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99 你……你是誰?
唐卓堯沒有想到朱靜芸這麽快就知道了,他抿緊唇沉默半晌,隨後低沉而認真地應下一個字,“是。”
不知道從什麽時候開始喜歡上喬凝思的,在他發現時。他就開始嫉妒擁有喬凝思的池北轍,就像那天的黃昏,池北轍在滿樹開花的鳳凰木下抱著喬凝思,那樣的畫麵美好,卻看得唐卓堯心裏沒有來由得惱怒,瘋狂地想要把喬凝思從別的男人懷裏搶回來,讓他這一個男人抱著喬凝思。
那次喬凝思拒絕了跟他一起吃飯,他心裏難過而又失落,昨晚在車子裏抱住喬凝思的那一刻,他連日來慌亂不定的心,突然安定下來。
在此之前,他一直都是聖潔而不食人間煙火的男人,以為這一輩子自己都不會和哪個女人結婚生子、相伴到老,三十年來他從未對哪個女人動過心。自己都分不清喜歡一個人是什麽樣的感覺。
所以他讓喬凝思帶著自己去會所,想在那些女人身上找到想要對方的欲望,然而那些女人一張張臉無論是漂亮。還是年輕,都沒有他喜歡的,尤其是在其中一個女人貼到他身上時,讓他覺得無比的反感,想都沒有想就把對方的兩隻胳膊卸了。
直到吻住喬凝思唇的那一刻,唐卓堯知道了,就是這種感覺,很多時候他都有一種想親喬凝思的衝動,而在真正吻上喬凝思後,果然如他幻想中的那樣甜蜜,讓人瘋狂欲罷不能,那一刻唐卓堯感覺到了渾身血液的沸騰,每一處神經都叫囂著想要得到更多。
在酒精的作用下,他的大腦處在極其興奮激動的狀態,下身的某物漸漸起了反應……而此時再回憶起來,唐卓堯的心依舊是火熱、砰砰跳動著。快要衝出胸腔,原來這就是喜歡一個人的感覺了。
唐卓堯的唇邊勾出笑,他想之所以會對喬凝思動心,並沒有多大的原因,而是恰好喬凝思的長相和氣質都讓他感覺很舒服,跟喬凝思在一起,他從來沒有波瀾的一顆心會變得柔軟,生平第一次會對一個人生出憐惜和寵愛之情。
而朱靜芸也是第一次在唐卓堯臉上看到這麽溫柔的表情,從小到大這個孩子都很像她,就仿佛是什麽也沒有經曆過,也好像看透了一切,所以在別人眼中,唐家家主朱靜芸和唐家大少爺都是神聖高貴又不食人間煙火的,並非冷漠拒人千裏,而是很超脫。讓人感覺特別不真實。
可如今唐卓堯竟然喜歡上了一個女人,這個女人還是她朱靜芸的女兒,雖然唐卓堯和喬凝思沒有血緣關係,但唐卓堯對名義上的妹妹動情,依舊是朱靜芸不能接受的,更何況女兒早就嫁給了池北轍,兩人很相愛。
朱靜芸的手撫了一下唐卓堯額前的墨色發線,燈光下她低頭凝視著唐卓堯,“卓堯,你可以喜歡凝思,但你必須把這份感情深深地埋藏在心裏,不要想著破壞阿轍和凝思的婚姻,更不能把凝思從阿轍的手中搶回來。”
“我根本不用搶。”唐卓堯不以為然地說,他從**坐起身,轉過頭看著朱靜芸。“凝思和阿轍早晚都要生孩子不是嗎?如果她把孩子生下來了,那麽她像當年的你一樣,必須要拋夫棄子回歸唐家,那個時候我就可以和凝思在一起了。”
朱靜芸並不氣惱唐卓堯的想法,反而是心疼唐卓堯這個孩子,他喜歡上誰,都不應該喜歡上喬凝思。
朱靜芸對唐卓堯搖搖頭,想到自己對池北轍的要求,她心裏泛起酸楚和疼痛,“那天早上我把一切都告訴了阿轍,他答應我不會讓凝思生孩子,至少在凝思三十歲之前絕對不會。”
“什麽?”唐卓堯的麵色微微一變。
從一開始他的立場就跟朱靜芸相反,朱靜芸希望喬凝思永遠不要踏入唐家這個是非之地,在池北轍身邊安穩、平淡地過完一生,而唐卓堯則堅持讓喬凝思回到唐家,肩負起本該屬於她的使命。
這些年來唐卓堯和朱靜芸從未說服過對方,此刻唐卓堯再次試圖勸說:“母親,每個人從出生下來就注定了她的命運和以後要走的路,凝思身上有一半唐家的血統,那麽回歸唐家、為唐家的興榮而奉獻,就是她推卸不了的責任。”
“池、步、唐三家所有人都知道她的存在,一直都在盯著她,而我們這邊誰都沒有那個精力時時刻刻守著她吧?即便如今我和荼菲在她身邊,阿轍也把凝思保護在他的世界裏,但你大概不知道,步琛遠已經和凝思成為好朋友了。”
聞言朱靜芸原本平靜的麵容微微一白,盯著唐卓堯問:“步琛遠怎麽會和凝思有交集?”
“他利用了凝思的閨蜜沈末離,凝思對他沒有任何防範之心,我估計他已經拿到了凝思的頭發或是其他什麽,去做過親子鑒定了,凝思的身世我們已經瞞不下去了。就像步琛遠的出現,有些事情的發展根本不是我們能控製得了的,我們都不是神,敵人那麽多而且強大,怎麽可能滴水不漏、麵麵俱到?”斤妖巨劃。
唐卓堯一邊說著,觀察著朱靜芸的臉色,他的聲音越發低沉,“我們不能這樣坐以待斃,總是見招拆招處在被動的位置,唐家和步家明爭暗鬥了那麽多年都沒有分出個勝負,如今隻有讓凝思回來,唐家才能……”
“不要再說了!”朱靜芸突然打斷唐卓堯,漂亮而年輕的麵容上一片肅穆之色,朱靜芸用不容置疑的語氣道:“我不同意讓凝思回來,唐家的擔子太重,她根本沒有那個能力和力量支撐得起來。到時候唐家會敗在她手裏不說,恐怕她自己連自己的命都保不住。”
唐卓堯見朱靜芸的肩膀不可抑製地顫抖著,他伸手握住朱靜芸的胳膊,仍舊不急不緩地說:“她身邊還有我們,而且當年母親你不也是和凝思一樣柔弱嗎?當所有人都以為你撐不起唐家這麽龐大的家族時,你還不是一步一步走到了現在?”
“你的手腕和魅力絲毫不輸給上任家主唐俊興,這些年你為唐家做出的成就和帶來的榮譽是所有人都有目共睹的,而凝思遺傳了你,就算很多東西她現在不會,我們也可以教她。”
“我知道母親你想保護凝思,但事實證明,你這種保護其實是在害她。另一方麵,你難道真的忍心讓凝思和阿轍沒有一個屬於他們自己的孩子嗎?母親,我們從來沒有問過凝思的想法,反而自以為是地安排她的人生,這對於她來說太殘忍了,所以讓我告訴她真相好嗎?”
朱靜芸早就沒有了辯解的能力,但她並沒有妥協,身為唐家家主,這些年她的路走得太艱難了,從來沒有快樂過一天,如果有可能的話,她真想放下這一切,和自己深愛的那個男人平平淡淡地過一生。
那天在花園裏**著秋千的喬凝思是那麽幸福而無憂無慮,她不能為女兒做什麽,隻想守護住女兒的笑容和這份美好,怎麽能狠心讓女兒來走她過去幾十年走得這條路?
“不行……”一想到過去幾十年的種種,朱靜芸就覺得渾身的力氣都被抽去了一樣,心中悲涼而疲倦,她用手覆蓋著一張臉,搖搖頭喃喃自語地說著。
半晌後再看向唐卓堯時,朱靜芸恢複了以往淡漠而高貴的姿態,“我還是那句話,就算你喜歡凝思,也要放在心裏,不要做出奪人所愛這種行為。”
唐卓堯聞言勾起唇,向來沒有情緒的男人,此刻語氣裏透著譏誚,“難道唐俊興當年不是奪人所愛嗎?母親你這些年是怎麽忍受他的,又怎麽能待在他身邊這麽久?既然你默認了唐俊興的行為,那麽也就沒有立場教導我了。就算我把凝思搶到我手裏,你也無法阻止我。”
“卓堯!”朱靜芸蹙起眉,眼瞧著是真的動怒了,這時傭人在外麵敲門說唐俊興醒了,讓朱靜芸過去。
朱靜芸也隻好壓下情緒,沉沉歎了一口氣,手掌在唐卓堯的臉上憐愛地撫過一下後,她起身走出去。
主臥室裏的**,唐俊興用兩隻胳膊支撐著身子艱難地起來,他試圖自己坐到輪椅上,進來後的朱靜芸見狀連忙幾步跑上去,彎身扶住唐俊興,卻被唐俊興一把用力推開,鐵青著臉色讓朱靜芸滾出去。
朱靜芸踉蹌退後幾步,差點栽倒時被跟上來的唐卓堯扶住,他吩咐旁邊的傭人把唐俊興弄到輪椅上。
唐卓堯居高臨下地站在那裏,用一種憐憫而又同情的目光看著狼狽頑固的唐俊興,“我母親沒有做任何對不起你的事,請不要整天一副她把你害成這個樣子的姿態。”
“是啊,你既然不想看到家主,那你一大清早的叫她來做什麽?”郝荼菲接著說道,她對待唐俊興這個廢人沒有像朱靜芸和唐卓堯那麽客氣,冷冷威脅著說:“你再不安分點,信不信我在你的飯菜裏下毒,毒死你?”
“好了。”朱靜芸自己站直身體,擺擺手出聲唐卓堯和郝荼菲,她側過頭吩咐傭人帶唐俊興去樓下用餐。
剛走出幾步,女下屬上前告訴朱靜芸,步敬謙打電話過來約她喝早茶。
“推了。”朱靜芸想也沒有想就淡淡地說。
步敬謙是步琛遠的二叔,也就是朱靜芸的妹妹朱靜柔的丈夫,但步敬謙多年來和朱靜芸糾纏不斷,這幾個月倒是沒有找過朱靜芸了,今天又想做什麽?
女下屬低聲回答朱靜芸,“步先生說如果家主你拒絕的話,就親自回電話給他。”
唐靜芸心中微微一震,淡淡粉色的唇瓣泛著蒼白,過了半晌,她用力地閉上雙眼,“那就不用理他了。以後他再打電話找我,你直接回絕就可以了,不用再告訴我。”
“好的家主。”
池驍熠在重症監護病房裏度過了二十幾個小時,總算脫離了生命危險,被醫護人員轉去普通病房。
而在這幾十個小時裏,葉承涵不吃不喝甚至一秒鍾也沒有闔上眼睛,一聽說池驍熠從鬼門關裏走了過來,她丟掉的魂也立即回來了,狂喜之下差點又暈過去。
葉承涵掀開被子後隨便穿上拖鞋,連身上的病服都來不及換下來,葉承涵就往池驍熠的病房裏跑,喬凝思根本勸不住,隻好一路跟著葉承涵。
池驍熠仍舊處在昏睡中,葉承涵坐在床頭,兩手緊握著池驍熠一隻沒有紮點滴的手,偶爾放在她的臉上摩挲著,或是一下一下地親吻著池驍熠。
葉承涵眼中的淚珠子像斷線似的,不停地往下掉,哭著一遍一遍哽咽地喊池驍熠的名字,“驍熠對不起,你趕快醒過來,給我一個機會補償你……”
葉承涵平日裏驕傲而又強大,喬凝思何時見過此刻這樣脆弱、放低姿態哀求的葉承涵,這讓喬凝思心裏酸澀又悲涼,一手放在葉承涵劇烈顫抖的肩膀上,站在那裏看著病**麵色蒼白的池驍熠,喬凝思安靜地陪伴著葉承涵。
一整天池驍熠還沒有醒過來,醫護人員讓葉承涵和喬凝思不用太擔心,總之池驍熠不會成為植物人、這麽一直睡下去就是了,他隻是傷得太重,實在太需要休息了,再耐心等幾個小時就沒事了。
葉承涵的心在極致的絕望和恐懼過後,終於漸漸的平靜下來,她抱著無限的希望,也不像最初那麽六神無主、慌亂不安了,而是不吵不鬧地等待下去,在飯點喬凝思送飯過來時,葉承涵也會乖乖地吃。
而其餘時間葉承涵都一個人守著池驍熠,她唇邊含著笑,低聲對池驍熠講著過去這些年裏,她所經曆的種種有趣或危險的案件,當然,她再也沒有提起過付朝桓的名字,就好像她的生命中從來沒有出現過付朝桓這個男人一樣。
葉承涵想著池驍熠很快就會醒過來,那麽到時候需要給池驍熠在飲食上補身體,葉承涵知道生病的人最好喝些湯和粥類,然而遺憾的是從小她就被家裏的人捧在手心裏,沒有做過家務,長大後整天打打殺殺、除暴安良,自己都沒有把自己當成女人,也因此從來沒有下過廚,連米飯怎麽做都不知道,何況是讓她煲湯?
一想到這裏,葉承涵心裏就很自責難過,從嫁給池驍熠後,不要說是給池驍熠做一頓飯了,就連衣服她都沒有給池驍熠洗過或是收拾過,真的就像那晚她對池驍熠說的,她從來沒有把自己當成池驍熠的妻子。
但以後不會了。
雖然她的性子不像喬凝思那樣溫柔、善解人意,很多男人都喜歡喬凝思這樣的,但她葉承涵也有自己的優點,而且有些不會的,她可以去學,不管怎麽樣,從此往後她一定會努力做好池驍熠的妻子。
葉承涵跟著喬凝思一起學廚藝,半天下來手指被鋒利的菜刀切了兩次,這東西真的沒有手槍聽人使喚,而且炒菜時滾燙的油好幾次濺在葉承涵**的手臂上,頓時白皙的皮膚就變紅、發黑了,於是喬凝思就讓葉承涵穿上長袖衫。
葉承涵全都照做了,也沒有去病房裏死守著池驍熠,一整天她都待在喬凝思莊園的廚房裏,努力地學做菜,喬凝思站在旁邊看著葉承涵執著而認真的樣子,心疼得厲害,眼淚差點都要掉出來。
若是池驍熠醒來後就能吃到葉承涵做的菜,肯定會感到很幸福吧?
黃昏時,喬凝思從溫婉那裏叫來一個傭人,讓傭人陪著葉承涵,喬凝思則沿著湖麵上的棧橋,一路走去找池北轍。
此刻池北轍和穆鬱修兩個人正拿著鐵鍬等工具,在一片空地上挖坑,種著喬凝思想要的鳳凰木。
穆鬱修拿著一本有關花卉樹木的彩繪書,修長的手指翻過去,指著其中一頁的夾竹桃對池北轍說:“種這個,我看這個花挺漂亮的。”
池北轍雪白的襯衣袖口半挽起來,露出胳膊上緊實而性感的肌肉,在夕陽的映照下散發著光澤,聞言他狹長的眼眸淡淡地掃過去一眼,絲毫不掩飾對穆鬱修的鄙視,“三十多歲的男人了,就算這麽沒有見識,也看一下旁邊有關夾竹桃的介紹好嗎?”
“這種東西有毒,尤其是對小孩子和孕婦不好。如果孕婦聞這種花香久了,會造成流產。你長點心行不行?依我看,倒不如種上幾株黃梅,到時候在蕭索的冬天裏開出這樣鮮豔的花朵,凝凝她一定很喜歡。”
穆鬱修“啪嗒”一下把手中的書合上,臉色陰沉嘲笑著對池北轍說:“我不懂花很奇怪嗎?你以為所有的男人都像你池北轍一樣,有一顆柔軟、仁慈、善良的少女心?反正我不喜歡黃梅,你若是堅持要種,那我們來打一架好了。”
穆鬱修果真把書丟了,同時一腳踹開腿邊用來挖坑的鐵鍬,而池北轍點點頭,往後退出幾步,那樣子確實是要跟穆鬱修打一架,喬凝思看到這一幕,“噗嗤”忍不住一下子笑出來。
這兩個男人在她的定義裏都是高冷而深沉的麵癱,怎麽此刻竟然這麽幼稚,僅僅為了種哪種花木就打起架來?
不過喬凝思也偶爾會碰到池北轍孩子氣的一麵,尤其是吃醋的時候,而池北轍和穆鬱修作為彼此曾經出生入死過的兄弟,從輕狂的年少到如今,恐怕他們兩人在彼此麵前才能感到最輕鬆、最恣意吧?
喬凝思喜歡這樣的池北轍。
她本來是要上前幫忙種樹的,然而無敵那隻狗就跟在池北轍和穆鬱修身邊,在察覺到喬凝思的靠近時,無敵就衝著喬凝思狂吠起來,所幸因為池北轍的訓斥,無敵才不敢真的撲上喬凝思。
池北轍和穆鬱修兩個人還在爭論著除了鳳凰木以外,要種其他什麽花木時,另一邊無敵已經用前麵的兩隻爪子挖出一個坑來,隨後把鳳凰木的幼苗叼在嘴裏,走過去放在了坑裏,再用爪子將那些土一點點埋住坑。
無敵這一係列的動作看得喬凝思目瞪口呆,臥槽,這東西竟然還會種樹?!
喬凝思想起電影裏的八公為了追主人,就用爪子在關著它的圍欄下挖通了一個坑,隨後八公從那個坑裏鑽出去,順利地逃了出去。
結果無敵比八公還厲害,竟然會挖坑把樹苗放進去,喬凝思覺得像藏獒這麽智力低下的狗,做這種事肯定是要人教的,果然池北轍用鐵鍬刨了幾下,用手指過去,無敵立即跑過去幫著挖剩下的土,最後像剛剛那樣將樹苗放在坑裏。
這個時候喬凝思總算沒有那麽排斥無敵了,那天聽池北轍說一隻藏獒抵得上三匹狼,或許以後的日子裏她能看到無敵更大的優點和用途,所以暫時就放棄了將無敵煮吃了的念頭吧。
夏知世在這時推著一個嬰兒車走過來,穆鬱修的兒子在家睡著了,嬰兒車裏女孩揮舞著短小的手臂,眉開眼笑的看上去特別開心,喬凝思連忙彎腰把女孩抱在懷裏。
幾天相處下來,穆鬱修的女兒和喬凝思漸漸熟了,她的上半身攀在喬凝思的肩膀上,乖巧地在喬凝思的懷裏蹭著,對著穆鬱修奶聲奶氣地喊著,“爸爸……”
穆鬱修聽到女兒叫自己,立即丟下鐵鍬,連樹都不種了,幾步衝到喬凝思麵前,伸手就把女兒抱在自己的懷裏,湊過去在女兒粉嫩的臉蛋上用力親了一下,眉梢眼角俱是身為父親對女兒的憐愛和溫柔。
穆鬱修轉頭看見葉承涵也過來了,挑挑眉毛戲謔地說:“女兒比兒子乖太多了,以後你和池二少爺也一定要生女兒。”
“這個……”葉承涵最禁不住別人跟她開玩笑,臉一下子就紅了。
她和池驍熠結婚有一年多了,池驍熠從來沒有戴tt避過孕,而她自己在痛失了肚子裏的親生骨肉後,也沒有吃過避孕藥。
很多時候她都在想,或許失去的那個孩子很快就會回到她的肚子裏,並且葉承涵此刻才發現,以往在潛意識裏她並不排斥自己再次懷孕,生一個和池驍熠的孩子,而此刻穆鬱修提起,葉承涵心裏本來很模糊的念頭,突然間變得清晰堅定起來。
葉承涵點點頭,唇邊第一次浮起那麽甜蜜而幸福的笑,認真地應著等待她回答的幾個人,“好。”
喬凝思和池北轍看到葉承涵這個樣子,心裏想的都是葉承涵和池驍熠錯過了那麽多年,如今總算苦盡甘來了嗎?若是池驍熠知道葉承涵想為他生一個孩子,就算是在昏睡中,池驍熠也一定是笑著的吧?
喬凝思和池北轍對視一眼,隨後池北轍走過去,伸手緊緊地握住了喬凝思的。
這天晚上幾個人吃得是葉承涵做的飯菜,穆鬱修把女兒小小的身子抱在自己強壯的臂彎裏,從葉承涵手裏接過一碗湯,他自己並沒有喝下,而是吹冷了喂給女兒。
葉承涵見狀連忙走過去阻攔,蹙著眉頭嚴肅地對穆鬱修說:“你這不是坑自己的孩子嗎?我第一次做一頓像樣的飯菜,不一定好吃,等下孩子吐出來不說,到時候若是拉肚子了怎麽辦?”
穆鬱修還沒有來得及說話,對麵的池北轍漫不經心地接道:“沒事,承涵你不用擔心,反正阿修坑孩子的事沒有少做。有次跟兒子喂奶,他試了一下溫度,大概是覺得奶粉比較好喝,於是一不小心就把自己兒子的奶粉喝完了。”
葉承涵、喬凝思:“……”
池北轍自己也盛了一碗雞湯,喝過後對葉承涵說:“油而不膩挺好的,你別太緊張了。如果真的很難吃,恐怕孩子就不給麵子,立即吐出來了。”
“再者說了,就算你這湯裏放了砒霜毒藥,隻要是你親手煲出來的,池驍熠也都會喝下去吧?”
葉承涵一想確實是這樣,照著她的性子,若是池驍熠不吃她做的湯,她就算灌,也全都灌進池驍熠的肚子裏去,所以她跟個頭一次上橋的大姑娘似的做什麽?
葉承涵放鬆下來,對其他幾個人笑了笑,走回去重新坐到自己的位置上,拿過筷子夾起自己炒得萵筍。
雖然鹽放得多了,但並不是那麽差強人意,喬凝思幾個人也不騙她,在嚐過後都會給她一點意見,總體上這頓晚飯吃得倒也愉快。
幾個人吃過晚飯後,葉承涵盛了一些湯放在保溫盒裏,不管今晚池驍熠有沒有醒過來,以後的每天她都會煲好湯給池驍熠送過去。
葉承涵和喬凝思一起剛走出廚房,醫院那邊的護工打來電話,葉承涵以為是池驍熠醒了,立即接通激動地問護工,“怎麽樣了?”
然而當聽到護工在電話那邊說什麽時,葉承涵的臉色一點點沉下來。
喬凝思見狀心裏頓時一驚,等葉承涵收起手機後,她慌張地握住葉承涵的胳膊,“怎麽了?是不是池驍熠那邊出了什麽意外?我陪你一起去看看。”
葉承涵搖搖頭,唇邊勾出的笑透著冷意,“半個小時前,江心瑤過去探望池驍熠,打算今晚留下來陪驍熠。”
原本他們並沒有告訴其他人池驍熠身受重傷的消息,但沒有不透風的牆,而且江心瑤應該一直都有關注池驍熠的一舉一動,所以才這麽快就知道了吧?
池北轍開著車子把喬凝思和葉承涵送過去,十幾分鍾後停在醫院門口,池北轍囑咐了喬凝思幾句,他就去辦公樓那邊加班了。
而喬凝思和葉承涵剛走到病房門口,就聽見江心瑤的哭泣聲,江心瑤一遍一遍“驍熠、驍熠”不停地叫著,進去一看,江心瑤就坐在床頭,兩手握著池驍熠的手,像葉承涵做得那樣,江心瑤也在親吻著池驍熠的手背。
江心瑤要不要臉?如今池驍熠都結婚了,江心瑤竟然還敢趁人之危,占池驍熠的便宜嗎?葉承涵胸腔裏的火燃燒著,站在身後死死盯著江心瑤,若不是喬凝思拉著她,她早就上前把江心瑤踹個半死了。
“江小姐。”葉承涵的兩隻拳頭緊緊地攥在一起,壓著心中嫉妒而又痛恨的情緒,語氣涼涼地對沒有自知之明的江心瑤說:“請你自重一點,你現在親著的男人是我葉承涵的老公。”
江心瑤沒有察覺到葉承涵和喬凝思進來了,她全然陷在悲傷和心痛中,突然聽見葉承涵說話,江心瑤嚇了一跳,猛地回頭看向葉承涵,用那一張滿是淚水的臉對著葉承涵。
江心瑤剛要說些什麽,葉承涵卻已經忍無可忍了,眼瞧著江心瑤還不鬆開池驍熠,葉承涵上前一把抓住江心瑤的肩膀,憑借著自己學過功夫的優勢,輕而易舉地就把江心瑤推到地上,連江心瑤坐過的椅子也一起掀翻了。
隨後葉承涵直接坐在了床沿上,頭也不回地對江心瑤說:“人也看過了,我老公他沒事,江小姐你可以走了。”
江心瑤重重地摔在地上,**的胳膊肘和穿著絲襪的腿都磨破了皮,有鮮血冒出來,江心瑤發出疼痛的呻吟。
而喬凝思看到江心瑤頭發淩亂,很狼狽的樣子,她心裏不免有點高興,當初被江心瑤欺負過,如今葉承涵這麽霸氣地教訓了江心瑤,喬凝思當然有一種報複的快感。
過了一會,江心瑤扶著床頭櫃,從地上站起身後,並沒有立即離開,而是冷笑一聲,她盯著葉承涵,充滿恨意和憤怒地說:“你說自己是驍熠的妻子?真是太可笑了!葉承涵,你覺得自己配嗎?”
“你一點都不喜歡池驍熠,更沒有身為池家二少奶奶的自覺性,若不然你怎麽會每天晚上背著池驍熠,而和前男友見麵?誰知道你們兩人都做什麽呢,反正你是給池驍熠戴了綠帽子,你肯定沒有聽到圈子裏的那些汙言穢語吧?”
葉承涵本就不是隱忍的性子,當然聽不得江心瑤說這些話,她一臉冷若冰霜地轉過頭,看著江心瑤的目光仿佛一把鋒利的刀子,一字一字地問江心瑤,“什麽汙言穢語?”
事實上不用江心瑤明說,葉承涵大概也能猜出來了,那些人在背後辱罵池家二少奶奶水性楊花、婚內出軌吧?而作為另外的當事人,池驍熠在圈子裏必定也是丟盡顏麵、名譽掃地。
葉承涵不否認自己是故意的,她就是為了氣池驍熠、報複池驍熠,才在半夜三更和付朝桓這個前男友密切來往,畢竟他池驍熠自己的私生活也不檢點,在外麵金屋藏嬌,有無數情人不是嗎?
可即便葉承涵如何過分,池驍熠也從來沒有給她過什麽反應,甚至池驍熠一直裝作什麽都不知道,因此直到現在,葉承涵都無法捉摸池驍熠的心思,她給池驍熠戴綠帽子,讓池驍熠連最起碼的尊嚴都沒有了,難道池驍熠不恨她嗎?
“你想辯解什麽嗎?”江心瑤並沒有回答葉承涵的問題,幾步上前居高臨下地站在那裏,江心瑤冷嘲熱諷地對葉承涵說:“你肯定是想說你找付朝桓,是因為要讓付朝桓查清楚當初是誰陷害你,讓你不能再做警察的對嗎?”
“但葉承涵你到底知道不知道,為了再讓你回到警局,做你熱愛的工作,這幾個月來驍熠在背後疏通了多少關係?他早就查出來是局長的兒媳婦陷害你,所以池驍熠用幾個月的時間找到了局長貪汙受賄的證據,借用局長在官場上某個死對頭之手,舉報了局長。如果最近你有看新聞報道,就應該知道上任局長已經被革職查辦了。”
這件事喬凝思在報道上看過,但她不知道是池驍熠在背後做的,而葉承涵更不清楚有這回事,聽了江心瑤的這番話,葉承涵的眼睛一點點睜大,猛地回頭看向病**仍舊昏睡的池驍熠。
葉承涵突然抬手捂住嘴,眼中的淚水猝然滾落而出。
就像她一直不知道池驍熠曾經為了她,而學一身本領也要進警局一樣,她同樣不知道在自己故意約會付朝桓,報複池驍熠、跟池驍熠賭氣時,池驍熠卻在背後默默地為她付出。
因為局長的兒媳婦陷害她,池驍熠就就讓局長傾家**產,籌謀多日將局長送入牢獄,也因為她想做一名警察,不願放棄自己熱愛的工作,池驍熠就在背後默默地為她掃除所有障礙,幫她完成夢想。
在池驍熠受傷的那一刻,葉承涵就知道自己有多自私、多任性,直到此刻知道了更多池驍熠為她做的,葉承涵隻覺得自己簡直罪不可恕。
池驍熠到底是怎樣一個男人?
葉承涵曾經一度以為池驍熠對她的愛很膚淺,娶她為妻隻是池驍熠的征服欲在作祟,因為追求了她那麽多年,有機會挽回他身為男人的尊嚴了,池驍熠才會跟她結婚,而在婚後池驍熠三天兩頭出差,看上去工作很忙,總是冷落著她,讓她以為池驍熠在外麵養很多女人。
曾經葉承涵也以為池驍熠從來沒有為她付出過什麽,整天僅僅隻是嘴上說那麽多的甜言蜜語,從未付諸過行動,卻總是在妄想得到她,她最看不起池驍熠這種男人了。
然而在池驍熠昏迷不醒的這三天裏,葉承涵突然一下子知道了太多太多的事實,比如池驍熠確實需要去緬甸那邊出差看翡翠原石,並不是故意冷落她,也比如池驍熠在婚後真的斷絕了與其他任何女人的來往,結婚的這一年來池驍熠隻有她這一個女人……等等,其實池驍熠不是隻做不說,反而他在背後為她付出了太多太多。
這一刻葉承涵終於知道池驍熠是怎樣的男人了。
葉承涵背對著江心瑤,肩膀劇烈地顫抖著,眼淚大顆大顆地滾下來,她知道不該在江心瑤這個情敵麵前表現出自己脆弱的一麵,可她真的一點都控製不住自己的情緒,就像她以往很少哭一樣,而如今在池驍熠受傷後,她流出的眼淚比這二十多年來加在一起都要多。
“我喜歡池驍熠很多年了,你葉承涵對池驍熠的感情,根本不能和我相提並論,但是為什麽葉承涵,為什麽十幾年來池驍熠喜歡的女人偏偏一直都是你?”江心瑤想到自己這些年從未得到回應的感情和她失去的那個孩子,以及池驍熠為葉承涵身受重傷,直到現在還沒有醒過來。
江心瑤頓時悲從心來,原本是高傲而控訴的姿態,可說出這番話時,她剛止住的淚水也順著化過妝的臉淌了出來,“論家世和外貌,我江心瑤一點都不比你葉承涵差,我為池驍熠付出了那麽多,甚至失去了肚子裏的親生骨肉,可你葉承涵都做了什麽?”
“你給池驍熠帶來的隻有傷害和痛苦,你根本配不上池驍熠,不值得池驍熠這麽愛你。那天晚上若不是你和付朝桓約會,你怎麽會遇到危險?若不是你要舍命相救付朝桓,那麽池驍熠怎麽會身受重傷,直到現在都生死未卜?”
“葉承涵,但凡你還有一點良知,請你放過池驍熠好嗎?我才是最愛池驍熠的那個人,隻有我才能給池驍熠帶來幸福,所以請你退出吧。”
放過池驍熠,並且從池驍熠的生命中退出是嗎?不……這不可能,葉承涵怔怔地看著安靜沉睡的池驍熠,大顆大顆的眼淚砸下去。
直到現在她才意識到自己早就不知在何時喜歡上了池驍熠,想等池驍熠醒來後,好好地做池驍熠的妻子,把虧欠池驍熠的,在以後的歲月裏全都補償回來。
她還幻想著和池驍熠相愛、相伴,為池驍熠生兒育女,從此以後他們之間再沒有付朝桓和其他的阻礙,她要和池驍熠白首到老,所以她怎麽可能在這時放手、退出?
“這是我和池驍熠之間的事,不用你這個外人來插手。”葉承涵竭力地壓製著情緒,不讓自己在江心瑤麵前崩潰。
她知道自己錯了,等池驍熠醒來後,她會向池驍熠認錯,告訴池驍熠其實她早就喜歡上了他,任憑池驍熠處罰她。
“你……”江心瑤氣結,上前抓住葉承涵的胳膊,正想要把葉承涵拉開。
這時江心瑤注意到病**始終沒有聲息的池驍熠,眼睫毛忽然顫動起來,隨後緩緩地睜開了那雙眼睛。
“池驍熠!”葉承涵也反應過來了,反手用力甩開江心瑤。
葉承猛地握緊池驍熠的手,感覺到池驍熠指尖的顫動,葉承涵喜極而泣,哽咽而語無倫次地叫著池驍熠,“你醒了?有沒有感覺哪裏不舒服?我叫醫生過來……”
池驍熠掀動了一下眼皮,又乏力地閉上,在葉承涵以為他會昏過去,嚇得半死時,池驍熠再次費力地睜開眼睛,目光定定地盯著頭頂淚流滿麵的女人。
他幹裂而蒼白的唇動了好幾下,過了半晌,池驍熠才一字一字艱難地問出來,“你……你是誰?我媽和我大哥,還有心瑤呢?”
池驍熠說得太模糊了,葉承涵覺得自己肯定沒有聽清楚,她撫著池驍熠的臉,對他笑了笑,像是用哄孩子一樣的語氣,溫柔地說:“驍熠你在說什麽?我沒有聽清楚,你是在找阿轍和凝思對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