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不言橫眉立目地站在門口,一副“暴風雨即將來臨”的樣子。

“你們今天去幹什麽了?”李不言反手關上門,冷笑著走向司雨和雷耀,眼中似乎壓抑著閃電。

“我們……”見她這樣司雨嚇得心頭亂跳,下意識地看了雷耀一眼。

雷耀見此也很慌張,直接跟她攤牌:“一定是吳子鈺聯係你了吧,是的,我今天是去找他了。”

李不言怔住了,忽然撲上來揪住雷耀的領子:“你說得可真輕鬆!你怎麽可以這樣糟踐媽媽的清白?!”

“您不用再隱瞞了,我們已經知道您這些年來曾經愛過另一個男人。”雷耀的頭上暴起了青筋,說著從懷裏掏出那本日記,“這是司雨從你常去的公園撿到的。”

李不言露出了異常驚駭的神色,張開嘴正要說什麽,門忽然又開了。

屋裏的人全都如遭雷擊地呆住了,門外的那個人,是雷朔!

“好啊。”雷朔平靜地走向李不言,眼中卻閃著難以言喻的寒光,“原來你也自由了。”

李不言呆呆地看著他,麵孔極度地扭曲。

“那你就繼續自由吧!”雷朔鄙夷地看了看她,轉身離開了。他來得很突然,走得也幹脆。

“你這渾蛋!”李不言忽然奪過雷耀手中的筆記本,對著他的頭狠狠地砸了下去。

雷耀被砸愣了,本能地用手擋著瘋狂砸來的筆記本,在他的記憶裏,媽媽還沒有這麽凶狠地打過他。

“你真是沒記性啊!”李不言嘶吼著,淚如泉湧,“你以為那個公園,那個楓樹下是什麽地方?那是我和你爸初遇的地方啊!這本子裏寫的,其實是這麽多年來,我想對你爸爸說的話啊!”

雷耀一激靈,腦中驟然閃過一個畫麵。是他八歲的時候,年輕的媽媽帶著他走入一片飛舞的紅葉中,指著一棵楓樹用甜蜜的語氣說:“這可是媽媽和爸爸初次相遇的地方哦!”

雷耀如遭雷擊般僵住了,瞬間麵如死灰。

司雨聽到李不言的話,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把如此肉麻的情話寫給丈夫?想對雷朔說的話……難道是不敢說?拜托,夫妻之間還有什麽想說不能說的話嗎?司雨的心裏陡然一暗。她和雷耀現在不也是如此嗎?

李不言看了看雷耀的臉色,知道他非常痛悔,倒心痛起來,愛憐而又痛悔地摸了摸他被她打到的額角。李不言轉頭見司雨也愣著,卻是狠狠地瞪了她一眼。

糟了,她一定是恨司雨為什麽跟蹤她,為什麽偷拿她的筆記本,為什麽挑起事端。恐怕在李不言看來,是司雨心懷叵測。

三個人就這樣站著,誰也不知道該如何開口。

李不言走了,雷耀躺到**發呆,司雨呆呆地站了一會兒,不知該怎麽做,隻好也去**躺著。

明天會不會鬧得天翻地覆?

然而第二天卻很平靜,司雨依然覺得氣氛很是緊張,令她心驚肉跳。為了躲避這種氣氛,司雨躲到了花園裏。她蹲下看躲在牆角的小花,腿酸了才站起來。她輕輕地歎了口氣,揉了揉膝蓋,忽然發現眼前突然明亮了。

之前伸到牆外的花枝被人推了進來,還吊著一隻耳環。那個耳環是用白金打製,融合著花、雲朵和月亮的線條,上麵還鑲著寶石,就是司雨之前在淩思杭公司裏設計的那一款!

司雨趕緊抬起頭來,發現淩思杭趴在牆頭往裏看。

司雨原以為自己會極度尷尬和驚詫,沒想到自己的反應倒挺淡定:“你怎麽爬到那裏的?你有那麽高嗎?”

淩思杭尷尬地笑了笑,他壓抑著自己的激動,反倒顯得有些搞怪:“我帶著梯子呢!”

“梯子?”司雨趕緊衝到外麵,果然看到他站在梯子上,不僅又是駭異又是好笑,“你想幹什麽?”

“這個啊。”淩思杭盡量讓自己顯得輕鬆和平靜,卻因為抑製不住緊張而顯得有些怪異,“當然是想潛進雷家把你救出來。”

司雨“呸”了一聲,眼圈卻紅了。這陣子在雷家的遭遇真的讓她感到窒息,她的確希望別人來救她出去的。

淩思杭發現了她眼圈上的紅暈,臉色“唰”地一下黑了,接著又漲得通紅。

“跟我走吧!”他忽然一把抓過司雨的手腕,“跟我逃走!”

“你幹什麽啊?”司雨本能地甩掉他的手。

“跟我一起走吧!你在雷家不會有好結果的!”淩思杭又抓住她的手。

“什麽?”司雨愣住了,也忘記了掙紮,“為什麽?”

“雷耀娶你不是因為愛你!”淩思杭的臉漲得發紫,似乎有什麽東西要從胸中噴薄而出。

“啪!”不知是小鳥踩到了樹枝還是樹種砸到了石頭,牆裏傳來一聲微響。

淩思杭如夢方醒,瞬間冷靜了下來。

司雨卻沒有聽見這聲微響,還在訝異地看著他。

“我們換個地方說吧!”淩思杭警惕地看了看四周,牽著司雨的手就要走。

司雨趕緊甩開他的手,臉也紅了,手竟讓他握了好一會兒。

“為什麽?”

“不能在這裏說!”淩思杭回過頭來對司雨說。

“快跟我走!”淩思杭忽然衝動起來,又去抓司雨的手。司雨趕緊跑到門裏麵,把門插上,又迅速回到自己的房間。

還好,她沒有遇見其他人。她在房間站了片刻,忽然端起一杯冷水灌了下去。

其實她是想知道答案的,非常想知道。但是,她已經確認淩思杭喜歡她了。她不能聽信一個覬覦她的男人指責她丈夫的話。雖然她知道淩思杭未必會那麽卑鄙。

司雨又喝了一杯涼水,漸漸趨於冷靜。然而她不知道,李不言開始注意她,她之前多次冒犯李不言,引起了李不言的猜忌。李不言覺得司雨心懷鬼胎,想破壞她的家庭。然而她第一次跟蹤司雨,就發現她和另一個男人、還是雷耀的好友糾纏不清,果真不是個好女人。

李不言翻看了一下剛才拍的照片,看了看司雨的房間。她知道對付不守婦道又陰險狡猾的女人,光用嘴是沒用的。今天晚上她就要把照片給雷耀看,然後要他和司雨離婚。她並不覺得今天能拍到司雨的“罪證”隻是巧合,這種女人她是堅決不能留的。

晚上她守在大門附近的涼亭裏,雷耀剛進門就把他拉進了自己的屋。

“媽,這是幹嗎?”雷耀又茫然又慌張。

李不言沒有說話,把手機裏的照片遞給他看。

雷耀的臉頓時青了,抓過手機快速地翻看那幾張照片,之後便凝固般呆住了。

李不言麵籠嚴霜,一字一頓地說:“跟她離婚吧,她太能作怪了。要是再留她在家,指不定鬧出什麽事來。”

雷耀沉默了一陣,猶豫著說:“不行。”

“什麽?!”李不言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在她的記憶裏,他的兒子對女人可是很有“潔癖”的:“你難道沒有看清楚嗎?她紅杏出牆啊!對方又是你的朋友。我今天隻是稍微留心了一點兒,就發現了這件事,平時肯定不像話!還有,她一來家裏就亂攪和,甚至跟蹤我、調查我,不知道抱著什麽壞心思,這樣的女人你還要留著嗎?!”

雷耀一直咬著牙不吭聲,等李不言說完了,用不可名狀的目光瞥了她一眼,然後竟是斬釘截鐵地說:“我不能和她離婚!”

李不言如遭雷擊,臉孔劇烈地**起來:“你被她迷住了嗎?”

因為下午的事,司雨一直心亂如麻,雷耀進門的時候她依然在發呆。

“你在想什麽?”見她發呆,雷耀竟有些慌張和心虛。

“沒什麽,隻是很累。”司雨這才發現雷耀進門了,抬起蒼白的臉對他苦笑了一下,又把頭低了下去。

“沒發生什麽事吧?”雷耀小心翼翼地坐到她的身邊,更加慌張和狐疑。

“當然沒什麽了!”司雨想起今天下午的事情,心裏又亂了起來,趕緊轉移話題,“媽怎麽樣了?”

“就那樣。”雷耀竟趕緊用笑容掩蓋自己的慌張,“還是悶悶的,其實你也不用太自責,這隻是個誤會,反正我媽沒做過錯事,身正不怕影子斜,相信過一段時間這個誤會就會自己消除的。”

“可是我也聽人說過,感情上的誤會會隨著時間的流逝越變越深的。”司雨喃喃地說,接著便沉默了。雷耀也沒有再說什麽,和她一樣低頭凝思,卻一直在用眼角偷瞄她。

“這樣吧。”司雨忽然開了口,蒼白的臉頰上湧起一片血色的紅暈,“那個筆記本還在吧?你交給我。”

她的語氣中有種不可違背的力量,雷耀趕緊把筆記本交給了她,之後才想起問她:“你要這個做什麽?”

“當然是要向公公解釋清楚!”司雨拿起筆記本就要走。

“不行!”雷耀趕緊拉住她,“這件事他們自己都處理不好,你一個外人怎麽行?”

司雨的身體劇烈地抖動了一下。

雷耀自知失言,趕緊改口:“我是說你隻是他們的兒媳。”

“我知道,沒有血緣關係,總是會生疏一點兒。”司雨回頭淒然地笑了笑,語氣卻很堅決,“但是有些事情,卻隻有外人才能處理好,正因為你們太親密了,反而有些話不好直說,對嗎?”

雷耀沒話說了,司雨努力給了他一個燦爛的笑容,轉頭又要走,卻又被雷耀拉住了。

“這件事,好像不是很好說清楚吧,你想清楚怎麽說了嗎?”雷耀的臉上滿是不安和猶疑,語氣中更是懷疑中帶有些許斥責,不僅對她毫無信心,甚至準備把她的行為定義為胡鬧了。

“當然想清楚了。”司雨胸有成竹地一笑,“不管公公和媽媽現在變得多麽生疏,之前總算是愛過。他們一定有很多回憶和秘密。如果這些情話真是媽媽相對公公說的,就一定會觸及這些東西。公公隻要細讀這些話,就一定能發覺這其實是對他說的。”

雷耀仔細想了想,覺得有點兒道理,便鬆開了司雨的手腕。司雨微笑著給他做了個V字形手勢,轉身大步出門。然而她剛一出門臉上的笑容就變得惶恐,踏上樓梯的時候嘴角更緊張地向下抽搐,她何嚐不知道這很困難,而且很容易走火,但是她不能就此退卻。她本來沒有這麽大的決心和勇氣的,多虧了淩思杭——當然,淩思杭的出現其實給了她更多的困擾。她越來越清楚地覺得,自己現在其實是坐在火盆上,必須振作起來,麵對現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