”走廊不甚明亮的昏黃燈光下,唐卓堯綠褐色的眼眸裏依舊是幽幽的光芒,“證據不足,無法斷定江芷玥是害母親的凶手,母親直到現在還昏迷不醒,也不能從母親口中問出什麽。”

一提起尚未脫離生命危險的朱靜芸,步敬謙的麵上就滿是痛苦,眉宇間蘊著灰白,他動了動唇說:“讓警方去查,我們這邊暫時先放一放,專心籌備婚禮吧,而且後天晚上是你的生日,我們幾個人聚在一起,好好地給你過一個生日

。”

很多時候,其實唐卓堯的心思特別單純,步敬謙這幾句話就能讓他很感動,沉默地點點頭,目光落在步敬謙的頭發上,忽然間發現那原本濃密的墨色短發裏,生了幾根白發,大概也就是在這兩天。

唐卓堯心裏一酸,看到步敬謙蒼白的臉色以及下巴上青色的胡渣,唐卓堯低沉地叮囑道:“你也好好照顧自己,若不然母親醒來了,你又害得她掉眼淚。早點休息吧,母親會沒事的,我相信命運是公平的。”

步敬謙點點頭,什麽都沒有再說,他的手掌在唐卓堯的肩膀上拍了一下,隨後轉身往自己的房間裏走。

唐卓堯站在那裏看著步敬謙的背影,襯著這樣的風雪夜和頭頂幽幽的燈光,步敬謙整個人看上去那麽悲傷、蒼涼。

第二天喬凝思就感冒了,躺在**整個人昏昏沉沉的,渾身無力動都不想動一下,偏偏床頭櫃上的手機一直都在“滋滋”震動著,喬凝思用被子蒙住頭,不準備去接電話。

唐卓堯聽到動靜後,在外麵敲著門,半天沒有回應,唐卓堯擔心喬凝思出了什麽事,連忙推開門,幾步走過來,在床頭坐下,唐卓堯推了推喬凝思,“凝思。”

“我沒事,你幫我接下電話。”喬凝思頭痛得厲害,掀開被子坐起身。

唐卓堯見她依舊穿著昨天的衣服,唐卓堯擰起長眉,拿過手機接通,“你好,我是凝思的朋友。”

突然聽到唐卓堯的聲音,這邊的葉承跡愣了一下,以為自己打錯電話了,隔了幾秒鍾才回應唐卓堯,讓唐卓堯轉告喬凝思他從國外回來了,想約喬凝思到咖啡廳見麵,說有重要的事情找喬凝思。

掛斷後,唐卓堯對喬凝思重複了一遍,喬凝思正揉著發痛的額角,想起那天在診室外喬凝冽說過的話,以及給的那張名片,喬凝思的動作一頓,還是同意了。

喬凝思睡得房間是朱靜芸的,大床正對著一扇落地窗,外麵紛紛揚揚飄著雪花,室內很安靜,喬凝思單薄的身子坐在床頭,盯著窗外發呆。

而唐卓堯把玩著喬凝思的手機,這時才看到昨天林敏南從國外打來的電話和發的信息,唐卓堯轉頭對喬凝思說:“阿轍之前的那個林助理和現任男朋友陸川,從國外回來了,要你去機場接他們,你知道嗎?”

“什麽?”喬凝思愣了一下,昨晚她幾個小時都在池北轍的手術室外,回來後就睡著了,壓根沒有時間看手機,所以並不知道林敏南和陸川回來了

林敏南應該是知道了這邊的狀況,擔心她和池北轍,才不顧懷有身孕,千裏迢迢趕回來的吧?喬凝思心裏忽然升起一種久違的溫暖,看過短信知道林敏南中午就到了,喬凝思連忙走去浴室洗漱。

唐卓堯依舊待在房間裏,打開玻璃門走去陽台那裏,看著朱靜芸平日裏種得一些花花草草,想到剛剛下屬打來電話說朱靜芸還是昏迷不醒,唐卓堯的心口像是被壓了一塊石頭,讓他有些喘不過來氣。

喬凝思和葉承跡約在了醫科大附近的咖啡廳見麵,唐卓堯開車送喬凝思過去,中途在藥店門口停下,他進去給喬凝思買了感冒藥,回來時一手裏端著溫熱的開水,唐卓堯讓喬凝思吃藥。

如今喬凝思不太愛惜自己,感冒了也不想理會,隻是唐卓堯抿緊唇、表情嚴肅,像是一個大人在教育不聽話的孩子,喬凝思蹙了一下眉頭,還是接過唐卓堯手心的藥和開水。

喬凝思乖乖地吃下去後,唐卓堯重新發動車子,喬凝思頭昏腦漲的,沒有一點精神,懶懶地靠在車窗上,垂著眼皮凝視外麵的飄雪,突然背對著唐卓堯說了一句話,“其實你像是我的哥哥,比過去的二十多年裏,喬凝冽對我還要好。”

唐卓堯握著方向盤的手倏忽一緊,瞥過去隻看到喬凝思一半的側臉,她閉著眼睛,睫毛纖長濃密,依舊那麽柔美動人,可渾身上下卻散發著冷漠和疏離,讓唐卓堯覺得她很遙遠,就像是在另外一個世界裏。

而那個世界裏,他走不進去。

喬凝思心心念念的依舊是池北轍。

唐卓堯聽懂了喬凝思的意思,但他隻是抿緊唇,裝作什麽都沒有聽見,一路沉默地開著車子。

後來唐卓堯找了一個地方,等喬凝思也下車後,他一手撐著傘,另一條手臂裏摟著喬凝思的肩膀,往咖啡廳走去

俊男美女,紫色的傘和天空中紛紛揚揚下著的雪花,這是一幅極其唯美浪漫的畫麵,讓坐在落地窗邊的葉承跡眯起了雙眼,腦海裏有零碎的畫麵閃過。

那個時候未曾和喬凝思依偎著走在雪中,但即便是兩人並肩漫步在大學校園裏,那樣的時光也是甜蜜而美好的,葉承跡一手握成拳,抵在了唇上。

如今在聖誕的前一天故地重遊,可曾經深愛的女孩,如今屬於別的男人了,這種滋味還真不好受。

葉承跡的視線模糊中,喬凝思那抹身影不知何時站在了麵前,她穿著長款的紅色鬥篷風衣,腰間係著黑色的腰帶,襯出她纖細不盈一握的腰身,而一頭卷發盤了起來,露出修長白皙的脖頸以及精致的鎖骨。

她脖子上紫色的鑽石吊墜散發著光芒,兩條細長勻稱的腿果露著,腳上是咖啡色的長筒靴子……這樣的喬凝思看上去簡約又溫柔,深紅色的衣服把她的皮膚襯得越發白璧無瑕,在這樣冰天雪地的冬季,喬凝思無疑就是最光彩照人而溫暖的那一道風景。

咖啡廳裏多是醫科大的學生,突然看到高貴而優雅的喬凝思,很多異性都往這邊望了過來,連葉承跡也有些呆愣,這讓喬凝思身側的唐大少爺很不高興,伸手把喬凝思推到裏麵去。

唐卓堯陰著臉,也不跟葉承跡打招呼,唐卓堯直接坐在外側,擋住了那些學生驚豔的目光,唐大少爺的心情這才好了些,一雙綠褐色的眼眸跟對麵的葉承跡對視著,仿佛空氣中都有兩股氣勢在衝撞。

“你不用對我充滿敵意,唐大少爺的情敵是付朝桓和池北轍吧?”最終還是葉承跡先開口說話,他彎起手臂摟住身側女孩子的肩膀,眉眼間全是溫和的笑意,“介紹一下。”

“這個是我在美國那邊交的女朋友藍悠悠,美裔華人,前兩天承涵應該對你們提起過。”

葉承涵確實說過,隻是喬凝思沒有放在心上,此刻看到藍悠悠,喬凝思才相信是真的,漂亮又年輕的女孩子,大概有二十五歲,看上去和英俊的葉承跡很般配。

喬凝思淡淡地對藍悠悠頜首。

既然葉承跡把人帶到她麵前了,那麽葉承跡應該告訴藍悠悠曾經她和葉承跡的關係了,因此喬凝思隻是象征性地說了自己的名字,隨後介紹身側的唐卓堯,“這個是我哥哥,今天周末,他就順便送我過來了

。”

聞言唐大少爺差點就要甩手走人,可又想看看葉承跡要做什麽,於是他黑著一張臉,不高興地接過服務員遞來的飲品和甜點單子,一個人給喬凝思點著東西。

藍悠悠不但不計較唐大少爺這傲嬌的脾氣,反而覺得唐大少爺這個男人很有魅力,她友好地跟喬凝思和唐卓堯打招呼。

由於常年待在國外,藍悠悠的中文說得不是很好,但聲音很動聽,讓喬凝思覺得很舒服。

唐卓堯給喬凝思點了一份紅豆椰汁糕和紫薯奶昔,藍悠悠身邊也有葉承跡給她點的甜品,唐卓堯和葉承跡各自喝著咖啡,氣氛片刻的凝滯後,葉承跡低沉地問喬凝思:“我聽說了你母親受傷一事,你還好吧?”

“挺好。”喬凝思平靜地應著,並不把自己的傷痛展現在不熟悉的人麵前,而她今天來見葉承跡,是想知道三年前喬慶華身患癌症,究竟是怎麽一回事。

喬凝思開門見山道:“那個時候你說自己是被逼迫才和江心瑤結婚的,我不相信,但現在我想聽聽。你也不要誤會,我沒有其他的意思,隻是想弄清楚一些真相。”

“我知道。”葉承跡點點頭,漆黑的眸子裏有一抹痛楚極快地閃過,隨後他抬眼對喬凝思笑了笑,“無論怎麽樣,我們兩個人也回不去了,而過去這麽長時間,我對你的感情也淡了。”

“今天之所以把悠悠帶過來,就是想借此證明一下我的心意,如今我隻喜歡她一個女人。”葉承跡說著,在桌下握住藍悠悠的手。

他知道藍悠悠此刻的處境很尷尬,麵對他曾經愛過的前女友,藍悠悠心裏必定也很堵不好受。

而藍悠悠的手一僵,片刻後立即反握住葉承跡,她對葉承跡笑了笑,那一雙眼睛裏都是光彩熠熠的,全是依賴和信任。

喬凝思看著這樣的藍悠悠,忽然間想起過去在池北轍麵前的自己,那個時候她也很單純,把池北轍這個男人當做她的天和整個世界。

可到頭來,才發現所有的一切就是一場騙局,難怪池北轍總是說她傻,越是信任一個人,到最後被傷得就越深

喬凝思喝了一口奶昔,甜香的滋味蔓延開來,原本喉嚨的苦澀就消散了,對麵的葉承跡在這時緩緩說道:“你的養父喬慶華確實沒有患過癌症,江芷玥和池北轍幾個人不過是一起演戲給你看。”

那個時候,江芷玥選定了喬凝思這個兒媳婦後,很快地調查到喬凝思和葉承跡正在交往,於是江芷玥找去了葉家,把葉承跡愛上自己學生一事告訴了葉父葉母,並且說這樣的戀情有違倫常。

若是曝光了,不僅會影響到葉承跡的前途,讓葉承跡身敗名裂,就連葉家也會受到牽連……等等這些,江芷玥把兩個人的關係形容得很不堪,各種列舉問題的嚴重性。

而當時葉家和池家的關係還很好,葉父葉母自然相信了江芷玥,江芷玥提出把自己的侄女嫁給葉承跡,對比起來,葉父葉母更願意接受江心瑤這個兒媳婦,何況江芷玥許給葉家的利益很誘人。

於是接下來,江芷玥開始在江家那邊逼迫江心瑤嫁給葉承跡,而葉家這邊也讓葉承跡跟喬凝思斷掉,娶江心瑤為妻,在此期間兩方都用了不少手段,若是葉承跡不妥協,那麽葉父葉母就要對付喬凝思了。

葉家在t市雖不至於隻手遮天,但想毀掉喬凝思的一輩子,那是輕而易舉的,那段時間喬凝思規矩地走個路,都會差點被車子撞上,甚至能感覺到自己被人跟蹤、監視了。

葉父葉母還決定在校園裏鬧,讓喬凝思千夫所指,以後連書都不能再讀下去,同樣的,葉承跡也受到了父母各方麵的打壓,即便他想跟父母斷絕關係,他也沒有跟父母對抗的力量……在經過了長達幾個月的抗爭後,葉承跡和江心瑤都不得不妥協了。

葉承跡和江心瑤私下約定兩人隻是形式結婚,對外做做樣子而已,等到他們有實力後,再各自擺脫這段婚姻,與此同時,發生的就是江芷玥讓喬慶華裝病,沒有錢治療的情況下,喬凝思不得不找上池北轍……就這樣,喬凝思走進了江芷玥的圈套。

喬凝思本以為自己已經心如止水了,早就做好了最壞的心理準備,但此刻聽到葉承跡把真相說出來時,她還是受到了很大的打擊,抬手捂住嘴,猝然把臉別向窗外,淚水一下子流了出來。

所謂的“賣身救父”都是假的,池北轍並非是如他所說的那麽仁慈,即便她不以身相許,也會救她的父親,這話是池北轍騙她的

曾經喬凝思以為一場意外,促成了她和池北轍的婚姻以及她的終身幸福,但事實正如江芷玥所說,她喬凝思是有多天真,才會相信灰姑娘嫁入豪門的童話?

雖然喬凝思不後悔自己愛過池北轍,但當初卻是江芷玥和池北轍幾人,生生把她和葉承跡原本相愛的一對戀人拆散了,當她為身患癌症的父親擔心、絕望又走投無路時,這些人在背後都做了什麽?

在江芷玥他們那些人的眼裏,無論是她喬凝思的親情,或是愛情以及真心,就是這樣被玩弄、被操控的嗎?

她曾經為了父親和與池北轍的這段感情掉了多少眼淚、付出了多少真情,可事實證明根本不值得,就像做夢一樣,再傾情演繹,夢也還是夢,不會變成現實,那麽夢裏所做的一切都沒有任何意義。

歡喜也好,悲傷也罷,到頭來都是一場空,而池北轍欺騙了她那麽久,怎麽能心安理得?池北轍的戲從一開始就演得那麽好,後來又有多少是真情流露?

不信了,喬凝思全都不相信了,或許池北轍從來都沒有愛過她,從始自終池北轍都是在做戲,如今在真相麵前,喬凝思不敢再相信池北轍說過的任何一句話、做過的任何一件事……一切一切,全都是假的。

如果不是江芷玥和池北轍,她就不會和葉承跡分開,更不用嫁入池家豪門,以至於在後來遭受那麽多的災難和傷害,葉承涵也被她連累,最初失去親生骨肉,如今還要一個人撫養孩子。

她也不會失去自己的養父,以及親生母親直到現在還昏迷不醒,是他們毀了她原本簡單美好的人生,把她帶入這一場爭鬥中……這一切都怪他們,此刻喬凝思的胸腔裏滿滿的都是仇恨和不甘。

喬凝思豁地站起身,唐卓堯被她嚇了一跳,也跟著起身。

下一秒鍾喬凝思卻用力地推開唐卓堯,在膝蓋撞上桌角後,喬凝思顧不上疼痛,跌跌撞撞地往外跑。

唐卓堯見狀麵色一變,連忙抬腿追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