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為什麽羈仔就愛打拳頭,也許是他父親經常和他講戰鬥英雄故事緣故吧,難怪他愛弄槍弄拳的。小巷裏邊有個小池塘,母親平時不讓我們去,那裏很髒,還有好多玻璃碎片,容易損手腳,再說要是掉到水裏就麻煩了,但今天羈仔卻跑到池塘邊,也許是我和他吵了幾句心情不好吧,吃飯了才垂頭喪氣回來,這一刻,我腦海裏記下了羈仔麵部特征,總的印象是難以形容的深刻和強烈,當時我認定這張臉,我永遠不會忘記。
下午我和小惠一起上學,我邊走邊說:“今天我和羈仔吵了幾句子,他好像是生氣了。”“哦,那以後我們還叫不叫他一起上學呢?”小惠傻呼呼地問,我眼巴巴望著小惠:“我也搞不清楚呢,要是他不在的話,我常被人欺負的。”我有點哀傷的語氣。和羈仔之間的友情,已不是孩子間的友情了,是一種奇特真摯的友情,一種專注的、堅韌的、還有一種誠摯和憂傷可愛之處。並且兩小無猜的所有動作裏,樣樣都是那麽真誠、那麽嫵媚。
回到學校,我忽然被教師叫到辦公室質問:“你的履曆家庭成員填寫,為何不同姓氏的?怎麽沒有你父親的名字?”我一聽嚇呆了,根本上就不清楚戶口本子上是怎樣描述的,也沒看過,我是知道和哥哥、姐姐的姓氏不同的,也是我一直不明白的問題,我被問得目瞪口呆,老師又把我叫到校務室,校務室有好多老師都用奇異的目光看著我,我渾身發抖,說不出話來,想象著我曾和母親被人們指著吵鬧的情景,莫非現在又要接受這一審查?恐懼接著來了。似乎明白,以前母親曾被人罵破鞋、野種、**、背地裏指手劃腳的那種被人岐視,隨時有可能和教師的質問有關。
我慌張地站在一旁驚得不敢說話,這種恐慌的畏縮感,年幼的靈魂自然彷徨無主,老師又說:“叫你媽媽明天過來說清楚是怎麽回事,像這樣的事情學校有必要弄清楚。”我圓圓的小臉蛋,瞪著天真無邪的小眼睛,是那樣稚氣,那樣純真,那樣無助地瞅著老師想:我純潔無瑕的眼光,老師怎不覺得無地自容?怎能狠心如此質問?別人看不起我這一家,怎麽老師都是這樣看待我們?我不敢再問及母親了,擔心母親受累。這件事後,我發誓以後將發生什麽事,絕不會去問母親有關任何方麵的事。我找到羈仔幫忙說:“我今天被老師審問,戶口本子上為何沒有父親名字,我不知該如何回答,你幫我去和老師說吧。”其實,羈仔也是不知怎麽說好,但他靈機一動:“有了,沒有什麽大不了的事,我就和你一起去找老師吧。”
第三天上學,羈仔和我一起回到學校教務處找到老師,隻見羈仔大聲地對著那個老師說道:“丹丹她父親死了,媽媽外出打工,哥哥上山下鄉了,丹丹由我們家照顧,所以她的家人不能來了,你們不相信就去問我爸爸好了。”羈仔這麽一說,我眼睛瞪得大大的,心想虧你說得出口,嗯,這下子可靈驗了,老師竟然相信,原來其中有一老師認識羈仔的爸爸,知道羈仔的爸爸是個幹部,所以此事暫時停下,老師再也沒有來追究。從那以後,有許多同學都以為我做了什麽錯事,比老師懲罰,都不敢接近我,我身心蒙上了一層層陰影,感到這個家的荒涼,也有部分同學不和我玩,用疑惑的眼光看我,好像我是一個來路不明的小女孩,由此,我失去了往日稚趣的歡笑。開心快樂隻有和羈仔一家才感覺到。
放學了,心情不好,躲在家裏委屈地偷偷哭泣,為什麽?為什麽會這樣?為什麽我不能擁有同學們喜喜洋洋的燦爛笑容?這些我記住了,從此,我個性變得倔強,開始討厭那些仗勢欺人的人。那天,母親下班在家,我突然發現母親有點不對勁,麵部痛苦表情,我慌忙走上前:“媽媽,你怎麽了?那裏不舒服?”“今天工作時,我不小心弄傷了腰,休息下就無事的,丹丹聽話,一會你自己做飯吧。”“好的,媽媽,我幫你找藥油。”“不用了,家裏沒有藥油了,躺一會就沒事的。”“媽媽,你等下,我去去就來。”我找到羈仔:“不好了,羈仔:我媽媽生病了,我家沒有藥油,你給我藥油。”“是嗎?那我和你一起去。”羈仔放下手中的模型飛機,從櫃子裏拿出藥油,來到母親身邊說:“阿姨,我幫你用藥油。”母親望著羈仔:“真是好孩子,你真能幹。”“阿姨你現在好點了嗎?”母親微笑著點點頭….
晚上,我找到羈仔,他正在玩弄著小木棒,我走上前懇求說:“媽媽平時工作很辛苦,我想幫媽媽買鐵打藥膏,你鬼主意多,怎樣去弄點錢呢?羈仔。”“藥膏我這裏還有呀,你可以拿去用的。”“每次有什麽事都是用你的,吃你的,我想對媽媽表心意嘛,媽媽好可憐呀,一個人太辛苦了。”我眼定定地望著羈仔話剛說出口,羈仔望著我歎息:“唉,你這個大東瓜,我想不出你有什麽本領。”“我就知道你鬼怪多,才找你嘛。”羈仔放下木棒,坐在地上,抬起頭,眼睛望著樓板,忽然說:“有了,河邊不遠處有間公社標件廠,倒出很多燒了的煤渣,聽說有許多廢鐵拾取,良哥曾經也去過,我見過他們,我們放學,去看看吧。”“是真的嗎?”“真的。”我睜大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