維納但丁眨著眼看著從腳邊遊過的小魚,她玩心大起的想去抓魚,但卻被靈活的魚群給玩得團團轉,她笑得很開心,她轉頭看向坐在樹下的蘭偉爾,心情愉悅的問:“哥哥,這就是人類世界嗎?”維納但丁等了許久不見蘭偉爾的回應,她仔細一看,蘭偉爾看起來正在發呆,所以根本沒聽到維納但丁說的話,隻見他的臉上露出隱藏不住的落寞。
“哥哥?”維納但丁看見蘭偉爾悲傷的神情也跟著高興不起來。她赤腳走到蘭偉爾麵前跪下,然後溫柔地握起蘭偉爾的手,接著以母親般慈祥的笑臉直直注視著蘭偉爾,想問他發生什麽事了,但一看見蘭偉爾的樣子,原本打算說出口的話全吞回口中。蘭偉爾正淚流滿麵的回視著維納但丁。
“哥哥你怎麽哭了?”維納但丁吃驚歸吃驚,但還是用手抹去蘭偉爾的淚水,但眼淚就像壞掉的水龍頭般止也止不住。
維納但丁想找出他難過的原因拚命的發問:“是不是哪裏受傷了還是……”蘭偉爾按住想抹去他眼淚的手,他恍神般的喃喃說:“沒有了,我真的完全失去大家了,所以……隻要一想到這件事,眼淚就……”維納但丁第一次看到蘭偉爾表現出脆弱的一麵,以前的他不管再怎麽痛苦也不會像現在這個樣子痛哭,總是把一切的苦楚悶在心裏,每次看得維納但丁心疼不已。雖然不是很明白蘭偉爾發生了什麽事,不過維納但丁可以肯定蘭偉爾口中的“大家”一定對他很重要。她阻止蘭偉爾繼續說下去,她抱住蘭偉爾,像是哄小孩般地不斷拍打著他的背。一時間,隻剩下蘭偉爾傷心欲絕的哭聲。
夜晚,威廉看著眼前的食物,實在沒什麽胃口,但臣子勸他要是不吃的話就會沒力氣管理政事,所以他隻好慢吞吞地把夾起的食物放進口中。雖說他在吃東西,其實他根本沒注意到他自己在吃什麽。羅威納他們離開宮殿已經快過一個星期了,他們也差不多也快回來吧?威廉擔心到食不知味,但也害怕起若是他們太快回來他該以什麽態度麵對蘭偉爾呢?道歉?這種心情還真是矛盾啊!在這段時間,威廉大改他施政作風,改回布落基在位時的溫和方式,雖然貴族們一開始還不能接受,但見他原諒了想煽動人民推翻他的瑞裏,並和平的開會和貴族們平等的對談,終於在威廉的努力下獲得貴族們的信任。現在隻要等羅威納他們回來,然後得到蘭偉爾的原諒,和平的日子就會來臨了。威廉設想著以後的生活,終於靦腆的一笑。
“陛下。”這時,一名士兵進門來到威廉身旁。
“怎麽了?”威廉嗅到不詳的氣息,士兵著急的模樣印證他隱約不好的預感,威廉放下刀叉,催促他趕緊說下去。
“是,羅威納大人他們回來了。”
威廉聞激動地拍桌起立迅速的下達指令:“叫他們來見我。”他迅速忘卻剛剛那不安的預感。
“可是……”
“怎麽了?”威廉見士兵猶豫的表情,心中有不好的預感越加彭拜起來。
“羅威納大人受了重傷現在還昏迷不行。”
“誒?”
蘭偉爾大哭過後,心情稍微平複下來,他的臉上帶著淚痕輕輕推開了維納但丁。維納但丁注視著蘭偉爾刻意閃躲她視線的側臉,見他一副有愧於她的表情不禁心口一緊,她緊挨著蘭偉爾身旁坐著,頭靠在他的肩膀上,從他的身上傳來熟悉到想哭的味道,沒想到在有生之日還可以再相見,維納但丁忽然覺得這三年的等待是值得的。
“哥哥,能告訴我你難過的原因嗎?”維納但丁鼓足勇氣提問,但蘭偉爾卻恍若未聞,她側目著蘭偉爾出神想著事情的臉龐,她拉住他的手臂搖了一下拉回蘭偉爾的注意。維納但丁拉高音調再度開口問:“跟那時候我不小心誤砍的人有關嗎?”維納但丁想起那時蘭偉爾激動的說著“不可以”現在想一想,蘭偉爾之所以會有這種反應,隻有一個解釋能說明,維納但丁誤砍的對象一定是蘭偉爾口中的“大家”中的其中一人。
“對不起,我自以為他們都是敵人,所以……”維納但丁淚眼汪汪的道歉著,語氣帶著哽咽。
“這不是維納但丁的錯。”蘭偉爾歎息說。他硬是轉了話題對維納但丁告誡說:“這裏畢竟不是我們生存的世界,為了不要惹不必要的麻煩就請不要再殺人了。”
“知道了。那時候因為看到哥哥出現實在是太高興了,所以看到有人要傷害哥哥就一氣之下……現在仔細想想,那些人由哥哥來出手解決根本不需多少時間,根本就不需由我出手,我太擅作主張了。”
“維納但丁。”蘭偉爾阻止維納但丁繼續說下去,他一改方才心情低落的表情,轉而一張嚴肅的臉和維納但丁麵對麵,他認真的問:“要是我說這次我會回到天空城不是為了救你而是利用了你的話,你會生氣嗎?”
“是為了他們嗎?那個被我誤砍以及問你有沒有背叛他們的人?他們是你的同伴吧?為什麽?”維納但丁追問著。維納但丁看起來很平靜,沒有因為蘭偉爾的實話實說而生氣,蘭偉爾看著這樣子的維納但丁,感覺上更是凸顯出自己的自私自利。從她問的話來看一副對自己被利用這件事毫不關心,她隻困惑蘭偉爾為何要背叛自己的夥伴。維納但丁沒有變,不管過了幾年維納但丁還是維納但丁,蘭偉爾感歎的想。她永遠都隻為了他著想的妹妹。
“因為我知道太多事了,不僅是父親的計劃還是這個國家的秘密或著是百年戰爭的真正實情,我全都知道了……將來的某一天這個大陸將會再次成為戰場,連我也會被牽扯進去,他們隻要待在中立國過著他們和平的日子就好,我若是不告而別他們肯定會追上來,所以我要完完全全切斷我們之間的聯係……因此我決定要背叛他們。”殊不知,維納但丁也想著蘭偉爾相同的想法。“所以你利用了我借此打擊他們?”
“你要是恨我的話就盡量恨吧!這是我所做的選擇,不管時間再到轉幾次我都會這麽做的,這是我心甘情願的,不惜被他們怨恨也要這麽做。”蘭偉爾的臉龐透出強烈的決心以及必須做這決定的痛苦。
“我怎麽可能恨你呢?許久不見了,但是哥哥還是這麽的溫柔,況且你回來了,至少你沒有忘記我,沒有被哥哥遺忘這件事比被你背叛還要重要許多了。”維納但丁握住蘭偉爾冰冷的手,她看著他的眼神裏透露出滿心的真誠。維納但丁忽然想起以前的事,她喃喃的說:“你知道嗎?那一天看到哥哥發瘋似地沿街殺人,我看得心都揪起來了,現在看到哥哥平安無事而且還有值得你哭泣的同伴,維納但丁就很滿足了。”
蘭偉爾回握住維納但丁的手,手掌心傳來溫暖的感覺,他覺得自己仿佛回到過去,回到那個時候──活在痛苦與絕望下的時候,隻有維納但丁,隻有她會這麽的溫柔、仁慈的包容一切。就連現在也隻有她能願諒這樣的自己。
威廉甫踏進謁見廳就感受凝滯到幾乎令人窒息的氣氛,除了羅威納外其他人都已經在這裏等候多時。威廉一一掃過每個人越發陰沉的臉龐,內心的不安跟著逐漸擴大起來,他坐在王座上著急的問:“告訴我發生什麽事了?”底下的人都麵麵相覷著,沒有人願意解釋給威廉聽,眾人分分別開視線,就是不敢對上威廉著急的眼神。
威廉環顧著眾人就是沒人肯回答他的問題,讓他急得就像熱鍋上的螞蟻般,這時他注意到哪裏不對,好像少了一個人,除了重傷的羅威納外還有一個應該在這裏卻不在這裏的人。難道這件事跟他有關?威廉再次搜尋一下還是沒看到期待中的人影,他忍不住開口問了禁忌的問題:“蘭偉爾呢?怎麽沒看到他?”
眾人的身體不約而同的猛然一陣,不是露出一臉憤恨的表情要不是難過的別過頭去,威廉光是看見他們的表情就明白過來這次的事件跟蘭偉爾有關,他打算再度開口催促眾人趕緊告訴他事情的經過。這時,隻有一個人,他往前走了幾步,他的表情述說著他的決意,威廉見狀也不禁閉上嘴巴等待他開口。
“陛下。”約瑟夫慎重的欠了欠身。
“怎麽了?怎麽臉色這麽的凝重?”威廉不安的問。
“陛下,蘭偉爾背叛了……”
“你在說什麽我怎麽一句也聽不懂?”
“副隊長,不對……”約瑟夫像是要斷絕什麽似的凜然的說:“蘭偉爾背叛了我們!”威廉仿佛聽到什麽東西碎掉的聲音。
“那哥哥接下來有什麽打算呢?”蘭偉爾和同伴分道揚鑣那就表示他已經沒有歸處,維納但丁自己更是不用說,她不可能回到空無一人的天空城,於是她試探性的一問。
“接下來我們能做的就隻有等待,等待這個土地再度淪為戰場時,才有我們再出場的份。”蘭偉爾離開草地,像是在確認這裏是哪裏似的四處看看,他們所待的地方被森林所環繞。
“哥哥的意思是父親沒有死?那麽他會在哪裏?”維納但丁跟著站起來,她仰起脖子看著第一次覺得很遙遠的天空。
“不知道,他似乎在等待時機吧?等待可以一舉天下的時刻,我想應該快了。”蘭偉爾隨意預測著,接著像是要改變這煩悶的話題,於是朝維納但丁提議說:“我們去遊曆吧?維納但丁也很想見識見識這個土地吧?反正在這段期間呆呆的等也很無聊,我們就到處遊玩好了。”
“真的?”維納但丁揚起如太陽般耀眼的微笑,看來她對於蘭偉爾的提議十分讚成。
“這裏看起來還是在天宇國的國境內,他們一定會有所行動,尤其是他……畢竟他們不可能放著我們這兩個兵器到處亂走吧?所以必須趕緊離開這裏,免得被抓到……”這些話是蘭偉爾的自言自語,兀自陷入開心氣氛中的維納但丁並沒有聽到。“我們該走了,再不走說不定今天要在外過夜了。”蘭偉爾催促著維納但丁。他在張起翅膀離開地麵前,巧巧地挑望著遠方。
威廉有種不切實際的感受,尤其是聽著約瑟夫過於冷靜的語氣娓娓道來事情的經過。明明已經決定好了!沒想到蘭偉爾,他覺得自己的思考變得支離破碎,完全不知道自己內心的感受,也不清楚自己對這件事的看法,或許他隻是拒絕接受、拒絕思考罷了。
“約瑟夫,這笑話不好笑!”威廉說出逃避現實的話語。約瑟夫隻是冷冽的直視著威廉,他無言的表達他是認真的。一直被約瑟夫那冷酷的雙眼直視著,威廉也隻能敗下陣來,相信約瑟夫說的話是屬實。“不可能……怎麽會這樣?”那威廉每天每天所編織出的和平日子不就永遠無法達到了?
“陛下,請你下令。”
“下什麽令?”威廉神情呆然的反問。
“讓我去把蘭偉爾以及兵器給解決掉吧!”約瑟夫的眼中閃過不言而喻的強烈決心。
“約瑟夫?”蘇泊溫啞然的看著約瑟夫。明明在不久前還是夥伴,為什麽?為什麽他可以這麽輕易地割舍掉這份關係?他對於約瑟夫無情的一麵感到無比的訝異。約瑟夫不理會後頭同伴們驚訝的視線,他出聲警告道:“陛下,任兵器到處亂走實在不是很明智的選擇!”威廉露出掙紮的表情。
“陛下,你難道要因為私情放任他們亂跑嗎?”約瑟夫拉高音調質問。威廉的心中閃過無數的念頭,他沉重的閉上了眼,咬緊了下唇。“知道了。”
“陛下?”蘇泊溫發出不可置信的哀嚎。威廉忽視蘇泊溫的抱怨,他朝一旁待命的士兵下令:“你派幾個人到那山附近的村落去查探,隻要看到一男一女兩名年少的旅行著馬上回來通報!”
“是!”士兵聽命轉身離開。
“你們辛苦了,先下去休息吧!等有消息立即出發。”
“遵命。”約瑟夫幹脆地行禮轉身離去,反倒是其他人掙紮了許久才勉強聽命。約瑟夫帶頭一行人準備回去休息,但是當他注意到站在門邊的那個人時不禁停下腳步。是璐璐,她也跟著回宮殿了。
“你怎麽還待在這裏。”約瑟夫的話中帶著滿滿的厭惡,他已經聽奈維爾說過她對他們說的事情。
“就像你看到的,蘭偉爾哥哥並沒有帶我走,所以現在就連你們也不要我了嗎?”璐璐原本平淡無奇的語氣在說到最後一句話時語氣中帶著無助。
“璐璐?”蘇泊溫瞪大著眼看著神情哀傷的璐璐。“我非自願的被當成維納但丁的替身,而且還被強迫改造成和她的長相一模一樣,沒有人再知道我是誰,隻有蘭偉爾哥哥一眼看穿我的真麵目,那時我就想……隻有他,隻有他可以證實我的生存價值,可是呢?蘭偉爾哥哥的溫柔卻是有目的的,他要利用我救維納但丁,明知如此我還是……他明明利用了我,我卻還是癡癡的等待著他,這樣子的我是不是很傻?”
“約瑟夫!”奈維爾上前按住約瑟夫的肩,以免他衝動行事。約瑟夫揮開奈維爾的手,他斜視了眼璐璐,接著在離開前拋下了句:“暫且讓你留下!”璐璐看著約瑟夫等人離開謁見廳後轉而看向威廉,她上前走了幾步,可以清楚看見威廉正無聲問著她為什麽。
璐璐慘淡的一笑說:“我就跟你一樣,不管時間再重來幾次,我一樣會這麽選擇的。”威廉沉默的和璐璐對望著。
婦人是這村落的旅店老板。最近的她實在是禍不單行,不久前才失去她的摯愛現在連她唯一的寶貝女兒也要離她遠去了。傷心的婦人沒有心情經營下去所以也就早早休息了,反正在這種邊境村落也很少會有人來。婦人見天色已黑該是就寢的時間,於是她起身正準備進房休息時經過她女兒的寢室忍不住停下腳步,她猶豫了好一會兒推門而入,無人的房內還殘留著女兒曾在這住過的痕跡,婦人的視線一一掠過屋內的每一樣東西,這些東西慢慢地勾起她的回憶,她不禁咽嗚出聲。婦人趕緊離開房間關上了門,她倚靠在門板上滑落至地,她拚命壓抑著哭聲卻抵不過滾滾而下的淚水,她無法再承受這莫大的哀傷,婦人終於崩潰的哭了。這時敲門聲不合時宜的傳來,她趕緊擦幹掛在臉上的淚珠,她不想讓其他人為她擔心。婦人匆匆地跑去開門,她隻開啟一條門縫,想先看看對方是誰再決定是否要放對方進來。
“抱歉,這麽晚了還來打擾。”來著是名年輕女子,是婦人的鄰居好友,聽她的聲音方才似乎哭過,講話聽起來很沙啞。婦人雖然一頭霧水但還是放她進來再說,她邊把門完全打開邊說:“外麵很冷先進來再說吧。”婦人後退了幾步讓年輕女子可以進來,她打算泡杯熱茶招呼年輕女子,於是她正打算開口要她先坐下時,卻先被年輕女子緊緊的抱住。
婦人雖大感訝異但還是安撫似的輕拍她的背想讓她冷靜下來。“怎麽了?發生了什麽事?”婦人持續輕撫著年輕女子的背想平複她的情緒。
年輕女子斷斷續續的說:“聽說為了保全我們的村子,所以要把你的女兒獻給盜賊?”婦人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原來年輕女子是想要確認這消息的正確性才深夜跑來這裏。“這個邊境村落時常受到盜賊的侵擾,我們都無能為力,貴族們更是躲在他們自己的堡壘裏不管我們的生死,所以我們隻能咬著牙忍受他們的掠奪,從水、食物、金錢,然後他們見我們毫無怨言地給予他們所想要的任何東西竟開始變本加厲起來,前幾天他們跟村長要求要一名美貌的少女。”婦人不想讓年輕女子因她的話而激動起來,所以盡量讓自己的語氣聽起來很若無其事,但這隻卻顯得婦人的冷酷。
“為什麽?為什麽會選上她呢?”年輕女子仿佛代替婦人發泄心中的不滿般聲撕竭力替婦人打抱不平,明明不是自己的女兒卻這樣為她大動肝火,婦人不禁因年輕女子的舉止而紅了眼睛。
“啊!”年輕女子發覺自己的話讓婦人再也忍耐不住而流淚,不禁懊悔自己不該這麽衝動,這次換成她安撫著婦人。
“我也沒有辦法啊!這村子不僅小人也少,能符合盜賊要求的就隻有我女兒了!所以……要是我帶著女兒遠走高飛的話你們的性命就不保了,要我用幾十人的性命換我女兒一個人的命我辦不到!可是要我女兒一個人保全所有人的事我也做不到!我該怎麽辦才好?你說我該怎麽做!”婦人把這幾天壓抑在心裏的話語一吐為快,身體頓時輕鬆了不少,身體一放鬆就渾身軟綿綿的提不起勁,於是她虛軟著身體倒坐在地上,發出壓抑的哭聲。
年輕女子被婦人哀傷的氣息給感染似的也開始不受控製的流淚,她蹲坐在地上和婦人視線齊高,她邊哭泣邊低鳴著:“對不起、對不起、對不起……我不該跟你講這些的,都是我的錯,對不起!”兩人開始相擁而哭,為了束手無策的自己感到悔恨,也為了即將失去的“她”感到悲痛,更是為了隻能在這裏哭泣的自己感到氣憤,她們藉由哭泣把許多許多的情緒發泄而出,順著淚水拋到遙遠的一方。
“真是不好意思還要你替我泡茶。”年輕女子捧著茶杯,手上傳來的暖意一路來到全身上下,心情也跟著沉澱下來。鼻子聞著熱茶特有的香氣,渾身都因此舒暢起來,溫熱的**流進口中,腦袋逐漸變得清晰。
“你太客氣了!你是客人,招待你是應該的。”婦人拿了盤小點心來到桌邊坐下。兩人的眼睛都十分紅腫但都因為大哭了一場所以心情平複了不少,她們兩人回避著方才的話題開始有一搭沒一搭的閑聊起來。兩人聊得十分盡興的時候,有人踏進了這間小小的旅店。
“對不起,打擾了。”進來旅店的是兩名少男少女。
“是外來的旅人嗎?”剛剛年輕女子的到訪以及突來的舉止害婦人忘了要栓上門閂,所以這兩名年輕男女就輕易地開門進來。
“好年輕的旅人!”既然都進來了就招待他們,婦人站起來和他們搭起話來。
“請問我們可以在這裏住幾天嗎?”開口說話的是那名少年。婦人不禁啞然失笑,他問這話還真奇怪,不是知道這裏是家旅店才進來的嗎?旅店就是要給像他們這種外來的旅人住的才設的,怎麽問的話像是拜托她讓他們住在這裏呢?應該要問還有沒有房間吧?
年輕女子也一臉奇怪的盯著少年瞧,少年回看著她,擺出一副困惑的表情,看來他不覺得自己說的話很奇怪。一旁閉口不語的少女則是拚命地東看看西瞧瞧,眼睛還閃閃發亮著。婦人見狀不禁偷偷微微一笑,看來來了兩名奇怪的客人。
“當然可以,要是你們不嫌棄這旅店又小又舊的話要住幾天都沒問題。”婦人提著油燈在前頭帶路,年輕女子則留下來繼續喝茶。婦人帶著兩名小客人走上一旁老舊的樓梯,踏上去就會發出惱人的吱嘎聲響,上到二樓是往左右延伸的走廊,婦人在右手邊第一間房前停下來,從懷中拿出一串鑰匙打開進去。
房內隻有擺放著簡單的家具,空氣中飄揚著不知該怎麽形容的怪味,婦人把緊閉的窗戶打開讓空氣流通,外頭的冷風一股腦兒的湧了進來,少女不禁哆嗦了下。婦人把油燈放在桌上,帶著歉意說:“這裏什麽也沒有請你們不要嫌棄。”
“這樣就很好了……”少女擅解人意的說。婦人見她溫柔的笑容也不禁跟著微微一笑。
“請問這裏是天宇國嗎?”少年唐突的開口問。
“是沒錯,你們是要到哪裏去嗎?要是不知道路的話,我可以告訴你們方向喔!”婦人以為少年問這話是要去天宇國的哪裏,所以好心的主動開口說。
少年沒有搭理婦人自顧自的陷入沉思,於是這次是由少女接話說:“哥哥說要帶我到處遊曆所以我們沒有特定的目標!”
“原來你們是兄妹啊!年輕真好……那你們要在這裏住幾天呢?”
少女偏著頭,看來她沒有頭緒,她轉頭找少年求助,婦人也跟著看向少年,隻見他帶著寵溺的笑容對少女說:“我們並不急,所以維納但丁想待幾天就待幾天。”“真的?哥哥最好了。”名叫維納但丁的少女高興地抱住少年,少年雖然帶著困擾的表情但還是任由維納但丁又抱又跳。
婦人帶著笑意看著感情十分要好的兄妹說:“這裏很久沒有人來了,我想不僅是我還是這村裏的人都很歡迎你們喔!請你們多住幾天吧!我會好好招待兩位的。”
“嗯!”維納但丁興高采烈的允諾著。
“那我就不打擾了,請好好休息吧!晚安!”婦人退出房間有禮的說。
“晚安!”
婦人回到一樓就見年輕女子緊張兮兮、心神不寧的樣子,她帶著滿腹的疑問走到年輕女子的對麵坐下,關心問:“怎麽了?是不是哪裏不舒服?”年輕女子終於等到婦人回來,她趕緊起身,婦人見她慌亂到連椅子都被弄倒,心中的疑問越加擴大。年輕女子湊到婦人的耳邊說著悄悄話,她講得極為小聲讓婦人必須非常專心才能夠聽清楚她在說什麽,婦人邊聽眼睛睜得越來越大。
“你覺得這辦法如何?”年輕女子說完離開婦人的耳邊,著急地征求她的意見。聽完年輕女子的話,婦人的表情毫無血色,她顫抖著嘴唇不發一語。
“你既然無法犧牲全村的性命也不想失去你女兒的話,那就……”年輕女子想要勸婦人答應,拚命地說著說服的話。
“不、不可以!怎麽可以這樣?這樣太自私了!”婦人激動地打斷年輕女子的話,她一講話驚覺這樣太大聲會把吵到對兄妹。婦人閉緊嘴巴,低垂著臉無力地搖了搖頭,雖然心裏百般掙紮,但內心深處的良心卻勸告她不可以這麽做。
年輕女子猛力地抓著婦人肩膀強迫她看著自己的眼睛,她苦口婆心的說:“難道你要眼睜睜的看著你的女兒落在那群盜賊手中?”婦人看著年輕女子認真的眼神不禁別開視線,她不斷地搖著頭。
“現在隻有這三條路給你選,你認真想一想你要選擇哪一條?你想要犧牲誰?你的寶貝女兒?數十名村人?還是隻是萍水相逢的陌生人呢?如果隻有這三條,你會選哪一條?”婦人不禁語塞,要是真的隻有這三條路,要是隻能從這三條中選擇一條的話,再笨的人也知道要選擇那一條的。“最、最後一一條、條。”光是講這句話就花費她全部的力氣。
“好!我去告訴村長!”婦人還未從自己說的話的震驚中回覆過來,年輕女子就衝出旅店直奔村長家去。婦人深深的感到愧疚,一股名為罪惡感的黑洞吞噬著她,讓她無法動彈更讓她無法阻止年輕女子。婦人茫然的看著年輕女子因為衝忙而未關好的門,外頭的冷風冷酷無情的侵入這小小的旅店,婦人的心為之凍結,溫暖的屋內也變得冷冰冰的,婦人低垂著眼簾,其實她是很冷酷無情的吧?她不禁冒出這種想法,會講出這話勉強說是她一時的鬼迷心竅,可是她不去阻止年輕女子的行為,既不能狡辯說是因為震驚也不能說是因為愧疚,這隻是借口,因為這隻代表著其實她心底深處是這麽希望的吧?婦人窺視著往二樓的樓梯,她有點後悔要他們多住幾天了。蘭偉爾從睡夢中蘇醒過來,迷糊的看了眼窗外,外頭十分明亮,鳥兒正在高歌著。他從睡起來很不舒服的硬**爬起身來,身子很僵硬,他左右擺動著舒緩這酸痛感,不禁深深認為還是宮殿裏的床鋪睡起來比較舒服,可是他已經回不去了。蘭偉爾很快從哀傷中振作起來,下床大致梳洗一下就離開房間,走在木製的地板上總是發出刺耳的吱嘎聲,這裏非常的老舊而且非常的落後,不過這裏位於國家邊境,他也不能期待什麽。他聽到樓下傳來維納但丁和陌生女性的聲音,那是這家旅店的老板,是個很和善的婦人,蘭偉爾走下狹窄的樓梯來到一樓,馬上瞧見維納但丁和婦人正很愉快的聊天,看來他們似乎很投緣。
“哥哥你起床了啊?早安!”維納但丁首先發現到蘭偉爾,笑咪咪打招呼。
“早安……額,我該怎麽稱呼你呢?”婦人招呼蘭偉爾坐下,她自己也拉了張椅子坐。
“蘭偉爾,你可以叫我蘭偉爾就好。”蘭偉爾邊漫不經心的回答邊望向餐桌上婦人所準備的早餐,隻有看起來就很硬的幹麵包以及牛奶。婦人注意到蘭偉爾的視線,她一臉歉意的說:“對不起,我們這裏沒什麽好吃的,所以請你們將就下吧!”
“不會阿!吃起來很有特別的滋味呢!”維納但丁真誠的說,看她一臉津津有味吃著麵包配著牛奶看來所說不假。
“謝謝。”真是善解人意的女孩。
“對了對了!哥哥,等等紫雲阿姨說要去田裏,我也想去看看,我可不可以去呢?”
蘭偉爾眨了眨眼,紫雲阿姨?他瞄了眼婦人,是她的名字吧?
“其實也沒什麽好看的,種子才剛撥種下去連芽都還沒長出來呢!等我回來再帶你們去認識認識這村子裏的人,大家都很熱情的!”
“沒關係!我從沒看過田地所以想去看看!哥哥可以吧?”維納但丁眼睛閃閃發亮地注視著蘭偉爾,用這種眼神看他想拒絕也很難吧?蘭偉爾帶著苦笑答應。
維納但丁見蘭偉爾答應了,於是開始拚命把手裏的麵包拚命塞進口中,一副想趕快去的模樣,紫雲好笑地看著這樣的維納但丁,勸她吃慢點還給她倒牛奶。等維納但丁用餐完畢,就和紫雲出門,蘭偉爾則是一個人留下來慢吞吞的啃著麵包。蘭偉爾幹瞪著門,偏頭思索著,眉頭深鎖著,從剛剛開始,雖然氣氛看起來很融洽但是總覺得哪裏不自然,問題應該是出在名叫紫雲的旅店老板,感覺和昨晚的態度不太一樣,有點不自然,很像是硬是裝出來的,從她的表情間可以看出她很勉強的裝出和善的麵貌。可是為什麽呢?還是隻是他自己疑心病太重了?
蘭偉爾喝光牛奶,空****的旅店裏隻有他吃東西的咀嚼聲和吞咽聲,外頭也靜悄悄的,這村落光看大小就可以猜想這裏的人口應該不多,不像薩爾瑪城一樣每一天總是這麽熱鬧、每一天都是這麽的吵鬧。蘭偉爾趕緊晃了晃頭,不知不覺又要想起他們了,不過還真的是很不真實,明明才發生這麽轟轟烈烈的大事,結果今天卻是這麽的悠閑,之間的反差還真的無法習慣。他把最後一口麵包吞下肚後,決定離開旅店出去走走,免得又開始胡思亂想起來。
才剛踏出旅店就差點和一名年輕女子撞上,蘭偉爾看過她,是昨天和紫雲在一起的人。
“啊!是昨天的小客人!紫雲呢?不在嗎?”年輕女子和蘭偉爾搭話。蘭偉爾不動聲色地揚起眉,他從年輕女子身上也感受到跟紫雲一樣的不自然感,但是這是他第一次和對方說話所以也說不準。
“她和我妹妹出去了。”蘭偉爾壓下心中滿滿的疑惑回答。
“是嗎?那不就隻剩你一個人?不會無聊嗎?要不我帶你去見見村長吧!”年輕女子問出一連串的問題,但也不等蘭偉爾回應就自顧自的替他決定接下來的行程,強拉著他往前走。
蘭偉爾被年輕女子硬拉著手往一處以這村子來說算高大的木屋走去,那應該就是村長的家吧?不過這也太小題大作了點,介紹給村人認識也就算了有必要去見村長嗎?他跟維納但丁隻是路過此地的旅人而已,而且又不是什麽大人物隻是兩名小孩,該是認為這村子的人太過熱情。
“村長!你看我把誰帶了,是今早我跟你說的昨天晚上來訪的客人喔!”年輕女子推開吱嘎作響的門扉踏進溫暖的屋內,裏頭早已聚集了不少人。
蘭偉爾敏銳的察覺氣氛不太對,但裏頭的人看到他跟年輕女子的來訪卻在一瞬間改變了臉部表情,他更加確信這村子有問題。
村長是被村人團團包圍在中間的老人,年紀大到要是突然斷氣也不會感到驚訝的歲數,他脫離層層包圍的人群慢悠悠地走到蘭偉爾麵前,並伸出骨瘦如材的手說:“歡迎來到這裏,我是這村的村長!多多指教。”蘭偉爾小心翼翼地握住村長的手,感覺上隻要用點力就會把手給折斷似的,他輕輕的和村長握手邊報出自己的名字。雖然他是在和村長互相問候著,但事實上他是在趁機觀察站在村長後頭的村人們,才一大早就全都聚集在這不知是在做什麽,蘭偉爾隻覺得很可疑。這時蘭偉爾後頭的門再度被推開,進來的是和這村子很格格不入的中年男子,光看穿在他身上的豪華衣物以及那很欠揍的嘴臉就知道是貴族了,蘭偉爾在宮殿中老早就看習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