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族中對崇霖的這份情我替他記下,也替他感謝。
隻是諸位說我還是趙氏一族的媳婦我是不能認的,我與崇霖的和離書是在官府登記蓋了印的,不管是家法還是國法都必須要承認。
如今我隻是一個寡居的婦人,趙家的事我亦做不得主。
不過諸位盡管放心,那些田地我既然說了是給趙氏一族做祭田用定不會反悔。”
孟嬌嬌心頭半點兒氣沒有自然不可能,若他們真的如他們所說的那樣又如何會讓老太太真給她遞來一封和離書。
況且,和離書還是大哥背著老太太改的。
他們還不是先觀望著看看到底是她還是趙家更得利,最後哪頭兒更有利於他們便找哪頭兒。
族長和幾位族老左一句右一句讚她深明大義,又說,“和離之事不作數。
你盡管放心,我們全族上下聯名去官府為你證明,請求大人撤了和離書。
你和崇霖夫妻多年伉儷情深我們這些人都是看在眼裏的,不能讓你再受這種委屈。
若是崇霖知道了也定不會瞑目,我們也對不住崇霖。”
在這之前他們根本就不知道陳氏真的會休孟氏,直到荷塘村買祭田的消息出來他們再逼問趙崇祥這才得知。
這不,緊趕慢趕的來還是晚了。
罵陳氏有什麽用?婦人短見,當初她這麽做的時候但凡跟他們商議著辦也不可能會是現在的結果。
孟嬌嬌將他們的神色都收入眼底,靜靜聽著他們說話,神色不變。
“想必諸位是從老太太那邊過來的了,也知道事已成定局。
諸位和族人的深情和好意我心領了,但撤銷和離書一事還是不要再提。
正如諸位長輩所言我與崇霖夫妻幾年感情深厚,正是因為如此我更要替他盡孝。
老太太傷心過度難免心中難受,越是這種時候我們作為晚輩的越是該順著她,她心情舒坦些了身體才能康健。
如今這樣,我也算是盡孝了。”
生了那麽多的事才得了暫時的安寧孟嬌嬌如何會平白再給自己找麻煩,和離書對她而言不是恥辱委屈,而是替她斬斷無數牽扯的刀。
她是無論如何也不會答應他們,且讓他們先眼紅著去,不然真當她是沒了男人就能隨意拿捏的軟柿子了。
她是寡婦,卻不是沒骨頭。
“諸位還未用飯吧?我這就讓廚房準備飯食來,今日天色也不早了不好趕路。
我這兒也不方便留你們,若是你們不嫌棄的話今晚就宿在醉仙樓吧,那處是我的產業也不算外處。”
都聽出來孟嬌嬌這是在堵他們的嘴了,都是一把年紀的也實在拉不下臉麵來再糾纏。
“那就又要麻煩你了,你也別讓廚房忙活了,我們到樓裏隨便對付一頓便是。
你也說了不是外處我們幾個老頭子就不把自己當外人了,你更莫要與他們說外道客氣話。”
族長是懂打蛇隨棍上的,等王全喜把他們送到醉仙樓,看著如此富麗堂皇的酒樓和進出的客人都是非富即貴,幾人心中越發悔的腸子都青了,更是翻來覆去地罵陳氏糊塗。
再一想到孟氏給孟氏一族置辦的那些祭田他們眼紅氣悶得一夜都睡不著,第二天自然都沒精神。
偏偏,孟嬌嬌還安排了馬車送他們回高坪村去,而陳氏那邊別說是送他們了連頓飯都沒留他們吃。
陳氏現在真是越來越不可理喻了,老糊塗了。
等他們回到雲岩縣在縣城稍作停留休整的時候聽到有人在談論新建書院的話,這可是好事啊,他們也立馬就被吸引了注意力。
隻是越聽越覺得熟悉,“他們說的是不是孟氏,她竟然出錢給縣裏建書院?
不僅是詩書,還有君子六藝,還有農耕紡織。”
一番追問打聽之後確定真的是孟氏,而且官府連地都指定了,不日就要開工。
“我就說嘛,不能任陳氏那老太婆子亂來。
現在好了,悔不悔?我悔死了啊。”
族老拍著大腿悔恨不已,但也知道現在後悔也晚了。
而他們的這些反應都被送他們回來的馬夫一五一十的告訴了孟嬌嬌,“小的聽到族長說等日後找到機會再來。”
孟嬌嬌哪還會給他們再來的機會,等下次再見他們還不知道會是多久之後。
要離開府城孟嬌嬌唯一放心不下的隻有弟弟浩昌,好在還有舅舅他們在。
出門的前一夜,孟浩昌來到書房與姐姐說話。
最後孟浩昌幾番猶豫後說,“那日我聽到楊姐姐說的話了,我也支持姐姐。
姐夫他很好,我知道姐姐是真的愛他,可姐夫已經不在了。
我是說日後,日後若是有一個能讓姐姐歡喜的人,我希望姐姐能開心。”
孟嬌嬌完全沒有想到他會跟自己說這些話,卻清楚他不是隨口胡說,定是經過再三斟酌之後才會說。
但從趙崇霖出事到現在,她好像還沒有時間好好去想他,更沒有機會想這種問題。
見姐姐不說話孟浩昌隻當姐姐是不願意,他自然也清楚姐姐定然是不願意的。
“姐夫要是知道了肯定要生氣,氣過了,姐夫會答應的。
姐夫愛姐姐,不會舍得讓姐姐大好的年華苦苦耗盡。
這個等待重新開始的時間會很長,姐姐不用現在就去想,現在想了肯定要痛,待日後,總會有那麽一個合適的時機。”
孟浩昌緩緩呼出一口濁氣,自我安慰似地笑了笑。
“我已經長大了,姐姐不要再把我當孩子看。”
確實是長大了,不然怎麽會想這些事,孟嬌嬌哪能想到她的弟弟會跟她說這一番話。
夜裏,孟嬌嬌躺在**借著從窗外投進來微弱的月光看繡著連理纏枝的帳頂出神。
說是忙得沒有時間好好想他,其實是她害怕想他。
那個荷包,她親手給他掛上的,裏麵的草藥早就不見了,荷包也被弄得髒汙不堪,還破了洞。
她洗幹淨了,也補好了,放在衣櫃裏與他那些衣物一起。
孔氏說那些衣物該燒掉,她沒讓。
留著吧,她怕時間長了她會忘得一幹二淨。
怎麽不會忘呢,現在她都記不清父親的模樣了。
總有一天她也會記不得趙崇霖,將有關於他的所有都忘了。
怎麽能忘?不能忘!
出發的時候沒有看到蔣琛蘭,“琛蘭呢?不是說好一起去?”
楊秋娥眉宇間添了幾分鬱色,不過也隻是一瞬間就恢複如常。
“蔣夫人近來身體不太爽利,她留下多陪陪蔣夫人。
本來我也覺得她現在跟著我們去不太合適,等在京城安頓好了我再回來一趟接她,或者她跟商隊一起來也成。
昨天我跟她說好的,不讓她來送,來了見了也要難受,不如直接不來送了。”
既然是蔣夫人病了,她作為女兒自然是不該遠行。
想到他們初去京城確實會有很多不方便,秋娘說得對,等安頓好了再接她更合適。
踩著四月的尾巴孟嬌嬌他們一行人終於踏進京都城門,崔家的管家在城門口迎他們。
“老奴拜見表小姐,大少爺著老奴在此等候您。”
孟嬌嬌在來之前就來信請大表哥幫忙在京城給她置一處宅子,此時崔家的管家就是帶他們到新宅子去。
大表哥細心也上心,不僅置好了宅子連管家和一應仆從都給她準備好了。
“大少爺說先安排幾個人您用著,若是您用著不順手隨您調換,這些是這些人的身契。”
放在家中用的人自然不可能安心才成,所以孟嬌嬌直接收了東西。
“勞大表哥費心了。”
“表小姐滿意就好,大少爺心疼表小姐一路舟車勞頓辛苦,請您先歇上兩日再去府中相聚。”
這樣的安排正正讓孟嬌嬌舒心,他們才剛來確實不合適急匆匆的就去登門。
“好,辛苦您了,也請您替我謝謝表哥表嫂,過兩日我再去登門拜訪他們。”
孟嬌嬌是親自送的管家出門,孔氏在送管家的時候客客氣氣給了一張銀票。
“請您喝盞茶水,歇歇腿兒。”
管家客氣兩句大大方方收了,跟孟嬌嬌謝賞。
情歸情,理歸理,到哪裏都免不了人情世故。
歇了一日,孟嬌嬌沒先去崔家而是先給顧顯璋去了帖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