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雲鶴讚賞地點點頭,於是說道:“請四位姑娘站在廳下,背過身去。從顧姑娘開始,按剛剛猜詩謎的先後順序來找落款,因時候不早了,咱們限時一刻鍾。”
侍童再一次將那幅畫攤在那長長的案幾上,隨即蘇玉衡等三人背身過去,顧靈秀開始圍著那幅畫開始尋找。
她仔仔細細看了一遍,不得不承認,她壓根沒找到。她不甘心,決心再找了一遍。這第二遍她找了一些不太注意的地方,最後她在那溪山岩石的山澗中一塊凸起的石頭上,隱隱約約看到了一點什麽,於是她提筆把自己的答案寫了下來,交給蕭雲鶴。
剛剛韓彥筠和李仁都沒猜對,她倒也沒壓力,大不了最後看距離遠近比輸贏便是。
等到蕭雲鶴看了一眼,顧靈秀滿懷期待問道,“先生,這個答案可對?”
蕭雲鶴微笑著道:“顧姑娘,你這並非準確答案,但若後麵沒人猜對,你的位置最接近的話,還有機會贏。”
顧靈秀權當自己的答案已經靠近了正確位置,不由有了期待,福了福身,便下了台階,站在一旁等候。
第二個上來的是蕭宸,不得不說,她雖然是蕭家人,可她祖父這幅畫她壓根就沒看到過,她要是找不到出來的話,還真有點丟蕭家的臉。
她憑著自己對書畫的了解,如韓彥筠一般,先找一些可能落款的地方,可找了一會沒找到,旋即又仔細找了幾遍,等到她三伯提醒時間到了時,她方才停下來,寫下了自己以為的正確答案。
眾人很好奇地望著蕭雲鶴,總覺得蕭宸能找到的可能性最大,便忍不住問道:“先生,蕭姑娘可找對了?”
蕭雲鶴苦笑一聲,搖搖頭,“暫且先留下來吧!”
蕭宸失望地嘟了嘟嘴,隻得退了下去,見蕭宸都沒找對,顧靈秀越發有信心了。
獨孤靖兒麵含清霜地走了上去,表麵看來她很鎮靜,可內心實在很緊張,倘若她找對了,這幅畫可就是蕭翎的聘禮。
一定要找對,獨孤靖兒望著那幅畫,沒有像別人那樣去細細尋找,反倒俯瞰全畫,她剛剛注意到韓彥筠和李仁都仔仔細細找了,既然仔細找找不到,那不如粗得看。
獨孤靖兒站在畫麵南邊,苦苦思索。她想著這樣看一幅畫什麽地方容易是死角?
右下角,對,最不容易去注意的是右下角,她於是對準右下角那片樹叢慢條斯理地一個一個角落看去,最後在一棵樹枝上似乎看到了什麽,她覺得那樣是落款,她把自己的答案寫了下來,交給自己的三舅舅。
蕭雲鶴看了答案後,朝她溫和一笑,“靖兒的答案也可以先留下來!”
獨孤靖兒聞言目光一怔,竟是十分失落,沒找對嗎?她怎麽覺得明明就是那呢?
獨孤靖兒下來時,麵色有些蒼白,她怔怔望著蘇玉衡,從她臉上看到了安慰的笑容,不知為何,她卻覺得心如刀割,沒有機會了,再也沒機會了。
她眼角竟是忍不住閃出了淚花,低著頭有些哽咽道:“玉衡妹妹,該你了。”
是啊,該她了,些許一切注定就是她的。
蘇玉衡與她擦肩而過時,獨孤靖兒發現蕭翎從雅間走了出來。
隻見他穿著一件月白長衫,身姿修長偉儀,俊朗的麵容上掛著讓人心神安寧的微笑,隻要他往那一站,好像天地的精華靈氣都匯聚在他一人身上般,其他人都因此失了光彩。
“靖兒..”忽然耳邊一道低低的聲音喝來,獨孤靖兒驚了心看去,正見自己母親冷眼瞪著她,她知道自己失態,便低著頭回到了獨孤夫人身邊。
與蕭翎一道從雅間走出來的,還有兩人,慕容玦和端王妃韓婉茹。
這兩個專門來看望蘇玉衡,且試圖在她身上找到霄雲郡主痕跡的人。
日頭快下山了,她應該
是最後一個尋找落款的人,如果她找不出來,這幅畫的謎底今日就別想揭開了。雖然許多人對她不抱希望,可還是自然而然地將她圍在了正中靠前的位置。
蘇玉衡走上去時,安允賢陪著她在一旁看著。
蘇玉衡一開始並沒有鑽到畫裏去尋找,她對那侍童說道,“可否請你把畫給掛起來!”
那侍童看了一眼蕭雲鶴,蕭雲鶴含笑應允,於是侍童用個杆子將畫給掛在了坐屏上。
蘇玉衡這才站在畫前,上下左右大致瀏覽。她發現這幅畫的重頭戲是正中靠上的山頭,高山岩石頂上濃密地畫著許多苔蘚和矮樹。一條山澗從岩石中飛奔而下直落到底下的深潭中,潭上蒙蒙水霧可見濺起了不少水花。
而深潭左右各有一塊小山頭,左邊是小山頭,右邊是塊大山頭,大山頭上有一片濃密的樹林。
“中上頭,左下抬腳,重心落在右腳上!”她默念著,縮著瞳孔尋思,腦子裏居然浮現起一副星象圖。
對了!
她眸光一綻,
她曾在爺爺送給蕭翎那本《祁川遺書》裏曾看到過這副星象圖。
原來如此,難怪蕭翎那麽短時間內就找到了。
蘇玉衡一時茅塞頓開,臉上露出了舒心的笑容,腦子裏的畫麵與眼前這畫重疊,隱藏著的這個點就出來了。
是的,這個星象圖最耀眼的一顆星星就在右下樹林中,她默念著那個尺寸交界的地方,手指一點一點移動,最後落在一棵樹往上翹的枝條唯一一片垂下的樹葉上!
對,答案就在這裏!
所有人看著她漸漸屈膝下去,好像發現了什麽,一個個大氣不敢出。
不會真的被她找到了吧?
便是剛剛找過的韓彥筠和李仁都忍不住跟著她往那個地方瞄?
蘇玉衡在那個位置看到了兩個十分淺看著像樹葉輪廓的兩個字“倪寬”!
太隱秘了!
蕭雲鶴從蘇玉衡最開始要求把畫掛起來時,就覺得這個姑娘不一樣,等到注意她眸光時昏時亮就已經覺得這姑娘參透玄機了。
他的目光隨著蘇玉衡的手指移動到那個點後,蕭雲鶴啞然一笑,這個姑娘不簡單。
“我知道答案了!”蘇玉衡眯著眼看到那個模模糊糊“倪寬”二字的落款後,偏頭望向蕭雲鶴。
那兩個字實在太像樹葉,如果不是有了預斷,壓根就找不到。
蕭雲鶴滿臉驚訝地點頭,認真地打量了她兩眼,方欣慰道:“這幅畫歸姑娘所有!”
“哇啊哦!”雅間內沸騰了。
倪寬的畫,聽說好的仿作都萬金難買,別說是真跡了,他的真跡幾乎絕跡。而這個小姑娘竟然在這麽短時間內找到了落款,眾人不得不驚奇了。
“多謝!”蘇玉衡拱手一拜帶著安允賢退到了一旁。
眾人呆滯了片刻後,忍不住大聲撫掌,“這位姑娘,你是怎麽找到的?快給大家說說!”
蕭雲鶴也讚賞地望向她,“姑娘,可否將你的方法告訴大夥?”
蘇玉衡淡淡一笑,手指著中上、左下和右下三個位置,將這幅畫與星象圖跟大家仔仔細細說了,還把自己測算的交點位置也告訴大家,眾人方才恍然大悟。
許多人忍不住朝她拱手一拜,“姑娘真是大才,我等拜服!”
有認出她來的公子說道:“蘇姑娘何止懂天文陣法,武藝也十分高強呢,上次還打敗了襄國公!”
“哦,原來是那位姑娘呀!”一時眾人都想起了她是誰。
原來是那位會耍雙槍蓮花的姑娘,隻是礙著皇家人在場,無人敢細說而已。
蘇玉衡扭頭傲氣地瞅了一眼蕭翎,對著蕭雲鶴說道:“快把畫給我!”
這是蕭翎的聘禮!
一時許
多人都想起剛剛蕭翎說的話,又怕自己多嘴,隻是衝著二人笑了。
蕭雲鶴親自取下畫,卷好係好袋子又將它放入一個紫色的卷筒中,雙手遞給蘇玉衡,濃濃的黑須一抖一抖,別有意味道:“蘇姑娘,這畫便是你的了!”
蘇玉衡翹了唇角,正伸手要接,突然一隻手猝不及防地梗在中間,把那畫往上方一拋!
原來那顧靈秀實在氣不過趁機偷襲。
蘇玉衡唇角一勾,冷冷一笑。
就怕你不動手呢!
顧靈秀伸出手後,身子躍起,再次伸手去搶那畫卷。
在霄雲郡主麵前動手,簡直是班門弄斧。
蘇玉衡壓根沒跟她去搶,手中不知道什麽時候捏了東西,手指一彈。
顧靈秀的手快碰觸到那畫卷時,畫卷被彈得往她身後飛去。
顧靈秀大驚,落地後連忙轉身提氣一躍,再去抓那畫卷。
眼見顧靈秀已經抓住了那畫卷,蘇玉衡一個箭步,閃身過去落在她身後。在顧靈秀落地時,她右腳將一個錦杌給踢了過去。
顧靈秀恰好踩在了那錦杌邊緣,她身子一滑,往前撲去,畫卷撞在前麵一根柱子上,失脫她的手,反彈過來,蘇玉衡眼角彎彎,伸手接住了。
顧靈秀撞到柱子上時,氣得渾身發顫,“蘇玉衡!”
轉身立即朝她撲來,又要去搶她手中的畫卷。
蘇玉衡壓根不退縮,她一手負後,一手伸出去,反倒把畫卷給送過去。
顧靈秀雙手伸過來時,蘇玉衡把畫卷送去她左臉邊。
顧靈秀連忙回手去拿,蘇玉衡手一抖將畫卷往她臉上一拍。等到顧靈秀抓到自己臉上時,她又把畫卷拍了她右邊的臉,如此數次。
顧靈秀氣得七竅生煙,連連往後退,“蘇玉衡…”
熟知蘇玉衡欺身上去,速度越來越快,啪啪打臉,“我讓你來北睿囂張,我讓你打蕭翎的主意!我讓你搶我的畫!”
我杜霄雲的未婚夫是你覬覦得了的!
顧靈秀被她淩厲的拍打打得完全說不出話,眾人隻聽得到她尖厲短促的哭聲。
原本大家覺得顧靈秀得寸進尺,蠻橫無理,對蘇玉衡教訓她喜聞樂見。
可現在見顧靈秀毫無招架之力,滿臉被打得通紅,不消說那些在一旁苦苦勸說的南陳使臣,便是北睿的人也看不下去了。
“蘇姑娘,快快住手!”蕭雲鶴苦笑著喊道。
蘇玉衡這才收了手,抱著那畫卷轉身神氣地走回了蕭雲鶴身邊。
“玉衡妹妹,你太厲害了!”福康痛快得豎了個拇指。便是剛剛被顧靈秀氣過的幾位姑娘紛紛覺得解氣。
蘇玉衡一臉淡淡的樣子,撇嘴嫌棄道:“這卷筒髒了!”說著把那卷筒不經意往倒在地上大哭的顧靈秀那邊丟去。
裏頭的皇後被外頭亂糟糟的場景弄得哭笑不得,剛剛本想發話,又覺得壓壓那個囂張的南陳丫頭也好。
蘇玉衡將那畫筒丟了後,直接把畫卷插入自己的袖中,寶貝得很。
後邊的蕭翎望著小丫頭可愛的樣子忍不住笑了。
一邊的顧靈秀要多氣憤有多氣憤,她甩開侍女的手,爬了起來,胸口憋著一團火,惡毒地瞪了蘇玉衡一眼後,又癡癡地望著站在最後的蕭翎,委屈地哽咽道:“蕭七公子,我不會放棄的!”
蘇玉衡聞言瞬間變了臉色,扭頭瞪著她大怒道:“你必須放棄!”
“為什麽呀?”顧靈秀撒潑般衝她氣呼呼問道,
“因為他是我…”蘇玉衡一句“他是我未婚夫”還沒說完,卻被又一個更大的聲音給蓋住了,
“因為你是敵國宰相之女!”
眾人往聲音來處望去,正見高洋負手而立,冷冷看著顧靈秀與蘇玉衡的方向。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