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二章 猝死
聽淩芷寒喊出這兩個字，我大吃一驚，萬萬沒想到杜亦讓我們到這裏來，見到的居然是淩芷寒已經消失二十多年的爺爺淩霄閣。
淩然不惜違背祖訓答應花惜雙找陸喬墓，也是為了淩霄閣，從花惜雙交給淩家的照片看，淩霄閣失蹤的二十多年一直被秘密監禁，隻有淩家答應找到陸喬墓，作為條件花惜雙承諾放回淩霄閣。
這麽看起來，關押淩霄閣二十多年的人隻有隻手遮天的杜亦，他倒是兌現了向淩家的承諾，隻不過沒想到是這樣的方式。
淩霄閣聽見淩芷寒的聲音，手指抖動一下，虛弱的睜開眼睛，渾濁的目光已經沒有太多光澤，但依稀還透著驚訝，可看了淩芷寒一眼，眼睛又慢慢閉上，一句話也沒說。
“爺爺，我是芷寒啊，您怎麽不認識我了？”淩芷寒拉著他的手焦急的問。
淩霄閣一動不動，甚至慢慢移開被淩芷寒握住的手，臉色充滿了冷漠和厭煩。
越是這樣淩芷寒越是慌張，我擔心她聲音太大會被外麵的警衛聽見，壓低聲音說：“麵具，你現在戴著人皮麵具，他當然不認識你是誰。”
淩芷寒這才反應過來，也顧不上那麽多，撕下臉上的人皮麵具：“爺爺，您睜開眼睛看看芷寒，您這二十多年都去什麽地方了？”
淩霄閣吃力的再次睜開眼睛，看了麵前淩芷寒一眼，渾濁的眼睛頓時散發出慈愛的光芒，嘴角不停的蠕動，顫抖的手握住淩芷寒，可當目光落到她手上人皮麵具，目光立刻警覺起來，看得出淩霄閣是極其謹慎的人，麵前的人既然會用人皮麵具，我猜淩霄閣應該警覺，站在他麵前的可以是任何一個人。
“一峰並出或雙峰拱峙，卓立雲霄如薦者，或帳下貴人……”淩霄閣用盡全力斷斷續續說出一句我聽不懂的話，隻說到一半就停止，然後雙目審視的看著淩芷寒。
“或蛾眉鳳輦，如玉圭、鏡台一切等龍出脈布氣，行度過峽，起伏屈曲，盤旋結穴者，為龍之上吉。”淩芷寒想都沒想脫口而出。
“芷……是我……我的芷寒。”淩霄閣聽完頓時艱難露出慈愛的笑容，他們之間說的這些應該都是淩家不傳之秘，隻有真正淩家的人才會知道，可淩霄閣的笑容很快又凝固在臉上。“你……怎麽會在這裏？”
“爺爺，您受苦了，爸為了找您這二十年沒一天安生過。”淩芷寒沒忍住眼淚奪眶而出。“後來終於打聽到，說您犯了重罪被監禁，爸為了救您不惜違背淩家祖訓，還好，皇天不負有心人，終於是找到您了。”
“欲加之罪何患無辭，霄閣一身磊落，上對得起天地，下對得起淩家列祖列宗。”淩霄閣即便病成這樣，聽他說話就知道也是豪氣之人。
“您別說了，芷寒現在就帶您出去。”
“不用了，我病入膏肓，自己什麽情況心裏清楚，出去也沒幾天活頭，何況這裏又豈是你能來去自如的地方，帶上我隻會拖累你。”淩霄閣搖搖頭無力抬起手。“而且……他們也不會讓我離開這裏。”
淩霄閣的手被手銬鎖在病**，他都行將朽木，可對他的監禁卻沒有絲毫鬆懈，我心裏很清楚，我們不可能把淩霄閣從這裏帶出去。
淩芷寒沒有放棄，用來拉扯床沿，忽然發現淩霄閣的右手衣袖空****的，淩芷寒用手一摸發現根本沒有手臂。
“爺爺，您的手怎麽了？”
淩霄閣吃力的搖頭，並不在乎自己的斷手，聲音變的嚴肅。
“芷寒，爺爺是大限將至，能在死前看見你也再沒遺憾，我現在要告訴你的話，你必須一字不漏記好。”淩霄閣說到這裏目光看向我。“這位是？”
“爺爺，他是我朋友，您但說無妨。”淩芷寒抹幹眼角淚水說。
“淩家現在還是你爸掌管？”
“我爸為了救您自廢宗籍，他已經把宗主位傳給我。”
“淩家宗主的手鐲可有妥善保存？”
“一直都在完好無損。”淩芷寒連忙讓我抬手。
淩霄閣看見我手腕上的手鐲，重新打量我一眼，會心一笑，轉頭慈愛拍拍淩芷寒手背：“一晃二十多年，我離開淩家時，你還是繈褓中的嬰兒，如今已經亭亭玉立，淩家後繼有人，爺爺也可以瞑目了。”
“爺爺，到底發生了什麽事，您這二十年為什麽會被監禁？誰監禁的您？”淩芷寒追問。
“你聽好，咱們淩家第一代先祖淩璿，以玄學之術技驚天下，淩氏後代正分南北而居，曆代宗主接位，需要獨自一人彎弓**雁立威。”淩霄閣神情嚴峻認真，加重語氣說。“霄閣時日無多，原本以為淩家傳承幾百年的秘密會斷送在我這個不孝子孫手中，芷寒，爺爺剛才說的每一個字，你務必銘記於心，淩家的秘密便在其中！”
“南北而居？”淩芷寒一愣，樣子有些迷惑。“爺爺，淩家自先祖淩璿開宗，便一直都在蘇……”
“隔牆有耳，爺爺能告訴你的隻有這麽多。”淩霄閣搖搖頭一臉堅毅。“霄閣不才，但這二十多年也沒向外人吐露過半個字，你記住了，我剛說你這些話，務必要傳承下去！”
淩芷寒在口裏默念幾遍，確定全都記住對淩霄閣點點頭，淩霄閣還是疑惑我們為什麽會出現在這裏，淩芷寒把所有的事一五一十都告訴他，淩霄閣聽完冷冷一笑：“關了我二十幾年，從我身上套不出一個字，居然想到利用我來要挾淩家，我淩霄閣死不足惜，隱忍這麽久就是不想拖累淩家，沒想到最終還是沒躲過。”
“爺爺，我身上有一個從小就紋上去的雙翅飛龍圖案，爸說這關係淩家一直傳承的秘密，您當年離開的時候匆忙，什麽也沒告訴他，這個圖案到底是什麽意思？”淩芷寒問。
“他們既然監禁我二十幾年，想必這個圖案的秘密他們應該早就知道，我告訴你也無妨，那雙翅飛龍叫羽龍，是月宮九龍舫的標誌。”淩霄閣吃力的回答。
我果然沒猜錯，淩家的秘密真的和月宮九龍舫有關，但不知道為什麽淩家人身上會有羽龍紋身。
“月宮九龍舫？這……這是什麽？”淩芷寒詫異的問。
“是一艘隻會在月夜出現的寶船。”
“出現在什麽地方？”
“天……天上！”淩霄閣病入膏肓說話都很虛弱。“被九條羽龍拉動翱翔於月夜。”
淩芷寒目瞪口呆張著嘴，她的樣子讓我想起第一次從葉九卿他們口裏聽到關於月宮九龍舫時的情景，當時我的反應和她現在一模一樣。
“天？天上？九條羽……拉著翱翔？！”淩芷寒似乎完全反應不過來，好半天都疑惑不解。“怎麽，怎麽可能有這樣的船？”
“我第一次聽到月宮九龍舫時，和你現在一樣不相信，你祖爺爺告訴我的時候，我還問過他，這是一艘什麽樣的船，他說月宮九龍舫上裝著天底下最大的財富和寶藏。”淩霄閣努力擠出一絲笑意。“從那以後，我幾乎窮盡一生在找尋這艘寶船。”
“您找到了嗎？”淩芷寒問。
“差一點……差一點我就找到了。”
“您追查到月宮九龍舫的下落？”我一聽激動的問。
“四十年前，那是我距離月宮九龍舫最近的一次，我收到一封邀請，讓我去一個地方，在那裏我見到十二個和我一樣被招募的人……”
“格爾木！”我大吃一驚說出口。
“你……你怎麽知道這個地方？”淩霄閣比我還吃驚。
我都沒回應他，連忙從身上拿出那張在昆侖山口的合影，很快辨認出站在第二排的淩霄閣，難怪我第一眼見他時就感覺有些眼熟，但怎麽也沒把他和四十年前照片中的人聯係在一起。
“昆侖金闕，四十年前您是去昆侖金闕。”我把照片送到淩霄閣麵前。“您還記不記得這個時候的事？”
淩霄閣震驚的看著麵前的照片，然後茫然的搖頭，他甚至都不記得什麽時候拍攝的這張照片，看來他和葉九卿一樣，關於昆侖金闕的那段記憶離奇的遺忘。
“你怎麽會有這張照片？”淩霄閣問。
“我和朋友找到了昆侖金闕，這張照片是在冰宮中發現的，我不知道您為什麽會忘記，可是四十年前，您也到過那裏。”
“我……我到了昆侖金闕？”淩霄閣激動的抓住我的手，雙眼都在放光。“在不在，它在不在那裏？”
淩霄閣問的是月宮九龍舫，即便是迷離之際也對那艘神秘的寶船充滿了向往，我點點頭聲音透著欽佩，告訴淩霄閣他們是第一批找到昆侖金闕的人，我像他描述那座屹立在昆侖之巔，在陽光下折射著金光氣勢磅礴的宮殿，我看見淩霄閣混沌的目光漸漸變得清澈，他手激動的不停顫抖。
“您可能不敢相信，昆侖金闕是黃帝的冰陵，而在金闕之巔，我們發現一座龐大的船塢，月宮九龍舫曾經在哪兒停泊過。”
淩霄閣的長長出了一口氣，臉上透出心滿意足的笑意，這和旁邊依舊瞠目結舌還沒回過神的淩芷寒形成鮮明對比。
“答應我！找到月宮九龍舫，我已經沒機會在去追尋這艘寶船的下落，你也算是淩家的人，找到後記得燒紙告訴我，九泉之下我淩霄閣也能了卻一樁心事。”淩霄閣緊緊抓著我的手聲音懇切。“對了，我還不知道你叫什麽呢？”
“顧朝歌……您，您誤會了，我不是淩家的人。”我有些尬尷的撓撓臉，知道淩霄閣看見我戴著的手鐲，以為我和淩芷寒有關係。“不過您放心，我真能找到一定會告訴您。”
“現在不是，早晚都是，芷寒能看上的人一定不差，你可比我厲害多了，年紀輕輕已經找到昆侖金闕……你也戴著人皮麵具？”淩霄閣目光落在我臉上。“我都隻剩下半口氣了，這一次見過你們，怕是再沒機會相見，讓我看看未來孫女婿的樣子吧。”
估計剛才我不小心撓臉時撓破了人皮麵具，雖然並不是淩霄閣想的那樣，可一個奄奄一息老人最後的要求，我又怎麽能拒絕，連忙撕下麵具。
就在淩霄閣看見我臉的那刻，他的手猛然縮了回去，我驚愕的看見他瞳孔在收縮，臉上充滿了驚恐和疑惑，呼吸突然變的急促，用盡全力抬著指著我，嘴裏含糊不清說著斷斷續續的話。
“你……不可……不可能……”淩霄閣艱難的看向淩芷寒，起伏的胸口已經讓他很難說出完整的話。“他……他是……”
淩霄閣最後的話始終沒說出來，手重重一垂，頭無力的偏落，那瞪大的眼睛，死死的盯著我，渙散的瞳孔中依舊充斥著懼怕。
我不知所措的慌亂，甚至下意識看看身後，可並沒有其他什麽，確定淩霄閣是看見我真正的臉後，因為沒經受住刺激，驚嚇過度猝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