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夫人能答應?”
畢竟她都已經把話說出去了,若是最後沒成的話她臉上也掛不住。
再看傅行川那副勝券在握胸有成竹的模樣,怕是已經都想好要如何規整,還心大得想將所有都收入囊中。
孟嬌嬌看不到他撇嘴,隻能聽到他的聲音。
“情分歸情分,利益歸利益。
此番若是做得好了,年大人極有可能再往上進一步。”
“相公怎麽知道的?”
孟嬌嬌驚訝無比,下意識要翻身看他又被男人的大掌壓住。
“哼!真當你男人就隻知道埋頭練兵?”
“嗬嗬嗬……相公胸有溝壑心有城府,是我不能及。”
誇人的話脫口而出,孟嬌嬌身子不能動便扭過頭給男人拋了個笑臉兒。
然後又糾結起了小臉,“是啊,昨日再到府台府去的時候我就在懷疑了,府台大人根本就是故意,可他怎麽就偏偏選了我?
我們還沒有根基,更沒有財力實力,跟府城裏那些有幾代人積累的大商完全不能相提並論。
就算拋開傅行川不談,也還有很多大商供大人選擇,且都比我們合適。”
不是她妄自菲薄,實在是他們真的沒有實力。
“年大人除了要政績,還要人,自己人。”
趙崇霖抬起眼與小媳婦兒四目相對,“我們在年大人這條船上,下不去。”
昨夜她說不想受製於人,可他們一直在這條船上,而且這條船還要行很遠。
她年歲小經事少,很多事趙崇霖都未與她細說過。
正待與她細說,就見她紅唇輕啟,她說,“是我淺思了。”
“我明白相公的意思,日後不會再提那話。”
他們與年大人在一條船上,不隻是現在,是從十多年前開始到而後未知多少年。
若不是年大人,趙崇霖或許真的就隻是惡霸混賬。
他們也不可能有今天,能躺在府城大宅軟床之上……
是她眼界心胸太窄,才隻能看到眼前,之前的那些也隻是小打小鬧。
“那,相公是如何與年大人商議的,我們還有什麽值得年大人冒險的價值嗎?”
還是那句話,他們根基太淺。
沒成想卻聽到男人說,“我給年大人立了個軍令狀。”
“啊!”
趙崇霖這回壓都沒壓住,小媳婦兒翻身坐起來與他麵對麵。
孟嬌嬌是真被駭住了,後果太嚴重了她不敢想。
“萬一我不行呢,相公……”
“我信你!”
趙崇霖截了她後麵的話,輕挑眉笑道:“你肯定能行。”
見她作勢要歎氣,趙崇霖直接打斷,“我問你,當初你要做生意到底是為了什麽?
別跟我說是為了讓浩昌讀書這種話,你說實話。”
細細回想起來,趙崇霖確定自己是被她誆了,還一次又一次。
孟嬌嬌眼神愣怔,眨了眨眼再看向男人,心虛。
“現在你說實話我不與你計較,過了今日再讓老子發現……”
情急之下孟嬌嬌一把捂住男人的嘴,討好地湊上前賣笑。
“人家哪句說的不是實話。”
被男人冷眼睨著,孟嬌嬌強壓心虛開始解釋。
“最初,確實隻是為母親和浩昌日後的生活考量,你知道孟家是什麽德性。
之後,那都是機緣巧合,逐漸地有了些經驗便順手了。
人家哪有瞞著相公的時候,相公盡會往我身上安罪名。”
孟嬌嬌假裝慍怒地嗔他,又柔柔一笑,笑裏含著幾分羞澀,放開捂住男人嘴的手。
“其實,都是相公縱容我。”
“嗬……說來還是我的不是,就不該被你幾句話一哄就心軟答應?”
哼!當老子不知道你個小娘們兒到現在都是在哄老子?
孟嬌嬌驚得睜大了眼睛,“相公怎麽能如此說?”
立馬又軟和了神情笑盈盈地道:“分明就是相公心疼我。
我倒是想與相公分享我現在的所想,相公且聽聽?”
趙崇霖抿著唇輕哼一聲,又把她壓下躺著繼續給她抹膏脂,手上沾的那點兒都幹了。
“你說,老子聽著。”
在男人看不到視角裏,孟嬌嬌輕輕勾了勾嘴角,隻是心情卻是十分沉重,她如何也想不到男人會信她到如此地步,明明他還在為當初自己哄騙他的行徑而氣惱。
母親曾告訴她,人終歸是要靠自己。
這個道理她會永遠記得,牢牢記住。
“從前,我身在縣城再被困鄉下,那時候我最大的願望就是能再回到縣城,不再受孟家約束,我們一家三口不再受那些平白無辜的苦難辛勞。
母親那雙手是拿筆寫字的,是撚香煮茶的,不是泡在泥土裏,灶台間。
浩昌到了啟蒙讀書的年紀他應該坐在窗明幾淨的學堂裏讀書明智,而不是日日天還不亮就被孟常氏催促起來打掃再到田地裏荒廢。
那時候我也不明白為什麽父親不在了我們的天就塌了,漸漸的我才想明白看明白,是因為我們太弱,是我和浩昌在拖著母親。”
孟嬌嬌聲音哽咽,視線也逐漸模糊。
若不是被她和浩昌拖著,娘不會走到那一步,與其說是孟家兒媳的身份套住了她不如說是兒女困住了她。
母親不再了,她和浩昌得了自由,也失去了最重要的親人。
任由淚水滾落,孟嬌嬌吸了吸鼻子扭頭麵對男人,任由淚水滑過鼻梁落至發間。
“來了府城之後方知從前的我猶如井底之蛙,而且我又成了你的弱點。
二郎,我想與你並肩前行,而非你獨自拖著我和這個家艱難往前,我可以和你一起承擔。”
趙崇霖覆在她後腰上的大手微頓,他想說有老子就夠了,你安安穩穩給老子享受就成,老子娶你不是要你跟老子吃苦來的。
孟嬌嬌見他濃眉一動便知曉他會說什麽話,在他開口之前又道。
“我知道二郎疼惜我,可我也會疼二郎,這個家是我們共同的,我們夫妻一體。”
趙崇霖半晌沒發出一個聲,他的小嬌嬌說:他們夫妻一體。
趙二爺嘴上總是聲討媳婦兒哄他誆他,但哪次他不是深信不疑。
趙崇霖看不得媳婦兒傷心,想給她把淚水抹了,又礙於手上有方便。
他心知媳婦兒傷心落淚不隻是因為他,多半兒是因為想到了嶽母,但媳婦兒哭了他就控製不住心慌意亂。
“你莫哭了,我又不是審問你。”
避重就輕,趙二爺著實是心慌難壓。
孟嬌嬌自己抹了眼淚,她也已經在平穩情緒了,更知道男人並不是審問她的意思,不然他也不會立下軍令狀。
待趙崇霖給她抹完了膏脂兩人相擁著躺著在被子裏時情緒也平穩得差不多了,趙崇霖慢慢跟她講明具體情況。
聽完孟嬌嬌明白他的意思,地先給他們用著,一個銅板不拿,但兩年之後要還三倍。
真不是孟嬌嬌沒自信,是這筆賬實在太多了,她默默掰著手指頭數都數不過來。
“我們什麽時候能還得上銀子?”
趙崇霖敢立這個軍令狀他心頭就已經有了打算,“我們是沒銀子,但偌大的府城多的是大商大戶,他們別的沒有,但獨獨有銀子。
你不是已經猜到了傅行川要做什麽嗎?我們也能做,並且是要那些人捧著銀子來求著送給我們。
傅行川即便是跟年大人有那麽一層親戚關係,但他自身終究隻是一個商人。
現在你清楚年大人為何非要讓你露頭了吧,你背後不是沒有人,我們也不是沒有根基,我們背後是年大人。”
是啊,他們在年大人這條船上下不去的。
孟嬌嬌不再掰手指,兩隻手緊緊握住放在胸口壓實。
“既然如此,要做就再做大些吧,偌大的堰江府撐得起來。”
第二日下午在府台府的書房內,孟嬌嬌和趙崇霖將被改動過的圖像攤開在年文軒眼前。
年文軒一眼就認出將要改建的地方,手指卻落在另一處。
“這裏,是什麽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