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嬌嬌下意識抿了抿唇角,去看男人。
這回她可不多嘴了,這是他親娘,親兄弟姊妹,也不該她一個當媳婦的插嘴。
趙崇霖被媳婦兒這一眼看得心裏舒坦,爺們兒要的可不就是媳婦兒的這份敬重。
有事兒就該爺們兒來解決,小媳婦兒安安穩穩躲他身後安心過日子就成。
而趙崇霖的解決辦法就是,不解決。
“餓了。”
“啊?廚房已經在做了,我去看看。”
孟嬌嬌先是一愣,立馬反應過來快步離開。
孔氏也快步跟上,出了廳就沒忍住揚起了嘴角。
“老爺還是最心疼夫人了。”
說著她又笑起來,“嗬嗬……幸好明兒老夫人就回去了,日後再來也不知道是什麽時候。”
自從老夫人來了之後夫人的日子可以說是真不好過,不僅要哄著老夫人還得哄著老爺,到她自個兒這裏就隻剩下委屈了。
幸好老爺心疼夫人站在夫人這邊,不然夫人的日子還不知道要怎麽難過呢?
老夫人看似慈愛,還說手心手背都是肉實則心偏得都沒邊兒了。
手背上的肉能有手心上的厚?手背上也就一層皮。
明明之前老夫人對夫人挺好的,喜歡夫人,還主動為了親家老夫人和舅爺奔波,怎麽來了府城就變化這麽大?
孟嬌嬌頭也不回繼續走,壓低聲音訓斥她,“以後不許再說這種話,人多口雜的難免讓人誤會引出禍端。”
有些事心裏清楚就成,沒必要說出來,禍從口出。
這些日子她也看出來了,再好的婆媳關係也得保持距離。
廚房裏正忙得熱火朝天,孟嬌嬌並不急著回去,等飯菜都上桌之後她才到。
看著氣氛還不錯,浩昌還對她眨了眨眼,可見是趙崇霖說的話讓他滿意了。
一開始說要他住在趙家的時候他是不樂意的,隻說在外麵隨意租個房子繼續讀書。
還是她說不用趙崇霖的銀錢他才鬆口,最後她又提了母親他才點頭答應。
孟浩昌不想讓姐姐因為他為難,因為他低頭求趙崇霖,在趙崇霖麵前說不起話還得看趙崇霖的臉上。
他知道姐姐做生意掙了些銀錢,但如何都沒想到姐姐的生意竟做得那般廣了,如此他才敢在趙家住下,接受姐姐的各種安排。
接受,他還有一拚的可能。
方才姐姐出去後他想到姐夫可能會有的兩個結果,一是順著是嬸子的話給東西,二是裝沒聽懂。
結果都不是,他挑眉扯著嘴角笑。
“上次你們來信說給敏慧定了婚事嬌嬌就立馬給她準備了添妝,娘回去的時候先帶回去給她,讓她瞧瞧喜歡不喜歡。
按照風俗來說二婚不該大辦,但嬌嬌說我們趙家的姑娘就是嫁出去也不能讓人小看。
嗐,之前我也沒考慮這些,給她銀子她又總是推拒,結果她被秦家那麽欺負也不說。
那日說起婚事如何辦添妝如何給的時候嬌嬌還把我說了一頓,她說得也對,我當二哥的不給她撐腰撐到明麵上確實不行。
嬌嬌說了,敏慧成親的銀錢嫁妝都由她出,嗬嗬嗬……您是知道的,她如今可是財大氣粗了。
非要給敏慧她們娘仨兒田地,讓她們在範家挺直了腰板。”
財不外露,但財也能震懾。
陳氏本意是想讓老二拉拔一下老大,畢竟他們兄弟三個裏老大最沒有本事,除了種地什麽都不會。
他做不了別的,種地還是行的。
也不知道老二是真不明白還是裝不明白,不過他能想到敏慧也是好的。
隻是陳氏聽著兒子句句都是他媳婦的話著實不舒服,什麽叫她的?她都嫁給老二了,她的什麽不是老二的?
就她那娘家有什麽?當初嫁過來的時候什麽嫁妝都沒帶,她那做生意的本錢還不都是她兒子的?
“我就是說,敏慧有你們做哥哥嫂子的照應著日後必定否極泰來日子蒸蒸日上。
你媳婦向來就賢惠大度,我是打從一開始就喜歡她。
你可得好好對她,娶到她是你的福氣,自從娶了她啊你這日子也終於過得像樣了。
以前是藏著掖著,有再大的本事誰又知道?
不過你也要顧及著身體,別太辛苦,你要記著你是這個家的頂梁柱,你要是倒下了這個家可怎麽辦?
娘啊別的不求,隻求你們都好好的,我以後就是去見你們爹也能安心。”
趙崇霖信親娘說打從一開始就喜歡他媳婦兒的話,喜歡是真喜歡,以婆婆的眼光挑剔兒媳婦也是真。
親娘偏心他又不是今天才知道,以前沒有四兒的時候她偏心老大,有了四兒她又偏心四兒。
當然,也不是不疼他,隻是他在中間不占長不占幼總容易被忽略而已。
嗬……又不是三歲小孩兒了,還能再追著娘問為什麽不疼他?
二爺如今也有人疼。
夜裏孟嬌嬌躺在涼席上翻來覆去地覺得燥熱睡不著,翻得趙崇霖也跟著沒睡著。
“怎麽還不睡?”
孟嬌嬌翻身與男人麵對麵,“相公。”
“嗯。”
“有個事我想跟相公商量一下。”孟嬌嬌也確實是心裏裝了事才睡不著。
糾結來糾結去就愈發煩躁,更睡不著了。
趙崇霖連語氣都沒有變一下,“你說。”
他探手在床頭的矮幾上摸到蒲扇,拿著一下一下扇起來。
“我琢磨著要不把老家的地給大哥讓他幫我們管著吧,收來的租子一部分給趙氏和孟氏兩族置辦族田,一部分給母親養老,再一部分我們兄弟姊妹四人平分。
我們的那部分,我想用來給族裏建個學堂。”
趙崇霖靜靜聽著沒有說話,孟嬌嬌說完等了一會不見他出聲又繼續。
“我並非是銀子多了清高,要擺這個大度姿態,其實我現在也沒有個清楚的條理,就是想著娘說一家人要互相幫襯的話,突然就想到了宗族大親。
日後我們或許是不會回去了,可我們的根永遠在那裏,我們跟宗族也永遠聯係在一起這是事實,一榮俱榮一損俱損。
我們不論走得再遠,再高,根都在宗族裏。”
趙崇霖輕輕‘嗯’了一聲,道理是這個道理,隻是從前他也就那樣哪管得了那麽多。
就是如今他也隻是稍微有了點氣色,因此並沒有往那方麵想。
這會兒媳婦兒提起來,還說得如此具體細致他才有了具體的感受。
那些錢財他可以給,也給得起,但事得做得漂亮具體才行。
“族裏有些人確實值得拉拔,但有些人著實沒必要。”
這一點趙崇霖特意提出來,是提醒她或許情況並沒有她以為的那麽順當和有成效。
“我知道,人都有劣根性,人性的醜惡在利益麵前永遠沒有遮羞布。”
孟嬌嬌突然嗤笑出聲,很輕很短。
“當初父親還在,族裏對我家也還不錯,父親不在後孟孝勝霸占了我家的財產時也有人站出來說話,隻是後來說話的聲音越來越小。
如今,因為有你為我撐腰,他們又站出來了。
他們或許是牆頭草或許不可靠,也或許能有那麽一兩個人是可靠的。
都說樹大分枝,又說獨木難支,放眼世間有哪一個氏族崛起昌盛是因為個人?
不管其內部是不是會有病症蟲害的時候,在外人來看總會有威懾之感,認為不能輕易隨意撼動。
不隻是我們這一代,還有我們的子孫。”
趙崇霖沒有立馬給出回應,但他扇風的手沒停過。
半晌才聽到他的聲音,“等敏慧成親的時候我和浩昌回去辦。”
孟嬌嬌卻道:“具體還是要再斟酌。”
第二日送陳氏離開的時候夫妻倆都沒有提這個事,隻說等敏慧成親的時候會回去。
孟嬌嬌自然不可能回去,她還在熱孝裏。
婆母一走孟嬌嬌頓時覺得渾身都輕鬆了,不是她厭惡婆母,隻是那種拘束的感覺讓人難受。
明明是在自己家裏,卻有種處處謹慎小心寄人籬下的感覺。
婆母一走孟嬌嬌立馬就讓自己忙起來,婆母在的日子她不是必要不出門,出門也是陪婆母辦家裏的事,生意上的事連問都沒有問一句。
新鋪子她也沒有去看過,連門臉朝哪個方向開都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