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一章
陸檬停滯嗚咽,一瞬不瞬地注視著賀旗濤,賀旗濤抬起眸,為自己無奈一笑。
驀地,她撲到他懷裏,摟住他的脖子,吻上他的嘴唇,鹹澀的淚凝聚在彼此的唇邊,隨著舌與舌的糾纏漸漸散去。雖然她一件事都解決不了,此刻卻再也嚐不到離別的苦味兒。
同樣的,賀旗濤想念她的吻,在他自以為已不再留戀的這一刻,全然釋放。
他擁緊她的身體,貼得很緊。
但是,他很快察覺這有些不對勁,於是,他放開她的唇,氣息微喘著質問道:“耍我呢?”
陸檬不予回應,一雙眼睛緊盯他的唇,再次貼上,對付賀旗濤這種口是心非的男人,她必須做一個外貌上的小家碧玉,行動上的女流氓。
當然,她承認這種行為很自私,但是她真的受不了被他冷落,甚至遺忘。
而賀旗濤確實質疑她的動機,她反複無常的態度使得他“提心吊膽”。
不過想歸想,人就是這樣,在感情麵前總是愚鈍智障,明知道是個陷阱也會跳下去,縱然手腳都被拉住了,心卻猶如繾綣在一起的魚與水,難舍難分。
正當旖旎一室之際,鈴鈴鈴,陸檬的手機響起,但是她已跨坐賀旗濤的身上,啄吻著他的唇,這**燃燒的時光,哪有閑工夫接電話。可是,她身子一彎,手機不小心從口袋中滑落掉地,她看都不看,伸手摸索,卻在無意間按下了免提接聽鍵——
“我真是看錯了你,原來那個勾引許誌希的女人就是你。這麽多年的朋友,你了解我的脾氣,如果你真喜歡許誌希我會讓給你,何必做這種令大家都難看的事?!從今以後,老死不相往來!——”
呯地一聲,葉蕾憤憤地截斷通話,同時,氣流停滯,一切戛然而止。
賀旗濤一把推起陸檬,眸子的柔情瞬間消失殆盡:“你有必要把整件事說清楚。”
陸檬則當場傻在原地,原本受害者是她,卻因緊張過度表現得極為心虛與驚慌,小臉也跟著嚇白了。
賀旗濤撿起她的手機,陸檬伸手想製止,但是當她的手指碰到賀旗濤的手背時,她好像在用沾滿水漬的手摸上電門那樣,反射性彈開。
賀旗濤並沒有回撥電話,而是確定了來電號碼,再與存在自己手機中的葉蕾號碼作比較,雖然他聽覺敏銳,記憶力超強,但是還在說服自己這僅僅是一通打錯的電話。
他不會錯殺一個好人,也不會放過一個犯下重大錯誤的,女人。
“這件事是由你來說,還是讓葉蕾代替你說?”他那低沉的聲音仿佛暴雨前的悶雷,隨時會在下一秒炸破天際。
“不是,不是你想的那樣……”陸檬向沙發背那邊移了移,她從沒見過賀旗濤那種表情,絕望、憤怒、自嘲、冷笑,各種情緒匯集在他的眼中,化作一把傷人心脾的鋼刀,逼得她無所遁形又心生萬種委屈,她真沒用,除了哭就是哭,想解釋都不知道從哪開始講。
時間一分一秒地流逝著,賀旗濤等她開口,而毫無心理準備的她,嘴唇一張一合,腦中已然一團漿糊。
啪地!賀旗濤將她的手機摔在茶幾上,繼而轉身就走,陸檬疾步追趕,一把拉住他的胳膊,賀旗濤雖然沒有一把甩開她,但更沒有停步的意思,夠了,她的支支吾吾畏畏縮縮證明一切屬實,還有必要聽下去嗎?!
這些日子,他刻意忽略有關於她的任何消息,但是“好心”的警員還是會三不五時向他匯報陸檬的行蹤,他知道她住在派出所對麵的公寓裏,他寧可在家養病也不遠靠近工作地點,他知道她申請休學,他百思不得其解其,胡思亂想,甚至懷疑她是不是缺錢或者丟了信用卡,各種不可能在他的分析中變得越發真實可信,他怎麽會不知道她的一舉一動!他知道許誌希與陸檬住在一起,樓層樓號都知道,然而他依舊一遍遍告訴自己,他們如今已離婚,他沒有權利幹涉她的生活,而許誌希無非是善心大發收留了一隻無家可歸的小貓,等這隻小貓長大了,她便會收拾行囊,去追尋她向往的自由,可是……當那些沒有根基的理由隻被一陣微乎其微的小風吹了下,嘩啦啦,七零八落。
“賀旗濤!——”陸檬被他托著前行,如果她不知道賀旗濤對她的感情這麽深,她就不會這麽難以啟齒。試問,當一個男人毫無保留的道出心聲,她回應他的答案難道隻能是失身與所謂的婚外情嗎?!
賀旗濤一揚手,力氣稍微用大了點,陸檬腳跟不穩,踉蹌兩下向側麵歪倒,賀旗濤則抓住她的手肘,她的手肘被他緊緊攥著掌中,隨著手力的加大,一條條青筋顯現。
陸檬身子一歪,輕聲悶哼,當她以為賀旗濤會扇她一耳光解解氣的時候,賀旗濤卻驀地鬆了手,他旋身之快無法令陸檬看到表情,但是他背部的肌肉在拳頭的擰攥中起伏,仿佛火山爆發前的寧靜,這回,顯然是一觸即發了。
“我警告你,別再找我。”
說著,他如泄憤般拽開屋門,步伐遽速,帶起一陣淩厲的寒風。
他必須馬上離開,因為他已預計到,事態會越演越烈。
為了不傷害他曾經,現在,日後,這一生中最重要的女人,他願意做個掩耳盜鈴的蠢蛋!
倏忽之間,陸檬衝倒賀旗濤身後,死死地環住他的腰,她的眼淚一直沒有停止過,在這一刻隻是更猛烈了:“我不讓你走……你別走,我要解釋,我可以解釋……”
“解釋證明有事,鬆手!我不想弄傷你。”賀旗濤的雙臂垂在體側,無論出於什麽原因,他最怕的結果還是來了,她最終沒能忠於婚姻。
這時,電梯門開啟,賀旗濤健步邁進,一轉身推拒陸檬肩膀,不去看她的臉,隻拒絕她的靠近。就這樣,陸檬眼睜睜地看著電梯門合起,隻聽電梯內傳出“哐當”一聲巨響,極具憤怒的拳聲灌入陸檬的耳膜,結實的電梯門也被震得哄哄顫響。
陸檬見電梯並沒有向下移動,一邊狂按旋鈕一麵拍打電梯門:“事情真不是你想象得那麽不堪!你相信我好嗎?……嗚嗚……賀旗濤!打開門,你不能就這麽離開我——”
她的情緒陷入恐慌,卻依舊沒辦法解釋種種,她與許誌希發生關係是真,也是唯一一樁賀旗濤不能接受而她也無法扭轉的事兒。
每分每秒,她都恨不得把許誌希碎屍萬段!可是,縱然她有勇氣殺人,依舊沒勇氣把這她永遠麵對不了的真相告訴她深愛的男人。
苦啊!真的很苦……
“我懷孕了,是真的,我有了你的孩子……”
然而,回應她的卻是倏忽直下的軸承滾動,陸檬艱難地吸了口氣,順著電梯門慢慢滑下,癱坐在地,當她離開賀旗濤的那一天開始,眼淚從沒停止過。
既然實情已然說破了,她更不願意回到許誌希那裏,至於那一張會再次刺傷賀旗濤的視頻片段,她竟然沒力氣去理會了,周遭事物在她眼中就像死了一樣,漆黑陰霾。
陸檬返回公寓,疲憊地躺在沙發上,沙發上餘留著賀旗濤暖暖的體溫,她瑟縮一團,鼻尖摩挲在麻質的沙發麵前,有些粗糲,但更多的是熟悉感,她合起雙眸,緩慢地搓著雙臂,苦澀一笑,眼淚滑落臉頰,果然還是家好。
同一時間
一輛跑車停在公寓拐角處,這輛車從下午停到傍晚,從陸檬坐在賀旗濤腿上吃豌豆黃,直到最後賀旗濤怒氣衝衝離開,坐在車裏的男人目睹全程。
許誌希將手機頂在額下,仰望陸檬所在樓層,屋內漆黑一片,而他再沒有得到業主許可的情況下通行受阻。
對不起小檸檬,我沒有遵守諾言,把我和你的關係一五一十告訴了葉蕾,但是,你真不能全怪我,你也有責任啊,在你答應與賀旗濤離婚的今天,你怎麽還是對他念念不忘呢?
他壓了壓太陽穴,為了得到陸檬,他可以與所有人為敵,他堅信及肯定,這世界上沒有誰可以超越他對陸檬的愛,這算是一種病嗎?如果是的話,那就讓它病入膏肓吧。
想到這,他給齊思思打了一通電話,匯報賀旗濤的行蹤。
……
賀旗濤坐在河畔,身旁擺放著整整一箱冰鎮燕京啤酒,當你想喝醉但是不想太快醉倒的時候,會選擇喝啤酒,因為啤酒的泡沫會將一口一口咽下喉嚨的啤酒頂在嗓子眼裏,辛辣的刺激與煩人的膨脹感會讓牛飲的人感到極不舒服,在清醒與迷離之間,可以看到五彩繽紛的回憶,在半夢半醒的國度裏,幸福一笑。
在自尊心深受重創的這一刻,他的思維已經徹底停歇了,歇一會兒,他需要絕對安靜。
不記得自己已喝下多少瓶酒,但是嘴唇還會覺得幹,喉嚨依舊發澀,他舔了舔嘴唇,一滴鹽分較高的**摻著啤酒咀嚼口中,他含在嘴裏,讓苦味與鹹味竄流在酒氣之間。
良久,他麵朝湖麵舉起酒瓶,同時,啤酒吞咽入喉,由此簡簡單單的,紀念他短暫卻畢生難忘的,愛情。
嗯,這就是愛情,正如這平價又經久不衰的老牌啤酒,初嚐味苦,入喉微辣,回味甘甜;喝少了,不疼不癢;喝多了,胃難受,人更難受。
陸檬,我賀旗濤把能給你的都給了你,再給就剩下這條命了,可是你,就這麽輕易的放棄了這段婚姻,我們沒能走到最後,我很遺憾,也很難過。
這時,一抹倩影坐到他身旁,賀旗濤悠悠抬起眸,又落寞地垂下。
齊思思則安靜地待在一旁,等他願意找人聊天的時候,她隨時都在。