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四章 臣服

即便在細微的動靜也無法逃過這對觸角的探知,很顯然女王是發現了雕像中的葉知秋和宮爵,看到女王的身體快速的轉向雕像。

我沒控製住衝著那邊破口大罵,麵對蝴蝶女王,我們就是全副武裝也無濟於事,更別說就剩下我們幾個人,暴露一個就白白送死一個,我在女王身後大聲喊,試圖吸引女王的注意力,可女王完全沒在意我,蠕動著巨大的身軀向雕像撞去。

我跟在後麵追上去,葉知秋和宮爵藏匿的雕像瞬間被女王撞碎,兩人從裏麵心驚膽戰的爬出來,看見我還安然無恙,兩人居然都鬆了一口氣。

我站在宮爵和葉知秋的旁邊,口不擇言短短的時間幾乎把能想到再惡毒話全罵了出來。

“那麽想死早說啊,你們來送死,我他媽躲裏麵保證不啃聲。”

“我師傅說過……”

“你師傅叫你去死你咋不去。”我打斷宮爵怒不可歇。

嘎吱!

旁邊的雕像硬生生被田雞推開,他大口踹氣,出來看見麵前恐怖巨大的女王愣了一下,顫巍巍把刀拔了出來,不敢分心看我怯生生說:“我就是老實,一次次被你騙,早知道你要斷後,說啥我也不進去,你就是瞧不起人,我田雞……田器豈是丟下兄弟苟且偷生的人。”

“安逸了,這到了下麵,打麻將剛好一桌。”我瞪了田雞一眼無話可說。

“說好的,一起來一起走,何況我還喝過你的血,我爹說過,那叫歃血為盟,咱以後就是一條命的兄弟,古話說的好,不求同年同月同日生,但求同年同月……呸,今兒還指不定誰死這兒。”田雞一本正經的回答。

“他們兩個腦子不好使,你湊什麽熱鬧?”我看向葉知秋問。

“你可是給我爹簽過斷當的人,你的命是我爹的,也就是我的。”葉知秋到這地步還是那樣趾高氣昂。“我的財產有損失,我當然得盯著。”

我無話可說的看著葉知秋,講道理我從來就沒說贏過她,將軍是老了,沒力氣像田雞那樣推開雕像,不然早就出來,如今我們四個手無寸鐵的人麵對一隻凶殘不死的怪物,除了送死之外我實在想不到我們還能做什麽。

“想辦法引開它注意力,它渾身都是鱗甲,刀槍不入我們傷不了它,隻有女王的眼睛在外麵,我想辦法刺瞎它眼睛,或許我們還有機會逃出去。”田雞緊握手裏的刀對我們說。

“老母蟲好像能感應身邊任何細微的動靜,別站在一起都分開。”

我大聲對宮爵和葉知秋說,同時用力拍手分散女王的注意力,葉知秋和宮爵慢慢散開,學著我的樣子衝著女王喊叫,四周的聲音和動靜果然讓女王應接不暇,漸漸我掌握女王攻擊的規律,它靠近誰,誰就停止發出聲響,女王似乎隻對活動的東西敏感,會轉身攻擊發出聲響的地方。

田雞看準時機從女王身後逼近,田雞的身上我見識過,可畢竟如今應對的是一隻為殺戮而生的怪物,他剛看準時機準備發起突襲,女王的反應超乎我想象,即便是身後的動靜一樣能準確的感應到。

迅猛的轉過身向田雞襲擊而去,田雞剛好在女王的攻擊範圍之內,所以任憑我和宮爵還有葉知秋怎麽大喊也無法再分散女王注意力。

女王龐大的身體直立起來,瞬間遮擋住我們麵前的火光,像垮塌的山鋪天蓋地向田雞壓襲而至,寬厚的陰影頃刻間把田雞籠罩在其中。

它鱗甲上的尖刺竟然可以激射出去,猶如強弩一般向田雞掃射,但凡被射中的地方石塊都紛紛碎裂,堅硬的尖刺深深沒入石塊之中,而那令人畏懼的兩根鋒利的觸手,就如鐮刀般在火光中,折射著奪人心魄寒氣四射的光芒,女王的身軀雖然臃腫但卻靈活的讓我難以置信,片刻間就攻到田雞的身前。

我手心滲出冷汗,田雞如今危在旦夕,被女王逼在死角險象環生,千鈞一發之際田雞敏捷的閃開身體。

吱……

刺耳的摩擦聲在冰室裏響起,女王的觸手割劃在田雞身後的石壁上,鋒利的鋸齒瞬間劃出一道很深的裂痕,我不由自主吞咽口水,若是被女王刺中的話,我想田雞的身體會頓時被分割成四分五裂的碎片。

田雞平時大大咧咧愛財貪錢,可真刀真槍時卻從容不迫,身手了得處變不驚,在女王另一根觸手砍擊下來之前,田雞看準時間,屈膝向石壁後用力一蹬,借力躍起靈巧的躲過。

女王的反應也讓我震驚,一擊未中但卻根本不給田雞喘息的機會,鱗甲上的尖刺封堵住田雞的退路,把他死死逼在角落無路可退,同時以掩耳不及迅雷之勢再向田雞砍殺。

田雞臨危不亂左突右擋,好幾次尖刺和觸手離他僅有半寸,他都險象環生的閃避開,可惜田雞手中的刀無法去抵擋女王的攻擊,一直處於被動的狀態,再加上女王龐大的身軀勢大力沉,每一次向田雞砍殺都如同風卷殘雲般強勁,田雞還要顧忌那兩根鐮刀般鋒利無比的觸手,一味的躲閃讓他漸漸有些力不從心。

稍有遲疑田雞就落了下風,女王身上的尖刺和觸手同時攻擊,田雞閃避開尖刺,動作稍慢一步,我就聽見他痛苦的低吼一聲,我低頭看見隨著田雞的閃躲,地上留下一路長長的血跡。

我焦慮的看向田雞,他手臂上被女王的觸手割破,留下一道深可見骨的傷口,鮮血不斷從裏麵湧出來,整個手臂頃刻間就被侵染成觸目驚心的鮮紅,幸好田雞閃避及時,若是再慢一些,想必他這隻手如今已經被砍斷。

田雞用手按在傷口上,可傷口實在太深,鮮血不斷從他指縫中湧出,田雞嘴角艱難的抽搐,我看見他緊咬著牙,可始終沒聽見他再哼過一聲。

田雞已經退無可退,女王看準時機發起致命一擊,看著鋒利的觸手和尖刺向無處可躲的田雞刺過去,我的心隨之提起來,驚恐的張開嘴,可就在千鈞一發之際,田雞動若脫兔,異常靈敏的順勢踩在女王的觸手上,當觸手抬起田雞剛好借力高高躍起,雙手緊緊握著手裏的刀直直刺向女王那漆黑的複眼。

這應該就是田雞一直在等待的機會,沒看出來大大咧咧的他居然心細如塵,女王全力以赴發起的攻擊完全沒料到會遭遇反擊,根本來不及閃避。

當!

我聽見金屬碎裂的聲音,這不該是刺傷女王該有的聲音,田雞的身體被重重的彈回在石牆上,一口鮮血從他嘴裏噴湧出來,半跪在地上無力再站立,他用震驚的目光看著手裏斷裂的刀刃,我們都目瞪口呆,萬萬沒想到女王的眼睛都堅不可摧,這完全是一隻根本沒有破綻的怪物。

女王嘴裏發出一聲尖銳憤怒的嘶喊,向根本沒有能力再閃避的田雞砍殺過去,我心裏一驚,不顧一切的衝到田雞身前,腦子裏根本一片空白,隻是本能的反應,想替田雞擋住女王致命的攻擊。

我設想過被那些尖刺和觸手割碎身體時的慘痛,本能的向後伸出手,唯一能做的就是緊緊閉上眼睛咬住牙,去承受致命的砍殺。

那應該是稍縱即逝的瞬間,可我卻等了很久,竟然沒有感覺到痛楚,緩緩睜開眼睛看見虛弱的田雞用呆滯的目光看著我身後,我顫巍巍的轉過身去,瞟見宮爵和葉知秋都張著嘴驚恐的愣在原地。

等我轉到正麵,女王竟然就近在咫尺,那張醜陋恐怖的臉令人毛骨悚然,漆黑的複眼目不轉睛的盯著我,那兩根鋒利的觸手就懸停在我身下不到一寸的地方。

我能清楚的看見女王臉上每一個皺褶的蠕動,甚至還能聽見它發出的低吼,但那聲音變的急促和不安,尖銳的觸手不斷在我身前遊弋,可始終不敢靠近絲毫,女王似乎突然變得煩躁不安,頭不定的轉動向是在打量我。

我抬起的手一直張開,漸漸發現女王注意的並不是我,而是我的手,確切的說是我手腕上裂開的傷口,那是救宮爵他們的時候,我自己割破的傷口,如今因為動作太大重新裂開,鮮血不斷滴落在地上。

似乎是那血漬讓女王變的不安,我不知道為什麽會這樣,但僵硬著身邊不敢動,直到女王下顎中令人惡心盤卷的口器慢慢伸出來,緩緩的向我手腕上的傷口靠攏,當口器觸碰到傷口上滴落的鮮血。

女王整個身體突然向後退,從之前的不安變成慌亂,它好像比我還懼怕,可我怎麽也想不明白,這冰室中還有什麽能令這隻蟲子忌憚的東西。

我們幾個人麵麵相覷的對視,我手舉的發麻,但還是不敢放下,好像這個姿勢能讓女王不敢靠近我們……

不!是不敢靠近我。

它好像在畏懼著什麽,好像我有什麽東西讓它煩躁不安,女王直立起身體甩動著頭,看上去很有些像是失控的狂躁,嘴裏尖銳的低吼變成斷斷續續的喘息。

我旁邊田雞把手伸過來,做著和我一樣的動作,瞠目結舌的說:“老母蟲好像怕這個動作!”

我皺著眉頭看看自己的手,鮮血還不斷滴落在地上,響起女王用口器觸碰過我傷口,猛然抬起頭看向慌亂扭動身體的女王,我想起在獻祭室我們遭遇蟲子攻擊時,所有人都被麻痹昏厥,唯獨我被擊中後卻安然無恙,而且最終是我的血讓他們蘇醒,從那個時候開始我就詫異:“是血!是我血讓它這樣!”

然後更令我們震驚的是,凶殘狂暴的女王竟然重新向我爬過來,不過這一次我分明沒感覺到它的暴戾和殺戮,而是把直立的身體趴在我麵前,令人望而生畏的頭居然臣服般慢慢埋下。

……

一個無懈可擊的怪物竟然向我屈服!

我張著嘴完全說不出話來,宮爵和葉知秋怯生生繞過女王走到我身邊,一臉的茫然和震驚,就在我遲疑的時候,冰室裏忽然響起冰塊碎裂的聲音。

那聲音是從我們對麵傳來,開始還很輕微,漸漸是大片大片的冰塊從高處掉落,女王依舊馴服的趴在我麵前,可現在我們的眼裏又重新充滿恐慌和驚愕。

看向聲音傳來的方向,我嘴角不由自主的蠕動,舉起的手開始在顫抖,那是發自肺腑的驚恐,但已經不是因為那隻足以令人膽寒的女王。

在這冰室中,比起女王還有更讓我們懼怕的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